第149章 他註定是一個不被祝福的存在
雖然蘇寒沒有說得太明確,厲晟堯已經明白了他想說的是什麼,男人的神色淡漠如水,像是輕輕的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碎冰。
墨色的瞳仁平平靜靜,看起來卻莫名讓人心驚:「按計劃進行,我絕不允許有任何差池,還有,平時該做什麼還做什麼,盡量跟平常一樣。」
「三周之後的的競標你過去嗎?」
這個競標不同於以往,只有競選的幾家公司會參加,其中一家就是慕氏,厲晟堯如果去,註定會跟慕慎西碰面,男人似乎微微思考了一下,倨傲的下巴帶著一股子讓人暗暗心驚的深冷,好半天之後,才說了一句:「我親自去。」
蘇寒眸中一喜,點了點頭。
茶水已經煮沸,厲晟堯慢悠悠的注入白水,茶葉起伏,茶香緩緩溢了出來,他親自給蘇寒添了茶水,又問了句:「陸靜臨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我查了她的航班號,她是一個人來四九城的,前天晚上八點下的飛機,下榻在一家商務酒店。」蘇寒盡量言簡意賅的交待這些事情,說到這裡的時候,又抬起頭不自然的看了厲晟堯一眼:「不過四九城暫時還沒有動靜,她失蹤的消息被隱藏的很好。」
對陸靜臨,他說不上喜歡,但是也不是太討厭。
畢竟,三年前,她在雪域救了厲晟堯一命,如果不是她,也許厲總三年前就回不來了,只是有些事情,他忍不住多嘴一句:「厲總,既然你不喜歡靜臨小姐,還是早點送她回去吧。」
這是良心建議。
陸靜臨這個女人呆在安城,對厲晟堯和時初的關係只壞不好,所以,這種人,還是早點送走的好,免得麻煩。
厲晟堯卻搖了搖頭:「暫時不用。」
蘇寒眼底劃過一絲驚訝,忍不住多嘴一句:「您就不怕時初吃醋?」
那一瞬間,厲晟堯眼底一掠而過,是一股子巨大的痛苦,他整個人的眸色像是被冰封住了一樣,又瞬間融入了死氣滾滾。
他的眼睛本來高貴森涼,這會兒卻寂月千里,彷彿化不開的惆悵在眼底鋪開,他漫不經心的掃了蘇寒一眼,蘇寒被他眼底的冷意驚到,感覺這個男人的情緒隨時都要爆發出來一樣,而他只不過提了一句時初而已,他的情緒就能失控成這樣。
這兩個人,到底怎麼了?
好在厲晟堯及時收斂了眼底的情緒,那雙墨玉一般的瞳仁里,波瀾不驚,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左手穩穩的撫住杯壁,目光閑散的落下來,彷彿專註在某一點上,可脫口而出的聲音卻是淡漠如水:「幫我約一下祈墨,就說我有事相商。」
時初從醫院裡出來之後,越想越不對勁,厲晟堯他到底在氣什麼,有這個必要嗎?至於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她的氣嗎?
還是說,他真的對陸靜臨放不下。
男人總是這樣,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陸靜臨不在他身邊,他是不是又對她念念不忘了,虧她還以為這個男人從始至終心裡只有她一個人。
看來,自己又鬧了一個笑話。
時初唇角又掀起了一個薄冷的笑意,不是說,她對厲晟堯沒有信心,而是她真真切切的從厲晟堯眼底的看到了冷漠。
如果陸靜臨不在,她如果生氣了,他肯定會哄著自己,可是今天他沒有,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甚至還趕她離開。
她就那麼不受他待見嗎?
推開門,意外的是陸寶在家,她嘴角的冷笑還沒有來得及收斂起來,陸寶已經看到了女人削瘦莫名的身影。
比起前段時間,她確實豐腴了一些。
可是比起大多數女人來說,她瘦的還是有點兒過份,骨頭上彷彿沒有包多少肉一樣,整個人,彷彿被風吹一下,就要倒地一樣。
「時總,你可總算是回來了!」陸寶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語氣帶著少見的關心。
看著陸寶那張白白嫩嫩的小臉,時初的情緒好了很多,露了一個明艷的笑容,大概是有寶兒在身邊,她很容易忘記那些不好的事情:「在家不用那麼客氣,叫我小初就好了,或者,叫我初姐也行。」
陸家看著她女人削瘦的身影,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語氣帶著少見的關心:「時總,你回來了。」
陸寶白生生的小臉因為她的一句話,變得有些漲紅,好半天之後,他才磕磕絆絆的說了一句:「我還是叫你時總比較好。」
時初換好鞋子,懶洋洋的往陸寶身邊一坐,隨手捏了他白嫩嫩的小臉一把。她始終想不通的是,她一個女人,為什麼皮膚怎麼保養都沒有寶兒好。
簡直是,太不公平了!
「寶兒啊,你好歹跟了我這麼多年,哪怕是個小三兒,也早該扶正了,我讓你叫我一聲姐,你有什麼好拒絕的。」時初越捏越喜歡,語氣懶懶散散的說道。
陸寶的小臉瞬間又浮起了一層紅暈,一個男人,害羞起來簡直連女人都自愧不如,本來就白的皮膚,染了紅暈之後,更加瑰麗如初。
「時總,我還是叫你時總比較好。」雖然時初只年長了陸寶兩歲,可是陸寶卻是打死也不願意叫時初一聲姐姐的:「對了,今天清嶼小姐來過。」
時初神思一震:「她來做什麼?」
「清嶼小姐沒說,不過看起來,她情況很不好。」陸寶回想著清嶼的神情,當時清嶼的神色確實挺難堪的,彷彿極力壓抑著什麼情緒。
時初蹙了蹙眉,她記得,前段時間清嶼來了安城之後,就沒有再回海城,連帶著祈墨這段時間也一直呆在安城。
如果說,這兩個人之間沒什麼關係,她是不信的,只是這兩個人的關係,怎麼說都讓人有一點兒,捉摸不透,你說,清嶼喜歡祈墨吧,又不見得。
你說祈墨喜歡清嶼吧,可是又說不上來那種感情。
他把清嶼寵上了天,幾乎整個安城都說海城祈墨出手闊卓,為了討好一個女人,幾乎把家底都快送給清嶼了,可是也不見得清嶼感動絲豪。
所以這兩人按說應該是一對如花美眷,可惜,給人的感覺彷彿走到懸崖邊上。
還沒有等她開口的時候,時初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一看是清嶼的來電,時初順勢接了電話:「清嶼。」
「時初,晚上能出來一起吃個飯嗎?」
「可以。」時初應允。
清嶼說了地方之後,隨即就掛了電話,時初一怔,隨即笑開:「清嶼晚上約我去吃飯,你去不,寶兒?」
當晚七點,時初應邀到了香廚,她到的時候,清嶼已經到了,她坐在二樓的包廂里,緋紅的夜色從窗外拂了進來,女人身上,像是勾勒了一道虛無淡漠的光影。
聽到動靜的時候,她緩緩回頭,一對明麗的眼睛便印到了時初眼睛里,但是祈墨也在,時初看到他時,意外的揚了揚眉,還沒有出聲,便聽清嶼淡淡的開了口,語氣溫柔,卻莫名的帶了一絲犀利:「我約的人是時初,祈總可以放心了嗎?」
看來祈墨以為清嶼約的人是徐行歌,畢竟這段時間,徐行歌為了清嶼沒少跟祈墨找麻煩,甚至祈墨這頂綠帽子戴得心甘情願,對清嶼肚子里的骨肉也是疼愛有加。
看樣子,是打算等清嶼生下這個孩子之後,直接當成祈家人了。
看著清嶼清清淡淡卻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饒是祈墨心再大,也被女人的排斥刺激的幾不可察的擰了一下眉毛,但還是耐著性子開口:「那你們慢慢聊,我在外面等著,什麼時候結束了,什麼時候再回去。」
說完,男人長腿一邁,直接出了包廂。
清嶼聞言卻冰冰涼涼的笑了起來,那一雙眼睛里彷彿蒼老了很多,擠滿了令人心碎的神傷,好半天之後,她才收回了視線:「抱歉,讓你見笑了。」
時初搖了搖頭,她不知道清嶼為什麼會這樣,而且她的視線略微從女人平腹的幾乎看不出懷孕的痕迹的肚子上掠過時,眸光又沉了沉。
據說,清嶼肚子里已經孕育了一個孩子,可是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種?
想著清嶼孤傲十足的性子,她是絕對不可能跟一個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她以前在金苑的時候,討厭徐行歌她是看在眼裡的,她不可能那麼短的時間喜歡上徐行歌。
可是,如果不是徐行歌的,為什麼徐行歌對這個孩子也表現出了非同一般的狂熱。
饒是時初一向冷靜,也被這三個人的關係弄糊塗了。
清嶼像是感覺到時初的視線,目光落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時初,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個孩子不該存在?」
「清嶼,不管怎麼說,那始終也是一個小生命。」時初難得多嘴了一句,不管怎麼說,清嶼肚子里的孩子是誰的,可他到底是一條命。
「可是,他註定是一個不被祝福的存在。」清嶼又笑開,笑中泛了苦,說完這句話,她趕緊拉著時初坐下:「時初,我可能過幾天就要回海城了。」
「這麼快?」時初吃驚的問道,隨即又釋懷,清嶼本來就是海城人,她來安城當初不過是陰差陽錯,她的家鄉始終是海城。
清嶼但笑不答,這段時間,她雖然表面上風光無限,可是日子到底是過得不太順心,要不然也不會跟時初一樣,渾身上下沒有幾兩肉。
她望著時初,眉眼倒是安寧:「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你說。」時初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清嶼要大費周章的找到她,讓她幫一個忙,但是看著清嶼削瘦的小臉,她整個人彷彿蒙了一層死氣,可是那張臉依舊美的驚心動魄。
清嶼的美沉靜而安靜,像是一隻秀美的珍珠,盈然如玉,散發著淡淡的光澤,而她臉上的表情如同鐵鑄了一般,沒有任何的表情。
「我想再見徐行歌一面。」清嶼開口,時初眨了眨眼睛,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了清嶼的肚皮上,一時之間有些意外的揚了揚眉。
看清嶼這態度,難道這個徐行歌真的是她肚子孩子的父親?
一想到這個,時初整個人都不好了,如果清嶼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徐行歌的,那祈墨把她留在身邊做什麼,祈墨也算是海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他身邊什麼樣的女人都有,何苦把一個不喜歡自己的女人留在身邊,難不成,這個祈墨還真的是受虐狂?
一頓飯吃了兩個小時,直到清嶼喝完了最後一口湯,祈墨推門而入,渾身上下的氣場透著一股子讓人難以想象的深沉。
他望著清嶼,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她一番之後,見她跟平時沒什麼兩樣,倒是這個細微的動作卻讓清嶼難耐的蹙了蹙眉。
「你看夠了嗎?你放心,祈墨,我沒有那個興趣在這種時候殺了自己的孩子。」她的語調冷冷的,像是秋風裡吹拂了一池凍水。
祈墨的動作微微僵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的替她把身邊的一縷碎發別在了耳後,琥珀色的眸光溫溫潤潤的,卻深不可測。
他勾了勾唇,露出一抹驚人的美好:「乖,不鬧了,咱們回家。」
跟祈墨和清嶼道別之後,時初一個人慢悠悠的走了出去,卻沒有想到,二樓的長廊盡頭碰到了一個人,正是今天在醫院裡碰到的厲晟堯。
男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她,黑沉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身上,直到風吹起她身前的絲巾,那些隱隱約約的曖昧像徹徹底底的暴露在他眼前,他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
轉過身扭頭就走,時初卻踩著高跟鞋追了過來:「厲晟堯,你給我站住!!」
男人步伐沒有停,直到女人氣喘吁吁的堵在了他面前。
夜色沉的可怕,像是那個雨夜,同樣是深不可測,明明才一天的時間,他彷彿跟她之間就成了最陌生的人。
他知道,自己不該嫉妒,可是總是忍不住。
為她做了那麼多,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七年前,已經註定了他沒有辦法跟她在一起,可是他不在乎,遠離四九城那個漩渦,他想,他總會有機會跟她在一起。
總會有機會的,結果還是這樣……
他知道,這件事情不怪時初,誰讓他沒有保護好他,可是心底還是有了介懷,一想到昨晚的一幕,他就恨不得想殺人,殺了自己,也殺了她。
好過,這樣彼此折磨。
更重要的是,慕慎西說了,只要看到他跟時初在一起,他會不惜一切代價毀了時初,他毀他難,可是毀了時初太容易,誰讓他手中有那些東西。
在沒有找到確切的證據之前,他什麼都不能做。
時初站在了他面前,望著男人的一雙眼睛,更加的黑沉明亮,像是沾染了千千萬萬朵星塵,有一種懾人心魄的冷,她無端的心口一緊:「厲晟堯,你到底怎麼回事?」
他不動聲色,只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煙盒,抽出一隻煙,點燃,隨著幽藍的光在夜下沁了出來時,男人的臉被這一束的燈光照得徹底亮了起來:「你找我,什麼事?」
「晟堯,你跟陸靜臨到底是怎麼回事?」時初是一個驕傲的女人,她不想因為愛情,把自己低到了塵埃里,如果不是太喜歡,她不會到了現在還去追問。
她親眼所見,還是不信,想讓他給自己一個新生,或者給她一個毀滅。
要痛,便到徹底,如果他解釋,她可以相信。
陸靜臨昨天晚上自殺了,他是不是擔心,不想讓陸靜臨受刺激,才會今天在病房裡說那些話,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是不是該大度一點兒?
厲晟堯其實不愛抽煙,只是這個時候,若不是找一點事情去做,他怕自己會發瘋,明明喜歡的這個人就在眼前,可是他什麼都做不了,還得想法設法的把她往外面推。
這種感情,怕是沒有體會的人,體會不了那種滋味了。
他的五官隱在星火之中,有一絲曖昧抽離出來,煙霧自他嘴角吐露出來,他只嘗到了那麼濃烈的苦澀,像是咬破了膽汁,那些苦,全部流到了心底。
他以前偶爾也有抽煙的習慣,但是絕對不多,所以平時都很少會碰這些東西,今天突然一碰,便覺得彷彿正中了自己的下懷,那種苦澀的感覺,就像自己的心,又像一個溺水的人,唯一還留存的一點兒指望。
就是越苦,越好,越好,自己才能稍微放過自己一點兒。
那一雙眼睛,像是繁星寂月,高高的掛在天上,唯獨眸底,幽暗不明,他的嗓音淡漠的開腔,語調平靜的沒有一絲起伏:「你不是都看到了。」
那般輕抹淡寫的語氣,好象在說,今天我吃了什麼飯,配了什麼菜,吃了什麼湯,可是時初卻看到了他眼底扎紮實實的冷漠。
那麼冷,刺得她整個人都寒了一下,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昨天晚上還好好的,今天一切都變了樣,就因為她去陪慕慎西過了一個生日嗎?
想到慕慎西,她心頭又跳了一下,從今天醒來,她聯繫慕慎西,他的電話都沒有打通過,這兩個人,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她會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她急促的吸了一口氣,聲音不大,卻備感壓抑:「晟堯,你不能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就定了我的死罪,我只是去陪慕慎西過一個生日,你不能因為這個就不要我了!」
那句話,太傷人,時初不想說,可是忍不住,男人的眼睛里再也沒有了從前的溫情脈脈,像是鋪了一層生冷的冰,像是一不小心,就要把她砸死了。
厲晟堯的唇角微微一勾,好笑的聲音從唇角流淌了出來:「時初,僅僅只是一個生日這麼簡單嗎?」倘若真是這樣,他厲晟堯何需至此。
時初看著男人眼底的冷漠,重重疊疊的交錯,像是火焰一般撲了過來,將她要一口吞滅了一樣,她後退一步,覺得掌心空的有點兒疼。
她望著男人,聲音益發的帶了愁:「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呵!」他冷冷一嘲,眼底哀傷的不得了,他望著漆黑濃墨的夜色,那一雙眼睛里不知道藏了什麼,才會那樣的哀傷:「那就等你什麼時候想起來再說吧。」
說完這句話,他掐滅了煙,準備離開。
時初卻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厲晟堯,你把話說明白一點!」
「你想聽什麼?」他看著抓住自己胳膊的那隻手,她的手已經慢慢恢復了,那些疤痕都不見了,彷彿又恢復到了重新四九城那個不可一世,又高高在上的陸四小姐了。
時初被他的眼神輕輕一掃,莫名的一抖:「你費盡心思把陸靜臨接回來,就是為了氣我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厲晟堯,我告訴你,你贏了!」
他沒說話,好半天之後,唇角才輕輕一勾,語氣益發冷漠:「說完了嗎?」
「我不同意她在安城,全世界那麼多地方,她哪兒不可以調養,偏偏要來安城,厲晟堯,我告訴你,我不同意,你明天就要把她送走!」時初不想看著陸靜臨站在他們中間,把他們的感情一點一點兒的殺死。
這是她喜歡的人,他不想這麼放手,可是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以前懂的那些東西,彷彿全不見了,唯一留下來的,就是無論如何都不放手。
厲晟堯終於正兒八經的看了她一眼,因為離得近,他可以看到她的睫毛在微微的顫抖,隨著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神情都變得益發透明蒼白。
他的眼神還是那樣黑,那樣沉:「時初,如果我不同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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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