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逼薄久夜獻出雲朵
說了這麼多,終於是要說到正題上了,薄久夜精神一振,「陛下,難道是晉國那邊兒……」
「晉國重武輕文,民風彪悍,舉國上下,無論男女老少,就沒有不懂騎射武學的。」燕帝從兩杯茶水中,遞了一杯到薄久夜的面前攖。
薄久夜小心接過,「微臣明白,陛下是擔心,晉國一旦有了兵馬,就會生出不安分的舉動。」
「所以朕才擔憂啊,晉國若是肯與我大燕簽訂盟約,停戰止戈倒好,若是不肯,還與大祁做了聯盟,愛卿啊……」後面的話,燕帝沒有再說,而是笑眯眯的看著薄久夜。
薄久夜拿著茶杯的手指一緊,五指的指節,微微泛了白償。
皇上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只要能與晉國簽訂盟友之約,那麼,就是要不惜任何代價。
而討好晉國寒王的歡心,就是現在的首當其衝。
皇上說了這麼多,無非是要提醒他,為了大燕的江山,什麼犧牲都是值得的,而他薄久夜作為大燕的宰相,就更應該以身作則,當仁不讓。
那麼,一個小小的薄雲朵,又算得了什麼呢?
把薄雲朵奉獻給寒王,維持兩國就算不長的小几年和平穩定,那也是他薄久夜的無上榮耀!
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燕帝可以說,已經是給足了他薄久夜臉面,畢竟這都是好話。
這要是換了別人,只怕早就是一紙婚書,一道聖旨,而不是在這心平氣和,與他薄久夜談天說地了。
可薄久夜……
若是換了從前的薄久夜,興許沒到這樣的關口,早就已經親自將人早早的送到了寒王的手頭上去了,哪會像現在,還要讓皇帝來親自同他提醒。
更甚的是,明明都已經到了這樣的關頭,皇帝的話兒也說到了這個份上了,薄久夜,卻如何也做不到立馬的開口答應了。
而今不需要旁的人來提醒,薄久夜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不對勁,實在是……太不對勁了。
這不像他薄久夜的為人處事,太不像,他薄久夜了。
對座的燕帝,自然是發現了薄久夜的不對勁,應該說,早就已經發現了。
正如他剛才所說,薄久夜算是跟了他十年左右的老臣了,是最能揣度他這個帝王心的臣子,否則,他也不會如此的看重薄久夜。
然而,最理解他心思的第一寵臣,現在卻要他這帝王私下裡來提點,當然令他覺得不對。
而導致他這位寵臣,突變的如此不夠聰明的原因,他這個帝王,也知道了。
想到這,燕帝不由想起昨兒個晚上,讓元烈查到的,有關於薄家那位四女,薄雲朵的事情。
燕帝混沌的目光,有些閃爍了起來。
兩位君臣還在心思各異,彼此沉默之際,門外,忽然響起了傳報小太監的聲音。
「東宮太子到——」
*
薄家。
聞香院。
聞香院被紫薇花海環繞於中心,紫薇花園子,自然是這裡最奪人眼球的一道亮麗風景。
園子里,有玲瓏別緻的花崗石小亭一方,小小巧巧,獨具匠心,雖未有木製刷漆的亭子華美古典,卻有自己的另一番清雅的韻味兒。
由於是石頭的亭子,鉤掛有些困難,是以,四根亭柱空曠的四壁,都未有掛上青紗帷幔,任由清風飛花曼妙搖曳至亭中。
任由亭中景色,毫無遺漏顯現於人前。
彼時,亭中弦琴安放在右,棋牌擺設在左,最中間的石桌上,時令瓜果佳肴陳布。
石桌四四方方,雲朵坐在朝北的位置,作為來客的薄家十小姐薄雲穎,坐在朝南的位置。
兩人相對而坐,彼此言行舉止,動作表情,無一不落進對方眼中。
「姐姐臉色不好,瞧著真是傷的嚴重了,也難怪,長兄這麼許久了,都不讓姐姐出來與我等姐妹敘敘舊,也不許我等姐妹前來探望,許就是怕姐姐勞心傷神,愈發讓身子好不了了。」薄雲穎眉目微顰,擔憂的打量著雲朵的小臉兒,拿起手裡的白銀筷子,夾了一塊肥而不膩的東坡肉,送到了雲朵面前的碗里。
「妹妹有心了,長兄也是過分的操了心,其實姐姐傷勢也是好的七八分了,不過就是精氣神兒還得多補起來,已經沒什麼大礙,哪有真到了見不得人,也不能見人的地步。」雲朵巧笑嫣然,手裡的筷子扒著薄雲穎送到碗里的東坡肉,只扒掉了肉的那一層油亮飽滿的皮,菱唇微張,吃進了嘴裡。
薄雲穎見雲朵用菜還是這樣的乖張刁鑽,不由得掩嘴輕笑,「姐姐這話說的,當是將長兄的操心瞧成了什麼大麻煩了似地,可不知府里有多少人巴巴兒的紅了眼睛,卻是求都求不來呢。」
「每個人都是不同,自然為人處事,心中之想,都是因人而異的。」只手拿了桌上斟好的一杯果酒,雲朵興緻盎然的拿到鼻端下輕嗅,香濃的青果味道,沁人心脾,讓心中的陰鬱頓時掃掉了不少。
琥珀的眸子,愜意的微微眯起,帶出幾分薄媚的眼角斜睨亭外,見遠處方瑩頷首,雲朵這才菱唇一彎,將手中果酒,仰首一飲而盡。
「姐姐說的是,每回和姐姐講話,總能讓雲穎多幾分受教。」拿起湯匙,薄雲穎舀了一些烏骨雞的清淡湯汁到了一隻玉碗里,繼而,送到了雲朵的跟前,「果酒也是酒,喝多了對身子弱的女子並不好,姐姐大傷初愈,還是多喝些大補的湯水最好。」
雲朵微微頷首,算是謝過,深深看了手中的酒杯一眼,眼底平端生出一股子莫名的醉意,「最近這府裡頭,可是有什麼新奇事兒?」
薄雲穎一怔,旋即,哂然一笑,「姐姐就是姐姐,就算消息閉塞,卻只要稍稍一動腦子,就什麼都知道了。」
頓了頓,瞧著雲朵把玩著那隻酒杯始終不放,但見酒杯上沾了幾粒青色潤澤的晶瑩酒汁,薄雲穎心念一動,像受到了什麼蠱惑一般,竟伸手拿了盛有青果薄酒的白瓷酒壺,拿到了自己個兒跟前,將面前一套的白瓷薄胎小酒杯,斟滿了酒水。
「說來,這也倒是一件奇事兒,也就自舉家從蟠龍山歸來,沒幾天以後,五姐姐那兒,就生了了不得的事兒。」
見斟滿杯子的酒水清泠可愛,薄雲穎沒有多想,一手兩指捏住杯身,一手中指托著杯底兒,一口薄酒,淺嘗而轍。
她這一套品酒之姿,甚是優雅,竟著實有些讓人賞心悅目。
不似雲朵那般,洒脫而恣意。
「哦?」雲朵眉角一挑,這本來想要放下的酒杯,在看到薄雲穎的一番舉止之後,又流連下來,最終,還是沒有放下,空閑的左手擱下銀筷,伸向薄雲穎那兒,將那壺果酒,又拿回到了跟前。
酒啊,是個好東西,哪怕只是沒什麼酒精成分的果子酒。
莫名的,從昨晚一直壓抑到今兒個的那股子不痛快,竟有些宣洩的意味兒,讓她甚至覺得,有些許的暢快。
薄雲穎似也讓這青果子酒給迷了住,但見雲朵又將酒壺奪了回去,眉心蹙了蹙,原還想再行幾句的勸慰,在瞧見雲朵一直略顯緊繃的眉眼兒,略有了幾分放鬆的柔和下來。
薄雲穎到了嘴邊兒的勸慰,在自己似有覺察的閃爍目光中,咽了下去。
她眨了眨眼睛,莞爾一笑,話鋒立刻一轉,「才回來的頭幾天,八皇子府就來了消息,說是五姐姐不見了人影兒,可不巧,在京都一家小-倌樓子里,也是許多天兒未歸的八皇子,竟在那地兒,找到了不見蹤影的五姐姐。聽府裡頭的丫鬟婆子都在私下的議論,八皇子在逮五姐姐的那會子,到底是八皇子殿下的身邊兒要的小-倌兒多,還是五姐姐左擁右抱的俏兒郎多這件事兒,都讓京都裡頭那些愛鬧的紈絝子弟們,拿到了賭場里做了噓頭,賭著輸贏呢。」
聽完之後,薄雲朵先是一愣,片刻,便笑了起來。
笑聲不大不小,既不雲淡風輕,也不瘋魔癲狂,笑聲里,也沒有是喜是怒的情緒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