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章 鳳眠不想問薄久夜
「如此,本殿也就放心了。」四皇子微微鬆了口氣,繃緊的神經也鬆弛了下來,也露出了些許笑意,但表情依然嚴謹,「那就勞煩薄相為太子九弟多多費神了,若能有用得上本殿之處,還望薄相不要客氣。其實九弟出了這等事,本殿這個做哥哥的,也是責無旁貸的。」
眾人再聽四皇子這話后,本對四皇子失望的目光,現在漸變的有些譏諷和輕蔑起來。
雖然眾人的目光不是太明顯,但也不是不太明顯償。
總得來說,其原因還是因為四皇子身份太低,在皇帝陛下那裡又不得寵,他們才會給臉色,才會不似對六皇子那般誠惶誠恐的尊敬。
但又因著四皇子到底還是個皇子,他們就算再怎麼看不起,也不能,也不會表現的過於太張揚攖。
可比起這些人,薄久夜卻越發的對四皇子禮遇有佳了,甚至還微笑著寬慰安撫對方,「殿下多慮了,不必自責,畢竟天災人禍,人心難測,防範的了一時,卻防範不了一世,不是?殿下還請早些歇息為好,若微臣有但凡需要殿下賜教的地方,定會來叨擾殿下,而今,陛下身邊,更需要殿下這做皇子的,來多多寬撫,相信陛下這樣,才能儘快寬下心來,不會再傷了龍體。」
四皇子目光微動,對薄久夜拱了拱手,「多謝薄相提點,本殿謹記。」
薄久夜含笑回禮,目送四皇子轉身離去。
眾人不解。
眼見其它皇親權貴百無聊賴的也都散了,大臣們這才七嘴八舌的湊到薄久夜的跟前,小聲詢問。
「相爺,四皇子不過只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您又何必浪費心思和唇舌,去點撥他呢?」
「就是,以他那樣的身份,往後連個親王都只怕指望不上,能做個小小的郡王,守著一方窮鄉僻壤的城池過個下半輩子,都算陛下抬舉他了,根本不堪大用啊!」
「是啊相爺,當務之急您怎麼還把時間浪費在這樣的爛泥身上,怎麼不……」
「不把心思放到他身上,難道要放到你們這群蠢貨身上?」薄久夜幾乎是立刻變幻了臉色,冷冷掃了這些留下的十幾個大臣們一眼,甩袖走了。
大臣們被罵的一臉尷尬窘迫,僵在原地你看看我,我望望你。
大家都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疑惑不解,於是,不等時間浪費,朝對方打著手勢和眼神,又一個個朝薄久夜的身後跟了上去。
遠遠一處糧草帳篷的後面,走出兩個手拉手的小男孩兒。
兩個小男孩兒都長得年幼,樣子看起來也就四五歲的模樣,可個頭兒長得好,長得拔尖,看起來竟比同齡人要大個一兩歲似地。
其中一個,正是剛剛去向十三公主討話的皇長孫燕閔宸。
這孩子,此時正滿眼仰慕的望著被一群大臣追隨的薄久夜離去的背影,「鳳眠,薄相真的好有本事,皇爺爺倚仗他,群臣也是為薄相馬首是瞻,我真的好想去求皇爺爺,讓薄相做我的太傅!」
薄鳳眠卻望著自己父親的背影發獃,不置一詞,小小的臉上擺著一副苦大愁深的樣子。
真不知道這樣正是無憂無慮年紀的小孩兒,到底在為了什麼,而煩惱成了這個樣子。
燕閔宸沒聽見薄鳳眠的回話,回頭一看,見薄鳳眠發著呆,不由伸手在薄鳳眠眼前晃了晃,露出貝齒取笑:「看自己父親英姿看傻的,估計你還是頭一個!」
薄鳳眠這才回神,被燕閔宸這般打趣,沒好氣兒的白了燕閔宸一眼,半點沒有身份尊卑的樣子,「少拿我尋開心,我在想著正事兒呢!」
說完,甩開燕閔宸的小手,緊緊皺著眉,背著一雙手,像個小老頭兒似地,眼中帶著幾分怯意的,慢慢往燕帝的九龍營帳那邊兒挪著步子。
燕閔宸因為比薄鳳眠大一歲多,長得又快,所以比薄鳳眠略略高了半個頭頂,較長的一雙腿,三步並兩步,就跟上了薄鳳眠,隨在了薄鳳眠的右側。
他也像被薄鳳眠感染了似地,也像個老頭子似地背起了雙手,一臉老氣橫秋的問:「你還在擔心,你那個四姑姑的安危,對吧?我覺得你挺奇怪的,大家現在都知道,皇爺爺現下可把找尋九叔和你那個四姑姑的一應職權,都交到了薄相的手裡。剛才你也看見了,連我那向來不把任何人看在眼裡的六叔都為了知道九叔的生死,而對薄相客客氣氣的,其餘大臣更是一擁而上的趨炎附勢百般討好薄相,所以呢,你怎麼不直接去問薄相呢?他可是你父親,肯定會把什麼都告訴你的。」
薄鳳眠停下了腳步,肉嘟嘟的小臉兒上,有著並非他這個年紀該有深沉表情,「這件事最不能問的,就是父親!」
語氣十分堅決的說到這兒,薄鳳眠話鋒又立刻一轉,小臉兒都快皺成了包子,濃濃的失落感籠罩著整個人,「而且,父親肯定也不會告訴我的,連我的身世他都瞞了這……」
抿了抿唇,薄鳳眠後面的話,全都戛然而止了。
*
大臣們不甘心,一路尾隨在薄久夜的身後,雖然為了不再惹薄久夜生氣,他們都變得安靜了許多,但是該問的,他們還是繼續你一句我一句的發問。
左不過,比起剛才,他們說話的口吻更委婉許多,說話的方式更小心翼翼了許多。
因為剛才在燕帝的營帳前,由於礙著有皇親們在場的關係,所以他們才忍著不說不問,直到現在,他們已經實在快要憋不住了。
再者,剛才又還有薄久夜對四皇子的一番舉動后,他們肚子里的話,便被引發的呼之欲出了。
「相爺啊,下官著實是真的不明白,您剛才對四皇子的意思,到底是……」
問話的,是一個頭髮花白的老者,年齡大概在五十左右,看著是個嚴厲古板的精瘦之人,有股子酸腐的儒生氣息。
都說一個讀書人都是目下無塵自命清高之人,連一個小小的秀才都很是自命不凡,但這位老者身上的官服看來,至少也是正二品的大員,官位坐的如此之高,卻在薄久夜的面前,現在是卑躬哈腰,諂媚的像個奴才。
老者這麼一問,其餘的大臣紛紛點頭附和,一雙雙充滿求知渴望的眼,齊齊投向了薄久夜。
薄久夜現在心情其實很不大好,在這些人面前,他也沒多隱藏,整個人的渾身上下,都充斥著煩躁的因子。
如是平時,他早就喝退了他們,但是現在這樣的關頭,他又擔如果不警醒著他們,他們很可能就會做出不安分的事情。
譬如,急於在皇子們中間站隊。
這若是換了以往,他倒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現在這是什麼關頭?
這是太子生死未卜,儲君之位正是最搖擺的時候!
情勢尚不明朗,卻急於站隊,一旦站錯了,那可就是掉腦袋的事情!
更甚,箭射出頭鳥,誰先出頭,誰就最可能被安上謀害太子的罪名!
剛才在營帳里,燕帝與他的一番言談,到現在,他還猶在耳畔,冷汗直冒……
「你們認為,陛下他缺皇子么?」眼看自己的營帳就在十米開外,薄久夜卻停下了腳步,抬手擰著眉心,嗓音冷沉的問。
這話問的沒頭沒尾的,一眾跟著停下腳步的大臣一時有些不明所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過,既然都是在官場混跡到如今地位的人,自當不會蠢人,片刻,他們就明白了過來。
「說句大逆不道之言,陛下龍生九子,皇子們……自然不在少數。」還是那位老者先說話,似乎他在這群大臣里,比較有發言權。
「沒錯,陛下不缺皇子,但最缺的,卻又是兒子。」薄久夜嘆了口氣,轉過身,一臉正色的看著這十幾個一臉茫然的內閣大臣,「陛下雖未到過於年邁的年紀,但陛下的身子,卻讓陛下蒼老了許多,一個老人最缺的是什麼,何大人,您應該最清楚吧?」
言罷,薄久夜的目光,落到了對他屢屢發問的那位老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