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三夜下
距離第一次上藥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
「周哥哥,該敷藥了。」
「嗯。」
「周哥哥,其實我不介意你任何樣子。讓我來給你敷藥吧!」
「嗯。」周流光同意了。
葉九歌打開藥瓶,細心地給周流光的腿撒上藥水。
周流光手緊緊抓著腹部上的衣服。葉九歌把手放在他的拳頭上以示安撫。
葉九歌放下他的褲腿,蓋上羽巾毯。
「這個葯還要再敷七次,這可如何是好?」葉九歌想著這個葯還要上七次,每次剛上上都痛苦無比,為周流光感到擔憂。
「無事。」
「還說無事呢,你看你已經流了許多汗。」葉九歌突然像哄小孩子般哄周流光:「周哥哥乖,不疼不疼!」
「不許調皮。」周流光笑道。
「嘿嘿!現在你是魚肉,我是刀俎!」葉九歌活動活動手指,露出爪子,做出一副要吃了他的奸佞表情。
之前就是因功法不敵處處被他壓制,被讀心術被封嘴被點名上大字報,如此報仇良機,怎能錯過?兩人打在一起,葉九歌攻的是他上半身,應當無礙他的病情,此時此刻的時光,無比美好。
安靜下來后,周流光輕喚道:
「妹妹。」
「嗯?」
「我從小孤苦無依,對父母的印象甚是淺淡,有你這個妹妹,我很開心。」
「周哥哥,我也是。」
天漸漸黑了,月色溫柔,清風徐徐。
「妹妹,我再給你講個故事。」
「嗯。」
「嗯……」周流光思索道,「就講魔教前教主盛乾的吧!」
「就是盛銀華的父親母親。」葉九歌補充道。
「是。」周流光又想了想,「這個故事有些不太合適。換一個吧。」
「怎麼不合適了?我要聽!」
周流光娓娓講道:「盛銀華的母親梨花原來是三元派的入門弟子,在下山歷練的過程中結識前魔教教主盛乾,盛乾原性格暴戾成性,殺人不忌,被正道所不容,古淵教有如今的惡名也是當時留下的,遇到梨花后,性情大變,收斂許多,當年的梨花,傳聞是天姿國色,在正派乃至整個江湖都是數一數二的容貌。」
「那你見過嗎?」葉九歌好奇問道。
「沒有,傳聞如此。」周流光答道,繼續述說,「可是梨花因結識魔教教主,再也不能被三元派所容。被趕出三元派。」
「後來呢?」
「可惜梨花在生下盛銀華之後不久就死了。盛乾痛苦不已。但就是因為梨花的存在,江湖自此以後,少了許多殺戮。」
「原來古淵教還有這樣一段往事。」葉九歌感嘆道,「周哥哥,你講的故事都是真的嗎?」
「你居然懷疑我的故事?」周流光傷心道。
「那是因為你的江湖日報總是三分真,七分推測,還能花錢買熱聞,不能怪人家懷疑的啊?」葉九歌解釋道。
「但是我與你講的都是真的。」周流光認真道。
「哦哦!」葉九歌對周流光平靜地述說,「周哥哥,其實我也已經不是天一派的人了。」
「嗯。九歌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決策。」
「但是我的師傅對我很好,從來不苛責於我,是我對不起師傅。」葉九歌傷感道。
「想師傅了?」周流光摸摸葉九歌的頭。
「嗯。」
「九歌,你還有我。」
「周哥哥,你也會想你師父的對不對?」葉九歌轉頭問周流光。
「是的。」周流光仰望星空道,「我與你一樣,自小是被師傅養大的,師傅對於我們來說,情同父母,恩重如山。」
兩人依偎在一起,看著夜空,想師傅。
葉九歌漸漸睡著了。夜深了,周流光把她安放在草地上,蓋上毯子,兩人距離不遠不近,葉九歌枕在周流光手臂上。
周流光捋了捋她的頭髮,看著她月光下的面龐。
周流光默想道:我既把你認作妹妹,就不該有旁的心思,讓我護你一生周全,願你每天開心快樂!
第二天。
「周哥哥,我給你買了早餐……」
「周哥哥,我抓了只野雞。我烤給你吃……」
「周哥哥,我捕了兩條魚,我們吃烤魚……唉!本來可以叉三條的,一條被它溜走了……」
「周哥哥,我看到新肉了,你忍著點,想來明天就能痊癒。」
「周哥哥乖,不疼不疼!」
……
三天三夜后。
「周哥哥,算算時間,整三日三夜了,你動動試試。」葉九歌道。
周流光小心地動動腿。
「可有疼痛感?」葉九歌問道。
「已經不疼了。」
周流光又捏捏自己的腿。
「可有知覺?」葉九歌又問道。
「嗯。有!」
「江醫師的葯真的靈驗,我告訴他這個結果他一定會很高興。」葉九歌很是欣慰。
葉九歌扶周流光站起,興奮地與他相擁,原本周流光想抱葉九歌轉三圈,但他還是站不穩,兩人倒在地上。
「如果不熟悉走路,我們還是先藉助輪椅吧。」葉九歌寬慰道。
「不,我已有雙腿,自然要靠腿走路。」周流光堅定地說。
周流光小步小步地走,感受走路的感覺。葉九歌扶著周流光從虛幻門回江湖報業內屋。
葉九歌扶周流光坐上床,跑到外屋給他拿了三天里定製好的拐杖。回來的時候看到周流光正扶著傢具學走路。
「周哥哥,你看,我給你定製了什麼?把他夾在腋下,可輔助你走路。」葉九歌舉著拐杖道。
「九歌,過來。」周流光輕喚道。
「嗯。」葉九歌走到周流光面前。
「謝謝你!」
葉九歌沖他甜甜地笑:「周哥哥,我……」
「不要走!」周流光搶先道,語氣里竟有幾分害怕。
「嗯?你怎知我要走。」葉九歌抬頭望著他。
「你為我把傷治好,陪我三天,然後你就要去……」周流光什麼都知道。
「是的,我要去古淵教。」葉九歌看向別處。
「九歌,你看我還沒好,我還不會走路!」周流光扔了拐杖,語氣里居然有懇求的意味,「你要陪我痊癒才行!」
葉九歌沉默。
周流光狠狠抱住九歌,把大部分重量壓在她身上。
葉九歌撫摸他的背安慰道:「周哥哥,你只是許久沒有走路,不熟悉走路……只要多加練習,就能和我們正常人一樣了。」
溫暖的懷抱,周流光不捨得放開。但最終還是要放開。
「九歌,我知道你有你的事,你有你的使命,但你一定記住,有事沒事多來這裡找我,我會一直等你。」
「是,我知道了。」葉九歌肯定地答覆他。
「記住,遇到任何麻煩事、危險,都可以念口訣『周流光大美男』,我就會立刻過去。想我了也可以念這個口訣。」周流光莊重地講道。
葉九歌忍不住笑了:「周哥哥,你能不能正經一點?口訣能不能換一下?」
周流光很認真地想了下:「嗯……你念的話,『周哥哥大美男』也可以。」
葉九歌無奈地點頭:「好吧。」
「九歌,江醫師的葯對於我來說,如同新生,改日,待我能行走自如之時,你也有空閑時,我和你一起去登門拜謝如何?」周流光說道。
「嗯嗯,應該的!」葉九歌笑著。
葉九歌走後,周流光一個人坐在地上,摸著拐杖許久許久。
周流光不停地想:為何我晚了一步?
另一頭的洛雙雙發現時間久了,當真已經沒有人在意「御劍掉下茅坑」這件事了,因為江湖日報並未點名,縱使猜測,也無憑無據,時間久了,更無人記得,完全就只是她洛雙雙自己放不下而已。因為對周流光執念太深,許多時日以來,腦海里反覆思考著下回要怎麼殺他,而對象都是周流光,腦海里也總是出現周流光當時在除魔大會上回應她的神情,神態自若的,微笑的,調侃的,一開始想起來惱恨不已,但是想多了,漸漸地,似乎,對他的感覺在自己也不經意間轉變了,好像不仇恨了,反而,反而.……生出了美妙的感覺,很想再見他,很想很想再見他。她決定去找他。
洛雙雙是在葉九歌離開幾日後來到江湖報業的,她瞧了瞧江湖報業的門面,走進來。
「姑娘是想買熱聞嗎?」掌柜的招呼道。
洛雙雙搖頭。
「那是想買報紙嗎?」掌柜的問道。
「對。」
掌柜的把報紙給她,一邊嫻熟地把洛雙雙的碎銀抹走。
「額……姑娘還有什麼需求嗎?」掌柜的看了看她。
在內屋的周流光知曉外面的情況,尋思道:她來做什麼?
「我……我……我想見你們報主周流光。」
又一個直呼報主其名的。
在內屋已能行走的周流光坐了輪椅出來。
「姑娘可是來殺我的?」周流光微微帶笑道。
洛雙雙再次見到他,目光留在他身上,他,還是這麼神態自若,還是這麼氣定神閑,還是這麼溫文爾雅,還是這麼風度翩翩。
「不。」洛雙雙搖搖頭,「周報主,能否借一步說話。」
兩人來到庭院。
洛雙雙十分扭捏地道:「我是想告訴你,原來許久以後,真的沒有人記得那件事了,確實是我太在意,所以我決定不殺你了。」
「哦。」
洛雙雙把攢在手裡很久的荷包扔向周流光:「吶,給你!」說完害羞地飛快向屋外跑去。
待洛雙雙跑出江湖報業,荷包從天而落,又掉回到她手上。
周流光傳來話音:「周某已心有所屬,不配得姑娘芳心暗許,自重。」
洛雙雙氣得跺了一下腳,想再進江湖報業欲說清楚,發現門口已設了結界,進不去了。她拍打著結界,裡面的掌柜的自顧自打算盤,似乎並未瞧見她。
「周流光!她是誰?你讓我進去!你給我說清楚,她到底是誰?」洛雙雙氣極,長這麼大可沒吃過這種閉門羹,心裡堵得慌,可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