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病房裡沉靜了半響。
袁東晉回想起這一次意外,甚至都找不到任何的真實感。
因為被那些新聞記者緊咬著不放,網路上討伐聲成海,陶思然受到了刺激,公寓那邊也圍堵滿了記者,她每天以淚洗臉,把自己鎖在房間里打砸東西,像個瘋子一樣。
這個事情,他始終有著不可開脫的責任,眼見事態蔓延愈發嚴重,他把她從公寓裡帶了出來,想要直接把她送到機場,然後送出國安頓好。
可陶思然看見是去機場的路,馬上就明白過來,他到底要做什麼了。
她看著他強調她不要出國,不要離開。
袁東晉本也不想這麼著急讓她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把她送走,然而現在臨時出了這樣的意外,為了保護她,他只得這麼做。
陶思然出手得太過突然,忽然就撲到他的身上,跟他搶方向盤,眼底癲狂而毀滅,「我不會讓你離開我!就算是死,你也必須跟我一起!」
袁東晉毫無防備,任由他吶喊試圖掙開她,然而卻是徒勞。
她抱著與他同歸於盡的念頭,拽著方向盤猛得打轉,前方正面開來一輛貨車,車子失控變道撞上去,他腳下踩下了急剎車,然而還是來不及了。
伴隨著轟一聲巨響,耳邊剩下的是陶思然那句不生不滅的話。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
可是最後,袁東晉還是救了回來,陶思然把自己送上了死路。
陳眠撇開臉,轉頭盯著窗戶外面的夕陽,心底惆悵得有些難受,到底要怎麼樣瘋狂的愛,才能豁出生命?
她捫心自問,自己做不到,也永遠不會這麼做。
袁東晉盯著她的臉怔怔出神,時隔多年,他忽然夢回故里,而醒來,竟然有種世事變遷的滄桑感,眸底溢出某種不可名狀的情緒,尤其是看見她無名指上那一枚戒指的時候,心臟上那種細密綿長的疼,愈發明顯。
他的聲音嘶啞而低沉,喉嚨乾澀得直疼,「他對你好嗎?」
陳眠一時未能理解他話里的意思,注意到他盯著自己的手看,那一枚醒目的素戒,才明白過來他口中的「他」是指溫紹庭。
陳眠斟酌了一下用詞,慢慢說道,「嗯,挺好。」
他忽然拉過她的戴著戒指的手,覆蓋在那一枚戒指上,他彷彿透過那一枚戒指在看其他的什麼,「陳眠,對不起。」
自從鬧離婚開始,他說過很多次對不起,然而,這一次,陳眠聽著心底微澀,手指上傳來他指尖的冰涼觸感,乾燥的手掌扣住她,像是要拽住什麼,卻終究無力。
陳眠低頭,輕輕地掙開他的手,淡淡一笑,「你好好養好身體,我還有事,要走了。」
話落,她起身離開,袁東晉又叫住她,「陳眠。」
她沒有回頭,一頭墨黑的捲髮披肩散落,在後背鋪成綢緞。
他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夾著某種她聽不懂的情愫,從身後傳來,「我們,是不是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陳眠身形一頓,眼眶倏然泛紅,凝集了一層水光,有太多的情緒從心底滑過,過往一幀幀畫面,定格在深處,只有黑白色。
愛一個人很難,放棄自己心愛的人更難。
可是,一個是陶思然,一個他們未來得及出生的孩子,在愛的河床下,橫躺他們的兩條命。
當河水被鮮血染紅,他們又如何能洗乾淨身上的污垢?
本來那麼近的兩個人,事因種種變得那麼遠。
「是。」簡單的一個字,擲地有聲。
他躺在床上,心頭微顫,彷彿又聽到了她那溫婉好聽的聲音。
從那遙遠傳來那一聲,「謝謝。」
她走得乾淨而徹底,沒有回頭。
從一個謝謝開始,一個是結束。
她的愛,只能陪他走到這裡了。
空蕩蕩的病房裡,沒有了她的氣息,只有消毒水的味道,袁東晉的眼底有些紅。
帶上病房的門,轉身就看到溫紹庭姿勢慵懶的倚在白色的牆壁上,黑色的西裝和白色牆壁成鮮明對比,他就如同一幅裱在牆上的充滿了冷感的畫。
一個等待的姿勢,幾分隨意,他的手指間還夾著燃到了一半的香煙,裊裊的煙霧朦朧了著他溫漠英俊的臉,湛沉沉的眼眸深邃到難以觸摸。
看著她一步一步朝他走來,溫紹庭那繃緊的神經終於松落,他抬手,把紅著眼眶的她納入懷中,「我們回家。」
我們回家。
那麼溫暖的四個字,她的眼淚終於決堤,滾滾落在他的懷裡。
陳眠抬頭,眉目溫淺,唇邊勾勒著淡淡的笑,「好。」
——
因為這兩天陳眠的情緒不好,溫紹庭那邊也忙,所以溫睿和阿牧被溫紹庭送到了秦彥堔家。
兩人吃完飯回到公寓,陳眠進了卧室去洗了個澡,又洗了頭髮,結果才發現自己剛忘記拿衣服進來了,想了想,用浴巾將自己裹了一圈就走出了浴室。
浴室的門打開,卻看見坐在沙發上的溫紹庭抬頭掀起了眼皮,他應該是在另外一間浴室洗了澡,墨黑的短髮濕漉漉的,滴著水珠,「那個,我忘記拿衣服了。」
溫紹庭看著裹著浴巾頂著濕漉漉的頭髮,幾分局促地站在浴室門邊上的女人,把手機放下,起身走近她。
陳眠被男人遒勁有力的手臂撈入懷裡,屬於男人的氣息就這麼鋪天蓋地地壓了下來,帶著淡淡的薄荷煙草味,與她身上的沐浴露氣息混合在一起。
搔癢的吻落在她白皙敏感的脖子上,從鎖骨一路延伸到耳根,那溫度燙人,他舌尖微卷,含住了她柔嫩的耳垂,嗓音低啞性感,「反正要脫。」
陳眠的呼吸紊亂,手隔著單薄的衣料抵著男人結實的胸膛,「我頭髮還沒幹。」
溫紹庭低笑一聲,手掌抬過她的下巴,紅撲撲的臉頰,盈盈的淺眸像是能滴出水,心頭微動,本能地低頭吻了上去。
一記吻,那麼深情而繾綣。
但終究是擔心她披著一頭濕發會生病,壓下那些慾念,結束了這個綿長的吻,氣息微喘,低頭淺啄了下她的眉心,然後牽著她的手,讓她坐在床邊沿,轉身去拿了電吹風,通上電。
陳眠摸了下自己的長發,「我自己來就好了。」
溫紹庭自動忽略掉她的話,修長的手指穿過她黑色的長發,認認真真地幫她吹。
她的發質很好,看樣子是花了不少心思保養,又黑又亮,十分順滑,從指間滑過的時候,他忽然就想起她白玉般的身軀一頭青絲鋪枕,躺在自己身下嬌喘的模樣,喉嚨忍不住一陣乾澀。
有些滋味就是那樣,不去碰的時候,可以忍受很久,一旦碰了,便怎麼也要不夠。
他吹頭髮的動作很熟練,溫柔得並不會弄疼她,她坐在床上,而他站著,以一個居高臨下的姿態擋在她面前,她的眼睛只能看到他的腰腹,忍不住開腔,「溫紹庭,你經常幫女人吹頭髮嗎?」
溫紹庭的動作一頓,關掉了電吹風。
陳眠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然後整個人被推倒進柔軟的被褥里,男人精健結實的身軀也隨之壓了上來。
下巴被輕啃了一口,男人帶著薄笑的嗓音格外動聽,「吃醋?」
陳眠漲紅了臉,磕磕絆絆地解釋,「不是!」
他低低的笑,溫熱的呼吸噴進她的耳蝸,「我聞到酸味了。」
男人的手不安分地鬧,身上一涼,身上的浴巾被他輕而易舉地扒掉,陳眠有些抗拒,抬手推他,「溫紹庭……」
他騰手將她不安分推搡的手壓在頭頂上,溫熱的唇瓣細細碾磨著她的,沙啞的嗓音含糊地低語,「噓,別說話。」
話音剛落,他猛得加重了碾壓的力道,有些疼,陳眠心底一慌,開始扭著身體反抗。
她到底是被袁東晉的那句話給影響了,所以現在她根本無法心安理得和他做,心理上的抗拒,自然也就不會有愉悅感。
「溫紹庭,我不想做。」嘴巴重新獲得自由,她急急忙忙的開聲阻止他的動作。
果然,他停了下來,盯著她乾淨嫵媚的容顏,深邃的眼眸眯了眯,眉目暗沉,「為什麼不想做?嗯?」
陳眠悻悻地瞧著他,慢吞吞地道,「今天沒心情。」
她的話,讓他壓抑了幾天的情緒,一下躥了出來,瞅著她的眼睛湛湛沉沉的,有些冷,「是見了你的前夫,所以沒心情,嗯?」
陳眠一僵,微抿著唇,紅撲撲的顏色褪了幾分,眼底浮著某種委屈,又格外的倔,他說對了,確確實實是因為袁東晉。
可她不敢回答,因為男人的原本就冷漠的輪廓,此時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慍怒。
「怎麼不說話了?」
陳眠覺得,如果她敢說實話,他一定會一把掐死她,毫無疑問。
「他那樣對你,你還是捨不得他?」
他英俊的臉面沉似水,想起那天手術室外她緊張的模樣,想起今天她從病房裡走出去,那一雙泛紅的眼睛,心底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憤怒,狹長而幽深的眸,冷冷的看著她,「陳眠,你確定你要護著他來惹怒我?你知不知道你越是這樣,我越想要毀掉他?嗯?」
陳眠看著他咄咄逼人的冷冽,眉目浮上一層涼,「所以,你就出手把幕後所有的事情都抖出來是么?」
陳眠就是這樣,遇強則強,吃軟不吃硬,溫紹庭冷,她便更冷,「所以你就在背後將拆遷事故擴大化是么?」
男人沉著眸,神色不變。
她直視著他的眼睛,素凈的臉龐溫婉而涼,溫溫淡淡的口吻不驚不慌,「可是溫紹庭,你問過我的意見了嗎?考慮我的感受了嗎?你知不知道,你做的這一切,我根本就不需要!」
溫紹庭墨黑的眼眸一陣驟縮,俊臉上的情-潮早已褪得乾乾淨淨,只剩下冷冰冰的寒芒,菲薄的唇緊抿著,扣著她手的力道幾乎要將她的骨頭給捏碎。
他怒極反笑,「感情我就是養了一隻白眼狼。」
驀地,他起身離開她,看都不看她一眼,挺闊的背僵直地走出了卧室,門被重重甩上,震得整個房子都在抖動,一陣涼意侵蝕遍她的全身。
她垂著眼帘,拾起浴巾裹住自己的身體,去更衣間換了一身衣服,然後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夜色漸深,她沒有睡意,眼前一遍又一遍浮現他那嘲弄的臉,翻來覆去煩躁到不行。
想去找他,然而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折騰到天邊微亮,她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陳眠是被一陣手機鈴聲給吵醒的,腦袋又沉又暈,睡眠不足又低血糖,她接電話的語氣並不友善,「喂。」
秦桑聽著她沙啞的嗓音,挑眉,「你該不會還在睡吧?」
「嗯。」她把頭埋進枕頭了,能聞到溫紹庭身上那種熟悉又安心的氣息,「你怎麼這麼早?」
秦桑嘖嘖了兩聲,十分曖昧的揶揄她,「你該不會是昨晚和面癱激戰到天明吧?你的聲音聽起來很累啊。」
提到這個,陳眠終於清醒了,才發現她身旁的床鋪是涼的,平整得沒有一絲皺褶,他一晚上沒有回來睡。
陳眠悶悶地,沒理會她的調侃,「這麼早找我什麼事?」
「你不是讓我陪你一起去參加陶思然的喪禮,現在幾點了?」
陳眠這才記起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匆匆忙忙地起身,「你等我,我馬上過去。」
郊區墓園。
彷彿是為了應景,天空下起了綿綿細雨,溫度有點低,天空被烏雲覆蓋著,整個世界都是灰暗的。
陳眠和秦桑穿了一身的黑衣,抱著一束花站在大概十米遠的地方看著前方陶思然的母親獨自一人跪在一朵墓碑前,低低淺淺的哭泣聲,融在雨水裡。
袁東晉和陶思然出車禍的消息沒能躲過那些記者的挖掘,然而人都死了,再揪著不放也沒意思,所以只是在車禍第二天報道了這一則消息,再無其他。
不過網路上那些憤怒的網民,卻一片叫好聲。
陶思然這一輩子,一直都是活在陰暗裡,也許真正開心的日子,也就只有高中那會兒剛和袁東晉一起的時候,他總是寵著她,護著她,把她捧在手心裡愛。
除此以外,應該再也沒有陽光的日子。
從小頂著小三生下的父不詳孩子包袱長大,成年後又因為一段孽緣毀了自己一生的聲譽,最後斷送自己的生命。
陳眠不知道她會不會後悔,這個永遠不會有答案了。
陳眠和秦桑走上前,打著傘站在一旁,陳眠彎腰把那一束百合花放在放在墓碑前,這是她生前最愛的花,她說過,百合花,寓意百年好合美好家庭,她一直渴望擁有的家庭。
陶穎跪在地上,抬起頭,雨幕綿綿朦朧,她哭腫了眼睛,蒼白憔悴的面容滿目的凄涼,陳眠和秦桑的心都為之一動。
「阿姨,節哀順變。」
一句蒼白的話語,安慰不了痛失至親的母親。
陳眠分不清陶穎的臉上那些水痕到底是淚水還是雨水,她已經全身濕透,在這樣乍暖還寒的時候,凍得嘴唇青紫。
「謝謝你們能來。」陶穎的聲音嘶啞,大概是哭得太久了。
鞠了躬,陳眠看著墓碑上的那一張照片,笑容甜美,其實她也不過是二十八歲正好的年紀。
陳眠和秦桑並沒有停留很久就驅車回到了市區一起吃飯。
「要不要我讓服務員給你上一鍋飯給你數數?」秦桑慢條斯理地嚼著食物,看著陳眠戳著碗里的米飯,涼涼道。
陳眠瞥了她一眼,沒搭話,不過放下了手裡的筷子。
秦桑看見她面色不太好,神情疲倦的模樣,眉目微顰,「陳眠,袁東晉和陶思然的事情是他們咎由自取,你該不會在愧疚把自己折磨成這樣吧?我說你最近是不是去佛門聖地洗滌太多,開始戴上聖母光環了?」
陳眠單手托腮,白了她一眼,「不是因為他們的事情。」
「那是什麼事讓你苦惱成這樣?」
陳眠眼前浮現溫紹庭那張冷漠到極致的臉,忍不住嘆息。
秦桑一噎,在桌底下,抬腳踹了她一下,「說人話!」
「我好像,」陳眠舔了舔唇瓣,輕聲的道,彷彿有些無奈,「把溫紹庭給惹惱了。」
「嗯哼?」秦桑露出好奇的眼光,「你是怎麼把那面癱給惹了?」
那個男人永遠就是一副死樣子,臉上像是戴著面具,喜怒哀樂與他無緣,秦桑甚至覺得,他應該去當和尚,無情無欲啊!
也不對,他現在有欲了,秦桑暗自腹誹。
陳眠垂著眼帘,不知道該怎麼把昨晚上發生的那些事情告訴秦桑,拒絕求歡發脾氣?似乎不太適合。
可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斟酌了言辭,慢吞吞說道:「應該是因為我說了幾句維護袁東晉的話……」
秦桑點頭,「陳眠,你是高智商低情商的女人,還是那種輕易能把男人氣得半死不自知的女人,換做我是你男人,我也會被你氣死。」
陳眠撇撇嘴,「我又沒做什麼。」
「我看你不是一般的缺心眼,袁東晉是你前夫,你在你現任老公面前維護前夫,你讓他怎麼想啊?」
陳眠仔仔細細地回憶了一遍昨晚的事情,她記得,是她說了一句:你做的這一切,我根本就不需要。然後溫紹庭就臉色巨變了。
當時氣惱了,也不覺得如何,如今回想起來,這話確實過分了。
她有些茫然地看著秦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面對他,忽然就控制不住脾氣了。」
這也是她煩躁的原因,以前她的脾氣一直控制得很好,怎麼在溫紹庭的面前就會為一點小事鬧情緒。
秦桑夾菜的手一頓,盯著陳眠的臉,一動不動,彷彿要將她看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陳眠蹙眉,「你這什麼眼神?」
秦桑微微一哂,目光灼灼盯著陳眠的臉,唇邊那酒窩淺淺得醉人,眼神卻分外曖昧,「眠眠啊,你這是對面癱動心了吧?」
陳眠面容一怔,喃喃重複著,「動心?」
「對啊。」秦桑用一副你是白痴的眼神看著他,「我就說你最近總感覺哪裡不一樣了,現在我知道了,就是身上多了一種小女人的味道,濃濃的,渾身都散發著。」
「你亂說什麼!」陳眠伸出食指戳她的眉心,「你太不靠譜了。」
秦桑一把捏住她的手,眉目上噙著滿滿的笑意,「張愛玲說過,到女人心裡的路通過陰-道,噢,不用懷疑,他的堅硬進入你的柔軟以後,就會攻陷你的心!」
「你懂得挺多。」
倏地,一道低沉微啞,帶著薄笑的屬於男人的嗓音從秦桑的頭頂響起,她臉色一頓,僵著脖子仰起頭,周旭堯溫潤含笑的眉眼便清晰映入眼底,而他的身後,站在的人,正是面無表情的溫紹庭。
媽的!她心底狠狠咒罵了一句。
精緻漂亮的臉蛋揚起暖暖的笑,鳳眸含水秋波入目,她訕訕地道,「嗨!周公子,這麼巧。」
周旭堯眉梢挑起,性感的唇勾勒著美好的弧度,似笑非笑的模樣妖孽十足,「老婆,你是不是在我身邊安排了人跟蹤我,知道我在這裡,所以才過來吃飯?」
秦桑的臉抽了抽,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是,這家私家菜坊一直是我的最愛。」
周旭堯自然而然地在她身側坐下,將她強行擠到了內側去,俯身貼著她的側臉,絲毫不在意一旁陳眠驚愕的眼神,慢條斯理的說道:「當真不是擔心約我出來吃飯的是個女人才故意出現在這裡?嗯?」
秦桑想一巴掌蓋他臉上,但到底是忍下了,「我和眠眠剛奔喪完,你別再惹我心情不爽。」
鳳眸瞪他一眼,已經是警告的口吻。
周旭堯坐直身體,修長的手指十分好看,對著溫紹庭指了指陳眠身旁的位置,「還杵著看戲?坐下來吃飯啊。」
秦桑:「……」
媽的,好想一碗飯蓋這妖孽的頭上。
陳眠不自然地看了看溫紹庭,又悻悻地收回視線,不吭聲。
溫紹庭面無表情地邁了一步,動作利索地在坐了下來。
原本空間寬裕的雅座,因為他的佔據,瞬間變得逼仄起來,他身上那種薄荷煙草味,淡淡縈繞過來。
其實秦桑和陳眠也是剛開始吃,餐桌上的食物基本還沒有怎麼動,但周旭堯還是招來服務員,重新拿了菜單,順手將一本遞給了陳眠。
陳眠一愣,接了過來,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他卻已經低頭翻開餐單,很是隨意地挑選菜式。
溫紹庭平時冷漠歸冷漠,但除了剛認識哪會兒,陳眠和他熟悉了以後,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那麼強烈的冷冽氣息,手指都僵硬了。
周旭堯見她呆愣著,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身她側面無表情的溫紹庭,勾唇一笑,低沉的聲音,不緊不慢,穩穩的響起,「挑幾樣他喜歡的菜吧,畢竟,到男人心裡的路通過胃。」
秦桑和陳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