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餵食
第一百一十六章餵食
竇漪房見他眉頭緊鎖,一臉苦大愁深的樣子,便開口詢問道:「淳于先生有何煩惱,不妨跟漪房說說,或許漪房還能幫得上忙。」
淳于意眼眉低垂,滿臉愁容,「竇姑娘可知老夫為何會來到此地?」
劉恆曾經說過,淳于意原是臨淄太倉公,從小喜讀醫書,精通醫道,雖為官令卻以懸壺濟世為己任,救死扶傷者不知幾何,人人都說他是舉世神醫,技比扁鵲。
不少諸侯貴胄不惜萬金相邀,只想把淳于意留在自己的身邊,謀求長生之道,奈何淳于意卻淡泊名利,不附權貴,乾脆辭官遠行,四處遊歷行醫,以救天下人為樂。
竇漪房道:「臨淄與代國相距甚遠,淳于先生不遠千里而來,許是為了什麼要事?」
古代的交通遠遠不及現代便利,竇漪房先後幾次來回長安跟代國之間,每次均覺累不堪言,淳于意此次離別家人獨自前來,要不有什麼要緊事,誰會千里迢迢從臨淄來到關海縣這樣僻遠苦寒的邊境之地?
淳于意緩緩地道:「老夫在臨淄的時候,聽說代國邊境胡漢混雜,有許多居住在漢地的胡人因為身份和地位的問題得不到適當的治療,有的貧苦的牧民甚至生了病也只能幹熬著,小病成大,大病成重,最終無葯可治。醫者父母心,聞說此事後,老夫動了惻忍之心便辭別妻女,欲來此地探一探實情,看看能否為這裡的病人出一份力。」
「先生仁義,漪房佩服。」
淳于意搖搖頭,繼續道:「來到這裡以後,老夫才發現自己的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大漢與匈奴交戰多年,胡漢兩族之間的間隙又豈是三言兩語、一時半刻就可以輕易消除的呢?我欲行醫,人家興許還不屑讓我看呢。再一回頭,更發現坊間貧苦之人無數,賤籍里的那些倌兒伶人雖為漢人,卻同樣備受冷待,老夫的心當即沉了下去,只覺得自己這點微薄之力不知從何使出。」
竇漪房神色黯然,耳朵里響起了劉恆說過的一句話,百姓皆苦奈何天!
淳于意接著道:「正當老夫深感失落的時候,代王跨越兩族之分,與呼延將軍聯手救助病人,抵抗疫情;竇姑娘不論戶籍之別,救死扶傷一視同仁;如此胸懷,百姓受益,淳于意深表敬佩!望代王與姑娘能秉持赤誠之心,繼續為百姓造福添恩!」
說到最後,淳于意拱手一揖,躬身謝拜。
竇漪房連忙將他扶起,「淳于先生請起,漪房不敢當。」
「代王懷仁重義,姑娘蕙質蘭心,二人碧影成雙,實乃天造地設啊!」淳于意捋著鬍鬚,言語真切眼中笑意盈盈,就像全天下慈祥的長輩一樣,樂見後輩姻緣美滿。
竇漪房耳根子一熱,羞窘得說不出話來,
雲媚嬌俏的聲音隨即響了起來:「淳于先生說得好,代王和竇姑娘真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
話音剛落,人已款款而至,向淳于意盈盈一福,有禮地問了聲好。
雲媚看看天色,抱著歉意對淳于意道:「淳于先生勿怪。代王有令,命人戌時前就要領竇姑娘到醫館門外相迎,殿下事忙卻也想能早一刻就早一刻地見上姑娘。」
雲媚的聲音清脆悅耳,嬌柔帶媚,婉轉間自有風情,這一句話說起來平添了幾分曖昧的意味。
淳于意呵呵笑道:「兩位姑娘請便,年輕人兩情依偎,實乃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吶。」
「謝先生。」雲媚又是一福,拉起竇漪房便往外走去。
「哎哎……我在藥房里還有事呢。」代王回醫館肯定有不少人出門迎接,自己再去湊個熱鬧,豈不變成了「公開秀恩愛」?竇漪房可不願意再來一次當眾表演。
雲媚把手一揚,快人快語:「藥房有事讓我家小清倌去幫忙便是,姑娘只要伺候好代王殿下就夠了。」梅子鳶晌午未到就急匆匆地趕回代王宮去了,臨走前交代了好幾遍,要她必須製造機會讓代王跟竇姑娘相處,幫助代王擄獲美人心。
誘惑男子的事情,她雲媚做得多了;可幫男子竊取女人心的事情,還是破天荒的第一回,想想都有點小激動。看著雲媚俏麗的嘴角不住地往上揚起,竇漪房心裡警鐘鐺鐺作響。
她怎麼會有種被人打包成禮物,雙手奉送出去的錯覺……
疾行的腳步猛地一停,竇漪房踉蹌一下,差點剎不住腳,走在前面的雲媚怔在原地,一步不前。
「綠……綠色的眼睛……」雲媚后脊一僵,隱隱感到一陣寒意。
這人是誰?倨傲的氣勢、剛硬的線條,綠眸若狼,挺鼻如鷹,威武凜然的目光讓人望而生怯。
竇漪房往前瞅了一眼,向對方恭敬地行了個禮,道:「見過呼延將軍!」
雲媚一驚,原來這便是名動四方、威震天下的匈奴狼軍之首,蒼狼王——呼延驁!
呼延驁傲然立於二人前方,臉上如寒冰覆面,碧綠色的眸光漸漸轉濃,仿若兩泓碧潭內有暗涌翻騰。凌厲的目光好似利劍一樣穿刺而過,直接投射到竇漪房的身上。
「劉恆把你收了房?」清冽如冰的聲線隱蘊怒氣,呼延驁全身散發著逼人的氣勢。匈奴來的醫師已經趕至,他跟隨行的副將在關海縣附近的牧民村中忙於籌辦胡人醫館的事情,沒想到一回來,竟得到了這樣一則消息。
乍聽對方直呼代王名諱,雲媚不悅地斥道:「大膽,竟敢直呼代王的名字!」
呼延驁冷目掃了她一眼,雲媚不自覺地打了個顫。
呼延驁犀利的眸光沒有在雲媚身上多加停留,很快又挪到了竇漪房的身上,「劉恆把你收了房?」一模一樣的問題又說了一遍,聲音像淬了冰一樣寒冷。
雲媚挺身上前,擋在竇漪房的跟前,強迫自己鼓起勇氣,迎上呼延驁鷹凖般的目光,「竇姑娘原本就是代王的宮婢,入房伺候,有、有何不可?」語氣堅定,但顫抖的尾音還是暴露了內心脆弱的恐懼感。
呼延驁哼了一聲,似乎對她的話甚為不屑。
雲媚又惱又怒,卻怯於呼延驁的威勢之下說不出話來,額頭漸漸滲出了細汗。
竇漪房同樣心跳加速,呼延驁充滿侵略性的目光讓她感到莫名的懼怕,她覺得自己好似狼爪下的獵物,快要被吞進肚子里一樣。
氣氛凝結成冰,沉重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呼延將軍看來閑得很,無事可做就來逗弄我家的小宮婢么?」清朗磁性的聲音在空中飄蕩,青衫一晃,劉恆大步颯踏而來,充滿佔有性的鐵臂往前一伸,摟住竇漪房的腰身,一連串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流暢,就像做過很多次一般。
竇漪房跟雲媚先是一愣,急忙側身行禮,異口同聲地道:「見過代王殿下。」
劉恆隨意地擺了擺手,算是叫她們免禮了,另一隻放置在竇漪房腰間的手臂卻沒有鬆開,深邃的黑眸凝望著她,熠熠如星光璀璨,「小傢伙,怎麼沒到門外相迎,本王想你可想得緊呢。昨夜……睡得可好?」
最後一句話剛落音,宋昌帶著其他護衛和侍婢正好跟了上來,幾個臉皮薄的女婢聽得臉紅耳赤,低頭竊笑細語。
雲媚眼珠子一轉,順著劉恆的話接了下來,「都怪雲媚辦事不力,耽擱了竇姑娘的時間,請殿下恕罪。」
劉恆笑著對她點了點頭,「這也不能全怪你,是本王早了些回來。」回頭欺身湊近竇漪房的耳側,細聲道:「小傢伙,想我了嗎?」
竇漪房心跳如雷,這句話如惑似魅,墜入耳里感覺竟異常熟悉,像極了……
呼延驁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眸光似劍,拳頭暗暗握緊,隱約能看見上頭迸發的青筋。宋昌肅然戒備,把手按在腰間長劍之上,準備隨時伺機而動。
劉恆眼底閃爍著戲謔的光芒,手一用力,輕輕鬆鬆地摟著美人往裡走:「天色已晚,恕本王不便相陪,將軍請便!」
雲媚得意地撇嘴一笑,提著裙擺連同宋昌等人一併跟了上去。
待所有人都走遠了以後,呼延驁仍佇立於原地,凝視著劉恆跟竇漪房遠去的方向許久未動。
「將軍!」一直在不遠處守候著的燾烈低低地喚了一聲。
「我吩咐你的事情安排得怎麼樣?」呼延驁用匈奴語沉聲問道。
「遵照將軍的吩咐,一切都安排妥當了。」燾烈恭敬地回道,臉上卻顯露出了幾分躊躇之色。
「胡人醫館的事情快辦妥了,我們重返匈奴的日子一到,就馬上動手!」他已經快等不及了!
「是!」燾烈低頭領命,雖然始終堅信將軍的決定是對的,但這件事到了真的要執行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遲疑了起來。
呼延驁綠眸一眯,傲然轉身邁步離去,經過燾烈身旁的時候,淡淡地留下了一句話,語氣堅定決然:「她註定是個不一般的女人!」
竇漪房跟隨劉恆的步伐一路前行,猛然回神的時候,人已經被他帶回到同住的房間里。
小菜三碟,碗箸兩副,案桌上還溫著一壺清酒,沸騰的熱水咕嚕嚕地冒著泡,蒸騰出醇酒的芳香。
雲媚跟宋昌識趣地退了出去,將獨處的時光還給了二人。
劉恆對竇漪房打了個眼色,要她一同坐下用膳,竇漪房期期艾艾地推卻道:「殿下是主子,於理不合……」
話還沒說完,劉恆一把將她拉坐在自己腿上,俊眸微微眯起,佯做不悅的樣子,道:「本王既是主子,讓你做什麼就得做什麼,合不合理本王說了算。」
兩人的距離很近,彷彿稍微一挪便能清晰地感覺到彼此溫熱的呼吸。竇漪房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赫然發現對方的灼熱蠢蠢欲動,體溫也慢慢地逐漸升高。
劉恆邪魅地勾了勾唇,鼻尖貼近她的耳旁:「嗯……發現了?」
「沒發現,沒發現,奴婢……呃……我餓了,飢腸轆轆、飢火燒腸、饑寒交迫、飢不擇食……我、我要吃飯!」竇漪房的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臉頰緋紅,杏眼含羞,一副「打死也不會承認發現了什麼」的樣子。
劉恆搓著鼻子竊笑,被她嬌羞逗逼的模樣逗得滿心歡悅,遂拾起案上的竹箸,夾起一片脆瓜湊近竇漪房的唇邊。
竇漪房又是一驚,「殿下,於理……」後面的兩個字最終在劉恆灼灼的目光下吞進了肚子,乖乖地張開嘴,將那片羞人的脆瓜喂入口中。
劉恆對她的順從非常滿意,又夾起了一塊豚肉,這一次沒有喂向竇漪房而是直接送到了自己嘴裡,舌尖有意無意地在潤濕的竹箸上舔了一下,「味道真好……」
倏地,竇漪房徹底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