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戒

  當甲板上的眾人與戰爭傀儡戰鬥時,康托利身前又是一片契約傳送的光芒亮起,一匹銀紫色的高頭大馬出現在甲板上,僅僅馬背就有一人多高。康托利翻身上馬,同時揚了揚下巴,「召喚你的坐騎吧。」


  「我的坐騎在兩個多月前剛剛死掉了。」塞爾比眼中悲傷神色一閃而逝,但他並不畏懼,勾了勾手指,「來吧,即便沒有坐騎,我也不怕你。」


  「這樣啊。」康托利眼中露出一絲審慎的意味,隨即他胯下光芒再閃,那匹馬已經被召回,他安穩地落在甲板上,「既然如此,那麼我也不用坐騎,我們來公平一戰。」


  雖然這處甲板被讓出了一大塊空地,但畢竟是在船上,這塊空地也只有三十餘米,若是使用坐騎的確是施展不開,很容易一個衝鋒過去就掉進海里了。康托利也正是考慮到這方面原因,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但同樣的話由康托利說出口,給人感覺那並不是驕傲,而是絕對的自信。這種自信是從小養成的,有著最純正懲戒騎士血統的康托利,根本不相信自己會輸給同等級同職業的任何人。


  彼此相對,塞爾比眼底的戰意熊熊燃燒,雖然他的血統純度遠遜於康托利,但在氣勢上卻絲毫不落下風。兩人此時呈現出的氣質有著天壤之別,塞爾比就像是無比鋒銳的利劍,鋒芒畢露,不斷升騰的戰意令他宛如一座隨時可能噴發的火山一般。康托利則是陰沉如淵,深邃的就像一個無底深淵,吞噬著塞爾比的戰意。


  「很不錯,塞爾比。或許不久的將來,你會成為我很不錯的對手。」康托利臉上流露出一絲微笑,身上的氣質陡然一變,剛剛還深邃沉穩,此時卻飄忽的令塞爾比有種無法捕捉的感覺,「可惜,現在的你,還太嫩了。」


  「廢話少說,開始吧。」塞爾比手中的長槍向前一指,鬥氣如同火焰一般向前竄出了半米多長,隨即又漸漸穩定下來。


  康托利瞳孔略微收縮,眼底神光閃爍,沒有做出什麼動作,手中的長槍卻同樣升騰起熊熊鬥氣。


  此時艦橋的方向上傳來了一聲慘叫,那是一個斯圖亞特弓箭手發出的,這說明戰爭傀儡已經開始進行殺戮了。就在那個聲音傳出之時,塞爾比與康托利同時動了。


  這是一場屬於懲戒騎士的對決,懲戒騎士之間的戰鬥,沒有任何花哨的法術和迴旋餘地,就是硬碰硬地衝撞。塞爾比就像一道出鞘的箭矢般朝著康托利發起了衝鋒,主動出擊是懲戒騎士最重要的特點之一。


  在衝出去的同時,塞爾比身上已經多出了一層青灰色的光環,信念光環。在黑暗教會中的這些年,塞爾比名義上是黑暗教皇戴克·阿維達的學生,黑暗教皇身為聖魔導師,無法教給他什麼騎士的戰鬥技巧,卻可以利用身為聖級強者的見解和身為教皇的許可權,來引導他覺醒自身的潛力。信念光環,就是黑暗教皇通過黑暗的信仰誘導並激發其血脈,而發掘出的一個潛能。


  在面對家族第一順位繼承人時,塞爾比其實內心中是心虛的,畢竟血統尊卑的觀念已經深入他的認知,甚至他都沒想過要贏。但此時在信念光環的加持之下,塞爾比的一切雜念都被驅除,真正能夠發揮出自身全部實力,懷著必勝的信念以懲戒騎士之姿衝擊而出。


  康托利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眉梢只是挑了挑,卻依然毫無動作。就在塞爾比距離他不足兩米的時候,康托利動了。他的左腳向前邁出了一大步,整個人也隨著這一步瞬間向前劃去,左手中長槍依然斜指身側,右手卻作出一個指槍的動作。


  只是一出手,康托利就展現出了他強大的實力。他沒有使用任何技能,但指尖上卻噴吐出足有一米長的鬥氣,彷彿是手指上長出了一根長槍。


  正在處於衝鋒過程中的塞爾比忽然右腳重重踏在甲板上,將甲板踩穿的同時身體猛然一頓,整個人像是失去平衡一般向側面倒去。而他右手的長槍卻狠狠在甲板上抽擊了一下,帶動著他的身體在空中完成了一個橫滾,正好避開了康托利的指槍。同時長槍反彈向上,順勢抽向康托利的腰部。


  塞爾比這樣靈動的作戰技巧,讓康托利也不禁眼前一亮。面對實力高於自己的對手,塞爾比沒有選擇硬拼,而是選擇了依靠技巧。


  黑暗教會當中,真正指導塞爾比騎士技能的老師,是大主教安德斯·佐恩,同時也是他的陪練。這些年間,塞爾比從開始時的被吊打,到現在能夠與佐恩大主教打得平分秋色。而佐恩大主教比塞爾比要還要高出一級,能夠越級挑戰相同職業的強者,可見塞爾比的作戰技巧之強。而在出眾的天賦背後,塞爾比同樣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佐恩就曾經說過,在整個黑暗教會,絕對找不出一個比塞爾比更加勤奮的騎士。


  「好!」康托利大喝一聲,他也沒想到塞爾比居然能用出這樣高難度的技巧向自己發動攻擊。左手長槍前撩,同時左腳在自己右腳上猛踢了一下,竟然提前結束了滑步,甲板斷裂聲中,他比塞爾比更加突兀的瞬間停滯。


  鏗!塞爾比與康托利的長槍在空中碰撞,發出了金鐵交擊的聲響,由於雙方的交擊是槍桿與槍桿碰撞,康托利手中傳說級長槍的優勢並沒有發揮出來。乘著兩槍相碰的力道,塞爾比整個人借勢身體橫翻一周,將長槍像棍子一樣支撐著身體,一腳向著康托利掃去。


  康托利剛剛為了阻擋塞爾比的攻擊,是反手握著槍桿抵擋,此時槍尖朝向內側,一時間也無法進攻。眼看著塞爾比的一腳就要提在他的頭上,康托利依然沒有做出任何閃躲的動作,僅僅是眼中露出玩味的神色來。


  塞爾比一腳踢在康托利的頸側,感覺就像是踢在了一塊石頭上,根本沒有半點肉體的觸感。塞爾比大驚失色,急忙借著這一踢的反作用力彈開,恰好避開了康托利向上的一抓。塞爾比滴溜溜地打著旋跳遠,重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由於兩人都是懲戒騎士,相互之間的技能也都是心知肚明,塞爾比自以為沒有什麼好試探的,所以剛一上來就是衝鋒。但他還是忘記了一點,康托利身為卡帕多西亞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高純度的血統衍生出強大的血脈能力,這是塞爾比所不具備的。


  「硬化?」塞爾比流露出凝重的神情。


  「算你有點見識。」康托利嘲弄地看著塞爾比,活動了一下脖子,發出清脆地骨骼響聲。


  血脈能力硬化,是懲戒騎士血統中較為強力的一種能力,也是騎士職業最實用的能力之一。當騎士在戰場上衝鋒時,大多數時候都是沒有迴旋餘地的、硬碰硬的對撞,所以騎士必須擁有強大的臂力,否則根本支撐不住手中的長槍。而硬化這個血脈能力,就是能夠對身體任一部位進行選擇性的硬化,使其完全定型,不受外力衝擊的影響,通常這種能力都是在衝鋒時作用於手臂和前胸,這兩處都是與槍桿有接觸的位置。而硬化能力的特性也使得它可以作為防禦技能來使用,它不能增加防禦力,所以只能抵擋鈍器的力量型進攻,而利器的攻擊則無法抵抗。


  康托利正是依靠這個能力,才在海面下抵擋住了雲母的碾壓,並藉助涌浪遊到了海面上。只是這個能力在硬化的時候只能保持一個姿勢不動,一旦移動了硬化狀態就會解除,所以要等扛過了攻擊才能有動作,剛剛才沒能及時抓住塞爾比。


  「哼,硬化而已,那有怎樣呢?擋得住我的突刺嗎?」塞爾比將手中長槍拋了一下,接著猛地加速前沖。


  康托利這次沒有靜觀其變,而是冷笑一聲,也同樣挺槍衝擊過去。兩位懲戒騎士中的翹楚,終於不再相互試探,拿出全部實力放手一戰,毫無保留地展現出自己最強大的力量。


  乒乒聲響不停地響起,兩桿長槍夾帶著鬥氣,毫無花哨地碰撞著。不時有長槍的槍尖掃過下方甲板,立刻就是一陣木屑紛飛,但馬上又在鬥氣的催動下飛散無蹤。場中的兩道人影從甲板打到艦橋,從副桅杆打到船尾,戰鬥得如火如荼。雖然隨著時間得推移兩者身上得鬥氣都在消耗減弱著,但雙方身上的殺氣卻不減反增,濃郁得甚至影響到了遠遠觀戰得水手們。


  鈴!兩柄長槍的槍尖好像是商量好的一般,準確地刺在一起,發出了一聲奇異的音律。這個狀態僅僅維持了一瞬間,繼而康托利的槍尖偏向下方,而塞爾比的槍尖而划向上方。


  塞爾比猛地蹬地跳起,避過槍尖的同時一腳踏在康托利的槍桿上,從上方越過。康托利的長槍直接脫手刺入了甲板,只在甲板上留下一道斜向的孔洞,同時他也做了一個下腰的動作,讓開了塞爾比斜向上刺出的槍尖。康托利也是反應極快,順勢躺倒在甲板上,蜷起雙腿向上方踢出,正中塞爾比的胸口。


  塞爾比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痛,手中長槍也把持不牢,脫手飛出甲板落到了海里。同時他一口鮮血「哇」地噴了出來,但他也不想讓康托利好過,那口血直接噴在了康托利的臉上。接著兩個人就錯身分開,塞爾比從上方翻身越過,而康托利則借著沖勢自甲板上滑開。


  康托利急忙站起來,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腥臭的血液沾染了他一頭一臉,讓他羞憤至極。另一邊,塞爾比也捂著胸口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他雖然被重重踢中,受了不輕的傷,但卻是哈哈笑了起來,能往康托利臉上吐上一口血,對於他來說已經十分解恨了。


  「怎麼樣,康托利?我的血可是很珍貴的,趕快把臉上的那些舔乾淨,說不定還能提升點血統純度呢。」


  康托利氣得牙齒直打顫,正想要挺槍殺上去,卻想起來他得長槍已經鑽入了甲板下面了。他憤怒地大吼一聲,直接揮舞著拳頭沖向了塞爾比。塞爾比也毫不畏縮,同樣赤手空拳地迎了上去。


  兩個人就這樣你一拳我一腳互毆起來,雙方本是自詡高貴的騎士,此時卻完全像個市井流氓一般對打,開始時還有些套路,到後面就連章法都沒有了。塞爾比和康托利也都是打出了火氣,都懶得去動腦思考,本來他們都有一些應急的魔法捲軸,卻都被遺忘了。


  只能看到兩個身影廝打在一起,一點形象都沒有地在甲板上滾來滾去,好在其他人都在忙著應付戰爭傀儡,也沒功夫笑話他們。雙方都是穿著騎士鎧甲,空手自然很難打的動,於是這場戰鬥就持續得格外久一點。直到一個多小時之後,兩個人都打得沒力氣了,才徹底停下來。


  此時塞爾比趴倒在甲板上,臉上全都是血,四肢也不自然地扭曲著。康托利全身是傷,而且胸甲也被扯偏了,但他至少還站著。他氣喘吁吁地轉過身,似乎想要宣告什麼,卻見一個壯碩的身影從側方猛地衝過來,然後一個拳頭在他面前不斷放大。康托利想要躲閃,但身體卻疲勞得不聽使喚,於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拳頭轟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我保證的是我們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不會像你出手,可惜阿西巴不是人,它是獸人,沒聽不懂我們當時的契約,不能怪它。」


  這是康托利失去意識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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