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

  當達科回到聖耶魯城中的時候,發現城內因為襲擊所造成的混亂已經平息,只剩下一些城防軍在不停地忙碌著,這種非常時期城防軍擔負起了維穩和救援的責任。達科輕嘆了一口氣,就沿著一條商業街向著樹堡方向走回,他看到往常熱鬧的街道現在都蕭條起來,心中百感交集。


  達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到了樹堡,當遠遠看到樹堡上四處張望的菲麗絲,他的心底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能夠平安無事地再次見到菲麗絲,他感到由衷的喜悅,急切地揮著手向樹堡方向跑去,同時大聲叫道,「我回來啦!」


  菲麗絲遙遙地看到達科,眼中頓時閃過一抹亮光,也不顧自己的氣系天賦到底有多糟糕,操著生澀的咒語就為自己施法了一個羽落術,接著就縱身一躍向著達科撲過來。


  達科猛地一驚,急忙以最快的速度撲過去,趕在主人落地之前將其緊緊地抱住。兩個人一上一下地一起摔在了地上,菲麗絲卻絲毫不以為意,情緒激動地抱著達科說個不停,「達科!你沒死吧!之前的雷暴是怎麼回事?我們從絕域禁錮裡面出來就趕過來了,不過煉金公會已經一團亂,我好不容易找到一隻大鳥,想要飛過去找你。奧托卻追上我說你已經解決了麻煩,怕我們走岔了,讓回到樹堡等你。」


  達科抱著菲麗絲柔軟的身體,心中一陣欣慰,得知菲麗絲一直在為自己擔心,他感動得無以復加。此時其他人也紛紛從樹堡中走出,見達科確實沒什麼事情,都是鬆了一口氣。


  「看起來還活蹦亂跳的嘛,我就知道達科會沒事的,當時他在墨丘利位面一整年,可是都逃出生天了。」莉雅嘴上說得輕鬆,但實際上也是長出了一口氣。


  一旁的奧托又對達科說道,「我們都在擔心你呢,正準備分散開去找你,沒想到魔法通訊就聯繫上了。」


  「嗷。」阿西巴捶著胸膛,叫了一聲。


  達科放下了菲麗絲,見幾個人都在,卻唯獨沒有溫蒂的身影。他眉頭緊皺,「溫蒂果然還是沒能回來嗎?到現在還沒消息?」


  幾個人得知達科安全之後,又都露出嘆息神情,開始講述當時的情況。從溫蒂和達科被追著遠遁,到死亡遺迹的位置被公布,再到馬克西和安卓相繼慘死。一時間達科也是驚呆了,良久說不出話來。對面的凱文則是一直沉默著,緊緊地攥在自己手上的戒指。本是對手的安卓竟然已經身死,讓幾個人都十分感慨。


  凱文的眉頭一直緊緊地皺著,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內心中那股深沉的悲傷。達科什麼都沒說,默默走到凱文身旁,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無聲的安慰。


  進入樹堡中,六個人坐在客廳中的樹墩上,都有些沉默。往常本是有七個人的,現在溫蒂被暴風教會的一位大魔導師追殺,雖然只是少了一個人,但他們都覺得像是空曠了不少的樣子。


  其實樹堡只是他們為參加煉金大獎賽而弄的臨時住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空間飾品或空間裝備,貴重物品都是隨身攜帶的。但比賽結束后再次回到樹堡,才發覺這裡對他們來說已經沒有用處了。


  達科想起煉金大獎賽上的驚變,心有餘悸地說,「沒想到維他命公會竟然在頒獎典禮時發難,受到這件事情的影響,煉金貿易恐怕都受到波及,不知道會不會使煉金公會受到重創。」


  菲麗絲搖搖頭說,「應該不會重創的,只要大部分煉金貿易還被煉金公會所壟斷,而那個出產原材料的位面還在公會掌控之中,他們尚未傷筋動骨,應該能夠再次壯大起來。」


  奧托也是贊同地附和,「一個組織只要框架和行為理念還在,別說是死一個會長,就是高層全部都死光了,也同樣能東山再起。」


  凱文沉默地點了點頭,顯然他也認同這樣的觀點。一個組織並非依靠人多才強大,而是他們有著自己的行為理念,得以將其傳承併發揚光大。歷史上的維他命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即便維他命本人隕落,他創建的公會卻能夠一直延續下來。一個組織,只要它的價值理念能夠被廣泛認同,就算被殺得一個人不剩,在一段時間后同樣可以重新發展起來。


  這時菲麗絲的空間戒指中傳出了魔力波動,她從空間戒指里取出水晶球來,接通畫面后裡面現出一個身影。幾個人急忙看去,才發現是沃克發來的通訊,僅僅過了幾個小時他看起來卻像是比之前老了十歲一樣。


  菲麗絲擔憂地叫道,「沃克長老。」


  「我沒什麼事的。」沃克擺了擺手,環視了一圈五個人的面孔,然後將目光停在凱文身上,「小科斯特納,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吧。」


  凱文倒是沒有表現出悲傷,只是沉默地點點頭,回應道,「我應當替我哥哥向煉金公會道歉,看起來之前馬克西會長的意願,應當是將那坐標當做藏品來處理,無論是誰來施壓也不能違規操作,但我哥哥卻將它公之於眾了。」


  「安卓他是以新晉高層的身份領取了藏品,怎樣處理是他自己的權力,這並未違背馬克西會長的意願,你不必替他道歉。」沃克言罷,又發出深深的嘆息,「馬克西和安卓,他們兩人做的都沒有錯,他們都是為了煉金公會,做出了自己認為正確的事。為了他們自己的理念,甚至不惜以拿生命來博弈,有這樣人還存在,煉金公會就永遠不會衰敗。」


  凱文眼中光芒閃了閃,接著沉重地點點頭。他從小就是在聖耶魯城中長大的,對這裡有著故鄉般的感情,若不是那時發生了變故,他本以為自己也會像父親一樣,加入煉金公會,做一名珠寶師。雖然最終沒能按照這條路走下來,但凱文對於煉金公會的歸屬感依然是最強的,這種感情甚至超過了聖迭戈魔法學院,他當然不希望煉金公會遭到災禍。


  沃克又看向菲麗絲,「你準備一下就去維納斯位面吧,那坐標本就是我們公會的,死亡遺迹中的事物,自然也該有我們的一份。」


  菲麗絲自然同意這個觀點,死亡之神所依附的法則本就是對亡靈法師作用最大的,她經常因為沒能生在死亡之神隕落之前而後悔,現在有機會探索死亡遺迹,她當然不願意錯過。若是其他家族或許還會瞻前顧後一番,但對於耐克瑞蒙斯家族來說,這就是他們壯大的一個機會,又怎麼可能放過?


  「你儘快出發吧,那邊空間教會分會附近的島嶼上船只有限,先到那裡能夠搶佔先機購買好船隻,這樣早點到達死亡遺迹所在島嶼,也算佔了先手。」


  又囑咐了一些事情,沃克就結束了通訊。收起水晶球,菲麗絲就興奮地叫起來,「嘿,你們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維納斯位面探險?我只在很小的時候跟著喬治去過一次,坐船很好玩的!」


  「我下個月就滿18歲了,要回到家族去進行成年禮,不能再同你們一起玩了。」這時莉雅環視著幾個人,有些不舍地說,「不如就在這裡別過吧,以後有什麼困難就通過生命樹之葉來聯絡,我一定會儘力幫忙的。」


  菲麗絲率先走過去,同莉雅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真是可惜,本以為還能一起繼續多玩幾年呢。」


  莉雅苦笑了一聲,「我的家族與你的又不同,本是14歲就要進行成年禮的,我一直找各種借口拖到現在了,但這次煉金大獎賽之後,卻是再也沒理由繼續拖下去。」


  達科有些奇怪,他很少見到菲麗絲如此鄭重嚴肅的時候,給人感覺像是與莉雅的生離死別一般。這是因為他還不懂得大家族中成年禮的含義,直到兩年之後,他才真正地理解其中的寓意。


  阿西巴在一旁吼了一聲,權作為告別。在這幾個人中,與阿西巴關係最好的除去達科就是為其治療傷勢的莉雅了,甚至連奧托都有所不及。


  達科也走過去,「莉雅,你是個很厲害的草藥師,若不是你,我們團隊也沒辦法奪冠的。」


  莉雅則是看著達科笑了笑,「團隊中的每一個成員都是不可或缺的一環,能夠在成年之前作為達科隊的一員奪冠,這是我至今為止最值得炫耀的一件事情。」


  奧托則是看著莉雅,真誠地說,「我永遠忘不了這裡,巨樹地獄。」


  說到這裡幾個人都是展顏一笑,想起來當初奧托剛剛蘇醒時的情形。奧托的傷勢都是莉雅幫忙治療的,他自然是非常感謝莉雅,但以他們現在的關係說出感謝的話反而生分,奧托這樣一個玩笑將其提起來則是恰到好處。


  只有凱文心情依然沉重,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對著莉雅點了點頭。莉雅也是笑著回禮,只不過笑容中帶著歉然的味道。在進攻斗獸場的幾大教會聯軍中,生命教會也佔據了一部分,莉雅也正是得到了教會的示意,才需要馬上與達科等人分別,回去匯合。頒獎典禮上的襲擊事件,各大教會都保密得很好,莉雅也並不知情,即便如此她還是對凱文非常地歉疚。


  還是達科打斷了悲傷的氣氛,「當初我們組團準備參加煉金大獎賽時,是在樹堡中籤訂的契約,從這裡開始就也在這裡結束吧。」


  幾個人最後看了看這樹堡,交換了一下視線,就同時點了點頭,緩緩站起身,依次走出這居住了半年多的樹堡。


  達科自然是唯菲麗絲馬首是瞻,而阿西巴也早已準備跟著達科混,所以都是一起同行。菲麗絲以探尋的目光看向奧托和凱文,詢問著他們二人的意向。


  奧托眼中露出還念神情,「我可以為你們做嚮導,我本就是從維納斯位面出來的,已經離開了一年之久,也該回去看看了。」


  凱文則沉默良久,撫摸自己手上那枚聖器戒指低聲說,「我想知道讓我哥哥為之喪命的,那個坐標,倒底是指引向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此時天色已晚,但幾個人都有緊急的事情需要處理,也只能星夜兼程。幾個人結隊前行,來到了聖耶魯的傳送陣,達科等人都是相互致以禮節性的擁抱,作為最後的道別。莉雅看著幾個人,眼眶有些濕潤,後退了幾步進入傳送陣當中。伴隨著一陣空間波動,已經不見了人影。


  「好啦,我們快出發去維納斯位面的死亡遺迹探險吧!」菲麗絲歡快的叫聲響起,將正處在離別感傷之中的幾個人都驚到了,只見菲麗絲已經率先向著通往聖古德的傳送陣跑去,達科等四個人對視一眼,也急忙跟著跑了過去。


  五人直接通過傳送陣向著戰爭教會總部所在地聖班臣傳送過去。受到各大勢力之間關係和距離等方面影響,聖耶魯並沒有直通空間教會聖克羅伊的傳送陣,需要途徑戰爭教會的聖班臣和魔法公會下轄的聖古德,才能最終到達聖班臣。


  剛剛傳送到了聖班臣,達科等五人就直接按照指引向著旁邊另一個傳送陣走去,準備付錢繼續傳送。但走在前方的奧托忽然停住了腳步,而後方的菲麗絲正在與達科說話,導致菲麗絲一頭撞在了奧託身上。


  「奧托!你忽然停下來幹嘛?不知道後面有人嗎?」菲麗絲著惱地叫了起來,但她馬上發現其他幾個人也都向著廣場的方向看過去,於是她也好奇地轉過頭,接著驚疑道,「咦?戰爭教會難道在閱兵嗎?組織這麼多騎士在這裡列隊幹嘛?」


  聖班臣的廣場是一片兩百米長寬的方形空地,論面積並不比聖耶魯的中央廣場小多少,但現在這處廣場的一角卻已經被一群騎士佔去了。這些騎士都是統一的裝備,連同胯下的馬匹也全身覆蓋著銀色輕鎧甲,都是精良級的裝備。更令人震撼的是他們的隊形,百餘騎的騎士小隊靜靜排在那裡,竟然整整齊齊一動不動,讓人一眼看去就能通過乘法算出他們的人數。


  一個個銀甲騎士還在不斷從廣場一側的道路上奔來,並匯入隊列當中,整個過程一點也不混亂,彷彿那些馬匹都是煉金機械一樣。達科仔細看去,發現這些銀甲騎士的鎧甲胸口上都有著一個相同標記。那是一個騎士的圖標,其上的馬匹人立而起,上方的騎士則正將長矛刺出。達科一驚,脫口說道,「懲戒騎士血統,卡帕多西亞家族!」


  凱文也皺著眉說,「的確,這不是戰爭教會的騎士,而是卡帕多西亞家族的。他們家族的所在地距離聖班臣最近,要傳送自然是要通過這裡,不過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大規模的傳送部隊呢?」


  達科等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各自的眼中看到了凝重。死亡遺迹的消息才剛剛被公布,卡帕多西亞家族就大舉調兵遣將,不用說這些騎士自然是準備送去死亡遺迹探險的。


  達科疑惑地問,「卡帕多西亞家族也對死亡遺迹有企圖嗎?」


  「事關神格,但凡大家族都會有興趣的,只要能夠奪取到神格,說不定幾百年後家族中就能出現一位新的神明。」菲麗絲身在耐克瑞蒙斯家族之中,自然對大家族的行為方式更加了解,「反倒是各大教會與諸神血統的家族是例外,除去與死亡之神神職重疊的那三個教會,其他神明得到的死神神格也沒有用,自然不會出兵去冒險。」


  聞言幾個人都是恍然大悟,聖獸血統和傳奇血統的家族沒有神明的庇護和制約,可以自由行事。而那些教會中如果有人想要奪取神格,那就有背棄信仰之嫌,神明是絕不會允許的。即便信徒只是想去尋找其他寶物,各大教會為以防萬一也不會同意。所以這一次參與爭奪的,應當是包括了三大傳奇血統家族、四大聖獸血統家族,以及那相應的三大教會。


  凱文皺眉說道,「沒想到他們動作這麼快,都已經將騎士團糾集起來了。」


  「那可是一個神格,這種誘惑是大家族所難以拒絕的。」菲麗絲先是解釋了一句,然後對著那隊騎士不屑地努努嘴,「那些不超過高級的騎士裝備再好,到時候也不過是群炮灰而已,遺迹探險可不是戰場打仗,卡帕多西亞家族的騎士果然腦子裡都長滿了肌肉。」


  「消息傳得似乎比想象的要快啊,我們得加快速度了。」五個人依次付錢進入了通往聖克羅伊的傳送陣內,在一陣空間波動中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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