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

  疾行術和輕身術不斷地加持在身上,用了近兩個小時,達科幾乎快要把腿跑斷了,而聖耶魯的城牆終於也不遠了。? 經過一片樹林邊緣時,達科停下來稍事休息,雙手拄著膝蓋毫無形象地大口喘著粗氣。


  此時的聖耶魯城門有重兵嚴格把守著,但城內升起的濃煙已經漸漸變淡,顯然亂局已經被平息。看著這一幕,達科心中卻想起了之前聖耶魯天空中被浮光掠影投影上去的坐標圖像,如果說那坐標指引的是死亡之神隕落後的遺迹,那麼確實一切都能解釋通了。


  死亡遺迹對於所有人來說,吸引力都是無與倫比的,引起搶奪和爭戰絲毫不意外。然而問題也正出在這個指引了死亡遺迹位置的坐標上面,死亡之神隕落已經三千多年了,為什麼到現在那個坐標才被現?它又是被什麼人現的?現者為什麼要將其賣給煉金公會?煉金公會的貢獻點固然值錢,但若是賣給其它教會,想必任何一個教會都不會吝嗇神恩。更奇怪的是,為什麼這個坐標的消息會不脛而走?甚至在煉金大獎賽之前就已經有小道消息傳出來,很多人都知道在藏品殿中有一個了不得的物品。這個消息連路人都都說得頭頭是道,有著龐大消息網和大量暗自的各大教會也就更不用說了。


  各大教會在煉金大獎賽的頒獎典禮上,利用潛入的炮灰對煉金公會施壓,甚至還買通維他命公會抹殺了會長馬克西。他們到底是得到了怎樣確鑿的消息,才會如此地不遺餘力和不計代價呢?

  達科搖了搖頭,他知道這些問題並不是那麼容易思考清楚的,恐怕要到那個坐標所指引的死亡遺迹,才能得到答案。正在他準備繼續前行的時候,心中忽然生出警兆,一瞬間他全身的肌肉都完全緊繃起來。他急忙縱身向著後方跳出一段距離,同時身上已經出現了一層晶瑩的冰霜護甲。


  緊接著,一支箭矢就如同流星趕月,正正地射在了他剛剛所在的位置。一半的箭桿都深插入地面,尾羽冗自快顫動著,出奇異的嗡鳴聲。只是這根箭矢射中的位置過於正了,如果達科不及時向後跳開,箭矢也射不中他,而是會正中他雙腳中央的方寸之間。如此精準的箭技,體現出了這位射手的可怕之處,達科心中凜然,已經意識到了對方的身份。


  「亞當·斯圖亞特!」達科聲音凝重地念出了對方的名字,而魔杖則已經出現在他手中。


  達科心中驚訝,他現在剛剛升級成為魔導士,本覺得已經比之前強了很多,但不知為何在面對亞當的時候,依然會出現極其強烈的危機感。弓箭手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克製法師,但那也是相對的,所謂的職業壓制在達科這種天賦出眾的一類人中並不明顯,事實上在見過的所有弓箭手中,也只有亞當能給予達科如此壓力。


  亞當站在百米外的一棵樹上,手中握著一張漆黑的長弓,此時弓弦上並沒有搭著箭,而是隨意地垂在腿側。亞當的目光並未看向達科,而是眺望著不遠處的聖耶魯城牆,彷彿剛剛那精準的一箭只是順手為之。


  「我們當初戰鬥的地方,離此處不遠吧。」亞當從容地開口說道,與達科的劍拔弩張形成鮮明對比。


  達科一愣,環四顧見周圍大都是茂密的灌木和樹林,即便有什麼打鬥痕迹也難以覺,而且那都已經是半年多以前的事情了。當時達科與亞當的戰鬥中毀壞了一段城牆,不得已跑出城外很遠才繼續戰鬥。當時是黑夜,二人又大範圍移動,他也記不清楚具體地點是哪裡。只是認出大致的方位似乎就是這裡。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他們雖然都使出了渾身解數,但並不算生死相搏,尤其是到後期更是以遠程輸出為主,都沒有硬抗傷害拉近距離的行為,看起來更像是切磋交流一樣。想到這些,達科的神色略微舒緩,將心中的疑惑問出,「那時候你為什麼要幫我?如果你和極光之影的殺手聯手,我肯定就活不成了。」


  亞當聞言笑了,「你以為我是當初是為了殺你?」


  達科一愣,「不然呢?」


  「當初我只是想確定一下,你是否具有成為我的對手的資格,若是沒有,那麼順手殺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亞當的絲毫不在意達科這位當事人的感受,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一股殺伐果斷的氣勢,令人不會去懷疑其決心。


  亞當即便只是開口說出一句隱含殺機的話語,濃郁的殺機也如有實質一般在身上噴涌而出。達科也是猛然一驚,剛剛亞當射出精準的那一箭,半點殺氣也沒有讓他感受到,而現在明明只是非戰鬥狀態的放鬆站姿,殺機卻鋒芒畢露,令人汗毛倒豎。如此反常的現象,說明其已經達到了殺意收由心的境界,再不會受到外界的任何干擾。達科心中凜然,至少在他們當初戰鬥的時候,亞當還沒有這麼強。


  達科脫口叫道,「難道說……你升級了!」


  「我在之前的等級已經五年了,在與你上次的戰鬥之後就隱隱有突破的徵兆,這次升級如同水到渠成,並沒有什麼意外。」亞當又轉向達科說,「倒是你,成為大魔法師才僅僅一年吧?這麼快又升級成為魔導士了,該驚訝的是我才對。」


  達科低頭沉默,他這次升級的度確實有些驚人,之前服用了冰霜巨龍藥劑,將法力和各項屬性都抬升到了極高的層次。接著在昏迷中,又莫名其妙地突破了轉生瓶頸,於是就藉助藥劑的藥效達到魔導士的等級。這種藉助外力的突破升級,其實並不十分穩妥,很容易造成根基不穩。對於達科來說,他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也只能在後面一段時間慢慢將其穩固了。這就是達科與亞當的區別,當初同等級的時候二人能斗得旗鼓相當,現在各升一級后依然等級相同,但他卻沒有把握能夠抗衡亞當了。


  達科忽然一轉念,詢問道,「當初與我的戰鬥雖然激烈,但並未給你造成什麼壓力,恐怕真正觸你突破的,是那個極光之影的殺手吧?」


  「的確,那個極光之影的殺手單從實力上來說,在相同等級里也是非常拔尖的。」亞當毫不吝嗇對他人的讚賞,接著他話鋒一轉又說,「她的失敗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若是當時我不在場,說不定她就能成功將你幹掉了。你獲得了成為我對手的資格,那麼我也不會允許其他人打攪我們的戰鬥。」


  達科沉默了片刻,他並沒有反駁亞當的說法,也沒有產生很劇烈的反應。他在聖耶魯的半年多時間,接觸過很多各個職業的天才,以及血統高貴的貴族們。經過長時間與這些人的相處,他也大致了解了這類人的處事原則。先要認定對方是否有資格與自己產生交集,確認了之後才會與之成為朋友或對手,否則連正眼看上一眼都不可能。


  至於亞當,在現達科與菲麗絲的親密關係之後,並未認定達科就是自己的情敵,而是先以自己的方式進行了確定。在試探出了達科的實力之後,才承認其具備成為自己情敵的資格,這就是屬於亞當的驕傲——即便是必將被自己打敗的敵人,也不允許是個庸碌之輩。


  「用不了多久,所有的勢力都會將兵力投放到維納斯位面吧。嘿嘿,死亡遺迹嗎?要變得有趣了呢。」亞當不再理會達科,而是自顧自地望著聖耶魯方向的天空,之前正是那片天空中出現過死亡遺迹的坐標。


  達科聞言,思考了一下亞當話中的意思,試探著問道,「斯圖亞特家族也打算在派人去死亡遺迹探險嗎?」


  「當然。」亞當轉過頭,直視著達科的眼睛,「不止是我們斯圖亞特家族,各大家族以及教會勢力,都不會放過這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畢竟那是死亡之神留下來的遺迹,對於凡人的誘惑無需贅述。」


  達科知道亞當所說的並不錯,對於這種神祗留下來的遺迹,沒有人願意錯過,不但各大勢力會湊出精銳的探險隊前往,還有很多個人探險者也會去碰碰運氣。自不必說,耐克瑞蒙斯家族肯定也是要前去探索遺迹的。然而各大家族和教會雖然人多勢眾,但探索遺迹這件事情卻並不佔據太大優勢,遺迹本身的格局限制就使得數量上難以揮出優勢,剛何況這還是死亡之神的遺迹。對於神祗那個層面來說,無論是一個等級低下的冒險者,還是某個大勢力中的大魔導師,都不會有什麼優勢,更多能夠倚仗的卻是運氣這種無法掌控的東西。別的不說,維納斯位面是一個海洋位面,而航海對於很多大勢力來說,就都不是擅長的領域。若是運氣欠佳,很可能連死亡遺迹所在的小島還沒看到,就已經葬身魚腹了。想到這裡,達科也深深地皺起眉頭,對於航海方面,耐克瑞蒙斯家族似乎也並不十分擅長。


  「你面前的這支箭,是用特製合金打造的,只有我們斯圖亞特家族的鐵匠鋪才能生產出來,我們家族內部通常用它來作為信物。」亞當生硬地將話題轉移回了眼前。


  達科這才想起來,之前亞當射出的箭矢,似乎的確與普通的箭矢不大相同。他將注意里轉移到箭矢上面,只見箭羽並不是尋常的禽類羽毛,而是純金屬打造而成的,與箭桿連在一起呈一個整體。這支箭與其說是一件武器,倒更像是一件藝術品。


  那金屬的箭羽上有著凹凸屈曲的紋路,初看像是銘文,仔細看卻像是一幅圖案。圖案是一個人類的形態,他正伸長手臂、踮起腳尖,去觸碰頭頂的一張長弓。這種詭異的圖案達科還是第一次見到,而且其畫風完全不同於斯圖亞特家族半人馬家徽的風格,若非是亞當這個第一順位繼承人親口說出,他一定難以置信。


  「你說這是件信物?」達科疑惑地看向亞當。


  「沒錯,拿著這件信物,可以在任何一個地方,向斯圖亞特家族借兵。人數不受限制,但等級總和不能過一百,比如高級的弓箭手可以借用25人,大武士等級的弓箭手就只能借用2o人,依次類推。」亞當頓了頓,又繼續說道,「維納斯位面是海洋位面,但絕大多數勢力並不擅長航海和海戰,我們斯圖亞特家族在海戰方面相對來說比較擅長。所以你將這件信物轉交給菲麗絲小姐,手裡多出這麼一張牌,她無論是在與其他勢力還是自己家族的內部爭鬥中,都能多些助力。」


  「維納斯位面,死亡遺迹……」達科喃喃自語地低頭思索著,他在看到聖耶魯天空中出現了死亡遺迹的坐標時,心中除了震撼還有嚮往,其他人自然也都一樣。死亡遺迹對於很多大勢力來說,是值得全力以赴去探索的,然而卻避不開航海這一關節,此時亞當給予的這件信物,對他們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


  亞當說完,也不能達科回答,自顧自地從樹上跳下來,背身走遠,「因為死亡遺迹的坐標在聖耶魯暴露,我們家族已經出了緊急召集令,或許不日就將踏上維納斯位面了,到時候我們再見吧。」


  「等等……我憑什麼要幫你轉交這份人情?」達科朝著亞當遠遠離開的背影喊道,「你就不怕我將這件信物丟掉,不給她?」


  「你會給她的。」亞當聲音中帶著笑意,漸行漸遠,繼而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語,「若是連這點氣量都沒有,你這個情敵也不足為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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