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空
隨著咒語的吟誦,暴風教皇手中的氣團不停變幻著形狀,但那氣團所蘊藏的強大威力卻是一刻不停地增加著。 ﹤到了最後,暴風教皇手中的氣團幾乎變成一團沸騰的魔法力,整片天空都因為映射著沸騰,而變幻著顏色。愛德華本人,則是這團絢爛色彩中唯一的陰鬱,使得下方的達科都覺得自己的傷被暴風教皇的身影壓得生生作痛。
就在那團魔法力幾近暴走之時,暴風教皇的咒語完成了,那個氣團也不再波動,而是化作了一個內部渾濁的青色球體。這個青色球體只有水晶球的大小,但其中所蘊涵的魔力卻是比普通水晶球多了成百上千倍。
暴風教皇手掌微微張開,那球體就緩緩從他手裡滑落,像個普通的物體一般以越來越快的度向著地面摔下,做著自由落體運動。達科和溫蒂一起目送著那個球體落在距離他們十幾米外的地面上,並沒有生想象中的爆炸或衝擊,那個球體在接觸地面的一瞬間,就忽然擴大開來。
球體在擴大的過程中,還依然保持著球狀,但其中心卻始終保持不變,在地表的部分就只剩下了一個半球型。半球擴大的度極快,瞬間就越過了達科和溫蒂的身體,上方邊界越了石柱的高度,但還在繼續擴張。直到這個半球型的範圍籠罩了千米方圓,才停止擴張。於是就變成了一個罩在地面上的巨大半球,好像一間巨型的房間一般。
「這球是什麼東西?好像沒有什麼攻擊力?」達科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覺並沒有什麼異樣,使用精神力探查才現這是一個巨大的氣系魔法,但依然不明白其中的作用原理。他想了想,又開啟了因果之瞳,「咦?裡面的連線怎麼都在向球體的表面移動?這個半球上的因果連線相互連接成網狀,好像位面的法則的之線呢。不對,這不是完美的網,有很多處線條是雜亂的,沒有形成節點。」
「達科,你在說什麼?」溫蒂奇怪地看向達科,才現他的雙眼正噴出兩縷如同火焰一般的藍芒。
「因果連線。」達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就是與你一起去預言神殿的那次,之後我又同預言教皇進行了一個交易,獲得了因果之瞳的血統。」
「因果之瞳?因果連線?」溫蒂並沒有聽說過這種血統,畢竟預言之神血統已經衰敗了上千年,擁有這種血脈能力的繼承人早已經死絕,但這並不影響溫蒂從字面上理解其中的涵義,她低頭沉思了片刻,忽然激動地問,「你的意思是,你能夠看到現在這個禁咒裡面的因果?」
「過去還是看不到的,但這個血脈能力隨著時間推移,能夠看到的因果連線會越來越多,這還是我第一次在魔法當中看到這麼多連線。」達科指著頭頂的半球型氣膜說,「但不知為什麼,這個球體內部的連線越來越少,都跑到半球的表面上了。」
「因為絕對真空這個魔法,它會將所有的氣體壓縮到外圍,所以你看到的連線也跟著移動到了球面。」溫蒂回答過這一句,眼中就驟然重新放出了光彩,本是坐以待斃的情緒瞬間一掃而空。她忽地騰空飄起,全身上下都散出氣元素的波動來,同時雙手手掌向下,風刃術一個個地疊加起來,相比之前先在的疊加度明顯慢了很多,看樣子是在竭盡全力地爭取控制著更多氣元素。
達科正自思考溫蒂這樣做的意義,忽然瞥見旁邊地面上的石塊好似被內在的膨脹力擠破一般,忽地碎裂開。繼而他忽覺雙手有些濕熱,翻過手掌才現表皮上正有一點點血跡從下面滲出。接著他感覺到呼吸有些困難,需要更快的呼吸頻率才能保證身體的舒適。
「先是一個負壓,這個球形的內部壓力會一直降下去,盡量多吸些氣,我會用魔法來爭取些氣壓。」溫蒂已經受了重傷,在與禁咒爭奪氣元素的過程中聲音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但越龐大的魔法也就越難以平衡,那球狀的氣膜的上氣元素並不是均勻分佈,我們也就有了一線逃生的希望。你繼續用因果之瞳觀察外圍那球體氣膜的薄弱處,等會兒有機會時我們一起衝出去!」
「氣壓會一直下降?下降到什麼程度?」達科現隨著空氣變得稀薄,自己的聲音也在越來越小,要靠喊才能讓溫蒂聽清楚。周圍的空間漸漸被石塊碎裂的粉塵所遮掩,連那球體外面的暴風教皇都已經看不到了。但好在因果之瞳並未受到影響,達科急忙將血脈能力提升到極致,一絲一毫地仔細看著那球體上面連線的漏洞。
「會降為絕對真空。」溫蒂的聲音伴隨一縷微風傳入達科耳中,在混亂的環境中卻異常清晰,「你已經看到那些石塊的下場了,如果不加把勁的話,等會兒我們也會一樣,從內部爆裂開,被自己體內的氣壓脹破,內臟流出來的樣子可是很難看的。」
達科雙手掐著脖子,他已經覺得呼吸困難了,於是不再講話,只是專心致志地觀察著因果連線。這些連線並不是一成不變,它們在不斷流動屈曲著,但整體形態和節點的位置卻是大致保持不變。很快達科現了一處最大的漏洞,那裡是四條連線的交纏處,但仔細看去就會現其實那四條線都是繞了一個圈子就折返而回,它們相互之間都沒有交點相連。
「找到了!在那邊!」達科剛剛指向那個方向,卻現自己口中在流出一股股的鮮血和褐色的碎塊,竟是肺葉已經率先承受不住低壓而破裂了。他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想要將肺葉碎塊吞咽回去重新拼起來,但這一口血卻是怎麼也咽不回去。
「知道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吧。」溫蒂雙手做了個虛握的姿勢,那一直在匯聚當中的風刃就原地消失,接著她從背後環抱起達科,以似緩實疾的度向著達科指引的方向飛去。
在禁咒造成的低壓之下,溫蒂和達科的雙眼早已經充血,視野中也是一片紅茫茫的景象,溫蒂在碎石和塵土籠罩的半空中劃出一條弧線,向著氣膜的某處衝過去。她知道現在的低壓馬上就會達到真空的程度,當形成絕對真空的時候,她和達科的身體都會立即從內至外地爆裂。
但是氣壓越來越低,而那千米方圓的氣膜邊界依然在遙遙的遠方,似是時間被刻意拉長了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氣膜陡然出了一陣強烈的波動,絕對真空終於形成!溫蒂和達科周圍,雖然有著溫蒂控制的少量氣元素,並不是絕對真空,但氣壓也已經極低。他們二人的身體都像河豚一樣脹大了一倍有餘,已經毫無形象可言。
溫蒂緊緊閉上了眼睛,過了幾秒之後,當她再緩緩睜開時,卻見那半球狀的氣膜波動依舊,顯然她所處的空間已經是真空。但殷紅的視野里,卻多出了一抹晶瑩,這晶瑩的光澤有些熟悉。這是……達科施法的冰霜護甲!
此時冰霜護甲僅僅包裹在達科和溫蒂兩個人的身體之外,將他們膨脹得隨時可能爆裂的身體緊緊地壓著,維持著一定的形狀。溫蒂俯向下,正看見達科疲倦地向她微笑,「我的冰霜護甲支撐不了多久了,你可得快點。」
溫蒂再不猶豫,周轉起體內剩餘的法力,快向著氣膜接近著。達科看了看,忽然叫道,「方向不對!那薄弱處的位置在變化!快,我給你指引方向!」
溫蒂來不及多想,依著達科手指的指向,拚命地向前飛著,並在途中不時做著微調。達科的眼睛幾乎要滴出血來,但依然拚命瞪著,彷彿想用目光將那些不斷流動變幻的因果連線給定住。
順著達科的指引,溫蒂終於距離半空中的那處氣膜薄弱處不足百米。她揮手一引,一彎風刃快捷地從後方激射而來,準確命中了達科所指引的位置。之前溫蒂為了爭取氣壓所凝聚的這道風刃,一直都被她帶在身後,此時終於揮了作用。風刃擊中了氣膜,氣膜劇烈地震顫了一下,接著又恢復如常。
「不行……輸出不夠!」溫蒂焦急地叫了起來。
「再繼續攻擊!」
「已經……已經來不及了……正壓……正壓就要釋放了……」溫蒂銀牙緊咬,淚珠在眼眶中滴溜溜地打著轉。世間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在絕望中給人以一線希望,當拚命去爭取過那絲希望后,卻現它並不存在。
達科忽然覺,頭頂那氣膜一直在散的波動忽然停息,其中所積存的壓力似乎已經達到飽和,只等待某個臨界點到來時被打破。聯繫到溫蒂所說的話,達科才意識到,這禁咒名為絕對真空,但事實上起到攻擊作用的,並非只有製造真空所形成的負壓。在半球形氣膜吸積了足夠多的氣體之後,恐怕還有一個瞬間釋放的過程,那將是一個極其強大的正壓。
達科所猜測的沒錯,氣系禁咒絕對真空,正是靠著這一負一正兩次壓力的輸出,而成為了破壞性最強的禁咒。不同於波及範圍最廣的火系禁咒熾焰星火,也不同於殺傷性最強的雷系禁咒狂雷亂舞,絕對真空所注重的就是單純的破壞性。即便是最為穩固的城牆,或是最為堅硬的煉金機械,被絕對真空這一負一正兩次壓力拉扯之下,也會崩散成點點塵埃。
達科長長吐出一口氣,平靜卻堅定地說,「衝過去!」
溫蒂愣住,「你說什麼?」
達科大聲吼道,「我說衝過去!」
溫蒂也是當斷則斷的性格,只是瞬間她的愕然就化作堅毅,她抱緊達科,直接向著那氣膜衝去。百米距離轉瞬即至,達科指引方向的手指率先以極快的度撞在那壓縮到極致的氣膜之上。此時,達科全身的血液都被他飛調動起來,其中蘊含的點點灰色血脈之力被催到極致,比目魚血統第一次被達科以這樣的方式運用、釋放。沒有法術的承載,就只是那血脈之力**裸地輸出!
暴風教皇在氣膜的正上方俯視著,由於塵埃的阻擋,他的視野中已經看不到氣膜內部的景象,但也不需要看到,沒有人能夠在絕對真空這一禁咒當中存活,更何況還是兩個重傷瀕死的人。
氣膜的波動已經漸漸停止,其壓縮也到達了一個臨界點,正壓的衝擊馬上就會到來,那之後地面上會形成一個方圓千米的巨坑,其中一切盡成塵埃,不會有任何事物倖免。暴風教皇抱臂等待著,即便他一向認為自己很有耐心,但在即將到來的盛況面前,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正在這時,那氣膜上的某點忽然間亮了亮,繼而氣膜一陣劇烈的顫動,之後就轟然炸裂!然而這炸裂的方向並非是向著中心施加壓力,而是向四面八方輻射著爆散開來!以至於將上方的暴風教皇都波及了進去。
暴風教皇心中大驚,急忙瞬出一個空氣罩,並借著氣流的沖勢向高空飛去,逃出了氣膜爆裂的波動,同時縱目四顧,尋找著出現問題的原因。接著他就看到了兩道抱在一起的人影,在衝擊波的助推當中,向著神力屏障邊界的地方飛衝去。
達科在狂風的吹襲中勉強睜開眼睛,看著下方的石林已經漸漸變得低矮,顯然是已經衝出了神力屏障的邊界。他動用最後的一絲力氣,從空間戒指里拿出了一大捆總共三十張的隨機傳送捲軸,勉強舉過頭頂,遞給了抱著他的溫蒂。
「接下來,真的要全部交給你了……」說完這一句,達科就將頭一低,昏迷過去。
溫蒂拿著那捆捲軸,從中抽出了一張,猶自迴轉頭看了看正在飛衝來的暴風教皇,就刷地將捲軸撕開。
一陣空間波動之後,天空中已經空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