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級

  看著面前的滿地屍骸,達科仍然不由得一陣陣后怕,若是沒有這塊巨大魔晶洞壁的支持,恐怕他也無法完成對喪屍群的逆襲,那時支離破碎躺在地上的就不是喪屍而是他自己了。


  達科不禁想起了某節課上導師曾講過,獅子搏兔尤盡全力,看來此話不假。這次對抗喪屍的遭遇,對他來說不僅僅是經驗,更是教訓。


  又過了一會兒,直到達科確認再不會有哪個喪屍從礦道里跑出來,他才敢鬆懈下來,於是想要抬手擦擦額頭上的汗水。這樣一個動作原本應當很簡單,但達科卻是忽然現自己無法完成,因為兩隻手被鐐銬連接在一起的緣故,想要擦汗就要兩隻手一同抬起,然而問題就出在這裡。


  達科的左手,從一開始就一直貼在魔晶洞壁之上,源源不斷地從中汲取著魔法力,直到現在仍然沒有停止。但當他想將手掌拿開的時候,卻現魔晶洞壁上產生出一種吸力,將他的手掌死死地吸在上面,竟然無法離開。


  達科心中暗叫不好,緊接著就以精神力探測其中的原因。依賴於強大的精神力,達科的感知水平現在也是相當的強,他一點點地探查著體內與背後這魔晶洞壁之間的聯繫,很快就覺了其中的異常。


  在達科精神力的感知中,他的體內法力如同一潭清水一般,處於一種動態的平衡當中。而他手掌心則正同外界進行著法力交換,很明顯這就是從魔晶當中吸收法力的位置。然而問題正出現在這裡,達科的精神力感覺到,這從外到內的法力流向讓他體內產生了個漩渦一樣的結構,致使外界的法力源源不斷地被吸引進來。


  達科感覺到法力就類似於水流一樣,從壓力大的地方流到壓力小的地方,正是這樣的內部壓力,使得他體外的手掌始終承受著一個負壓力,他的左手手掌正是被這負壓力緊緊壓在魔晶上面拿不下來。他體內法力遠遠比不上魔晶中的法力,所以會有這樣的情形。但達科隨即又疑惑的皺起眉頭,他過去也不是沒有用魔晶補充過法力,但卻從未生過這樣的事情。


  達科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回想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當時他的體內法力幾乎被耗盡,當喪屍群衝來時,才在最後時刻想起這塊魔晶洞壁中的法力可供吸收,於是借著喪屍的衝力移動到了這塊魔晶洞壁跟前,再開始吸收法力。初時達科還擔心法力補充的度會不會太慢,影響他的施法度,但馬上他就打消了這一疑慮,因為不知什麼原因法力補充的度相當之快,就如同高崖泄洪般一瀉千里。直到他體內法力增加些之後,這度才漸漸緩下來。


  想到這裡,達科恍然大悟,正是因為他剛開始時體內太過空虛,近乎透支的狀態下還去吸收魔晶中的法力,導致了瞬間巨大的法力差,而壓實了他與魔晶之間的聯繫,也就是他的手掌。從沒有過任何書中說過不能在體內法力太少時吸收外界法力,因為外界法力的載體十有**是魔晶,而魔晶都約定俗成地被認為是拳頭大小的一塊,吸收迅。


  這一大塊魔晶是在力量上限為四級的墨丘利位面中形成的,所以其中的法力等級大概也相當於四級,但達科的等級卻是中級魔法師,法力等級只有三級。這就造成了法力差的持續存在,如果雙方不能達到平衡狀態,他就無法移動手掌。


  如果是普通大小的魔晶,很快就能被魔法師的吸收將法力降下來,當不再有法力差,也就不會有法力流動了。但達科現在遇到的情況有些特殊,只因為這塊魔晶太大了,而達科又無法停止這一過程,身為中級魔法師的他,體內法力的上限只能達到三級!也就是說,這個過程持續下去,他就將爆體而亡!


  達科這下真的慌了,他現無論做出什麼樣的努力,無論是物理上的、魔法上的、甚至靈魂上的掙扎,那魔晶中的法力都絲毫不受影響,仍是源源不斷地湧向他的體內,根本停不下來!

  難道要壯士斷腕嗎?想到要像壁虎般斷掉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達科心中就是一陣惡寒。斷肢並非無法再生,綠系的八級魔法生命禮讚就有著接骨生肌的作用,甚至只要最後一口氣還沒斷,就能夠將人救活。然而大魔導師級別的強者在阿美西亞位面都不多見,更不用說綠系大魔導師了。


  但達科卻已經顧不得那麼多,生死之際,哪怕之後要獨臂很久也必須得痛下決心。四彎冰月同時成形,從上下左右四個方向一同攻向他自己的手腕。一陣冰涼的痛感令他倒吸一口冷氣,斜著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他立刻更加痛苦地沮喪起來。


  手腕上的皮肉已經綻開,甚至能看見其中泛著金屬光澤的骨骼,骨骼上光滑無比,沒有一點傷痕。達科這才想起來,他的骨骼是被主人用神恩強化過的。強化過之後,也曾被打斷過兩次,一次是大武士級別的塞爾比用鬥氣砍斷,另一次是被巫妖王從白骨魔法塔上推下去。而在墨丘利位面中沒有出高級的存在,這半年以來達科雖然也受了很多傷,但骨骼一直堅挺地從沒斷過。


  達科自嘲地想,看起來歐文那傢伙雖然神恩收得多,但技術含量還是不錯的。想起黑暗之神歐文,達科忽然意識到,除去強化過的骨骼,他的骨頭上還有一個東西是來自於歐文。附魔胸甲——極效法力,一直對附魔無愛的達科,卻在此時清楚地記起了他骨骼上那個附魔的名稱。在平常,這個附魔是不需要達科主動觸,就能忠實地揮出它的作用,讓達科體內儲存的魔法力增加一個固定值。此時達科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只能寄期望於這個附魔上面,期望它能夠水平揮作用,盡量多地將源源不斷湧入的法力吸收乾淨。


  在達科精神力和法力的雙重壓迫下,被寄予厚望的極效法力附魔漸漸閃爍起了縷縷光芒,骨骼上的光芒達科無從看見,但他卻從身體的感知上明確感應到了這光芒的閃爍。閃爍之後,達科緊張地關注著自己的身體,緊接著他失望地現一切如常。附魔本就是十分精細的魔法技巧,越是精密的附魔其效果越是穩定,也越是難以改變,達科的病急亂投醫顯然用錯了地方。


  現此路不通,達科仍然沒有放棄,而是繼續思考對策。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達科體內的法力也越來越瀕臨崩潰。他的頭腦已經有些昏沉,這正是法力過剩的副作用。體內法力被透支時會暈厥,而當法力過了身體承載極限時同樣也會產生副作用,現在他就體驗到了這種感覺,似乎法力都要從他皮膚下面、肌肉裡面、血管之中噴溢出來。


  達科的意識已經有些迷亂,他看著眼前越來越模糊的礦洞,心中卻已是有些疲憊。先是錯判了元素殉爆的威力,防禦魔法耗空了體內法力,面對喪屍群只能坐以待斃;再是天無絕人之路,竟有這麼大塊魔晶供他回魔,在千鈞一時力挽狂瀾,在觸到魔晶牆壁時他曾以為就要峰迴路轉,卻沒想到最後又變成這種情形,剛出虎穴又入獅口,等待他的將是被自己體內法力撐爆的結局。大起大落的度太快,命運的折騰令達科自己都有點生不起抗爭之心了。


  達科一聲笑嘆,無奈地搖了搖頭。忽然眼角瞥見面前不知何時出現的一彎冰月,沒有人控制它,迴旋著朝向遠處飛走了。達科一驚,他覺是自己靈魂中不知何時亮起的真名,或許受到法力過剩的刺激,竟是主動出了一彎冰月。冰月術是達科現在最熟悉的法術,同時也是烙印於本能當中的法術,一如前世的火球術一樣,於是本能自釋放的魔法只能是冰月術。而隨著這彎冰月的出,達科也覺得精神略微緩和了一點。


  達科忽然重新振奮起來,同時也暗罵自己太蠢了。若是無法「節源」,那麼盡可以「開流」啊!念頭剛至,一彎彎冰月就爭先恐後地射了出去,達科體內將將要漫溢的法力又緩緩降下。有了這樣一個方法,達科立刻找回了自信,各種高階魔法不要錢似地一打打往出扔。同時達科也控制著一些魔法攻擊自己身後這塊魔晶牆壁,試圖將其打碎,一勞永逸地解決他面臨的這個危局。


  礦洞深處徹底成為了冰雪的世界,本就狹小的礦道中此時冰錐林立,霜霧漫天,猶如雪峰之巔一般。而達科則控制著他所能掌握的最強魔法暴風雪,不斷地攻擊著魔晶,然而這魔晶卻是十分結實,絲毫不為所動。


  達科又攻擊了一會兒之後,停了下來。雖然無法撼動這塊魔晶,但他已經依靠著不斷施法控制住了體內的法力,這也間接地增強了他對各個魔法的熟練度,釋放每種魔法的默誦時間都有所縮短。


  然而,達科卻又面臨著新的問題,他精神力的消耗有些透支了。每釋放一個魔法,都需要精神力進行指引。這對他來說本是九牛一毛,通常情況下消耗的一點點精神力在下一個魔法準備完畢前就能恢復,然而卻架不住一刻不停地釋放魔法。再加上他之前就用過精神衝擊,即便以他這樣強大的精神力也有些感覺吃不消了。


  「必須得想想辦法。」達科仰頭看著背後的巨大魔晶,心中暗自想著。雖然仍是身處險境,但達科卻已不復之前的彷徨無助,畢竟他可是經歷過黑暗神國曆練的強者。實力上或許還不算太強,但心理上卻絕對強大,只要還有機會,他就一定要去爭取。


  達科的眼神漸變得堅定,嘴角緩緩翹了起來,自言自語地說道,「天予不取,必遭天譴。既然給了我這樣一個機會,若我還是畏畏尾,那可當真是自己不爭了。」


  達科緩緩閉上眼,體內的法力卻又開始躁動起來,法力如潮水,一**地向內進行著衝擊,在這衝擊當中,體內原有的法力漸漸變得更加凝練,也具備更大的密度。達科竟是想要在此時,藉助魔晶中源源不斷的法力,直接衝擊高級魔法師!

  通常來說,法職者等級的晉陞,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晉級,如若沒有晉級則說明法力不足,需要繼續堅持冥想修鍊。如果在某個等級間有瓶頸存在,那麼也是自身體質或天賦的問題,不是能夠輕易改變的。這一點上,與戰職者的晉級有很大區別。


  然而現在的達科,卻是要直接挑戰晉陞高級魔法師,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自不量力。畢竟他在五個月前才剛剛晉陞成為中級魔法師,想要現在晉陞高級,太過急於求成了。


  然而達科卻沒有其他辦法,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方式了,而在精神力衰竭前完成晉級,恐怕也是防止自己被法力撐爆的唯一方式。


  達科也是當斷則斷的性格,剛想到這一點就開始了衝擊高級。身為魔法師,卻像戰士一樣主動去衝擊等級,更何況還不是在遇到瓶頸的時候,恐怕除去達科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了。


  達科的意識漸漸收斂,也不再釋放任何魔法,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沖級上面,不成功則成仁!在他的感知中,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變成了一片戰場,外來的法力在他身體內左突右沖地殺戮,不斷佔據他的身體,並且還強制塞進過負荷的更多法力。達科自己則不但沒有抵抗這法力,反而還需要使用自己精神力能夠控制的那點可憐法力不斷擠壓壓縮,幫助這外來的法力更加凝練。壓縮后的法力出現了一種高級魔法師體內才有的流質感,這就是魔法師晉級的本質變化,法力密度變得越來越大,最終產生晶化現象,魔獸的晶核就是這種道理,由於魔獸體質原因可以以身體承載晶化法力,但人類卻不行,只能這樣一點點地全身性凝練法力。


  這樣的過程也不知進行了多久,達科只覺得自己最後的一點點精神力也快要枯竭,但那片被壓縮過的法力卻僅僅只有一半。精神力是一種不同於法力的事物,精神力來自於靈魂,達科的精神力本是十分強大,此時因為使用過度而陷入了虛弱狀態,並不是精神力總量減少了,而是它的整個強度都降低,難以維持先前的效率了。而且精神力的衰竭也直接影響到達科的靈魂,使他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他掙扎著找回一點點意識,漫無目的地尋找著一切可能對自己有用的東西。從身旁的魔晶,到滿地的喪屍屍體,甚至身上的飾品。接著達科用最後的精神力感受著空間戒指,裡面有堆積如山的食物,剩下的一點小空間裝著金礦石、幾株魔植、還有一些藥劑以及裝備。魔法藥劑大都是恢復法力用的,於現在達科的情形無用,但有一瓶藥劑卻是與眾不同,達科想起來這是從甘比亞那裡換來的弱效巨魔之血藥劑,達科想也不想直接喝了下去,反正現在就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即使因此留下後遺症也比現在就死掉要好。


  達科所不知道的是,這種弱效巨魔之血藥劑,確實是甘比亞那裡較為有價值的藥劑之一。它以寧神花和地根草為材料,再輔以多種低階魔植煉製而成,能夠起到增強體質的作用。達科現在身體受到龐大外來法力的侵入,就像堤壩在被洪水衝擊一樣,此時增強了體質也就相當於加高了堤壩,正適合他現在的情況。


  地面已經變成斷肢碎塊的喪屍無法再感知到時間的流逝,達科也是在渾渾噩噩的無意識狀態下。當某一刻法力的波動忽然變得劇烈,達科才睜開眼睛,看著自己的身體,這時他的全身法力都出了陣陣潮汐般的波動,不過馬上拍岸的潮汐驟然收斂,繼而猛然一滯,成為了在他精神力控制之下的自身法力。


  同時,達科已經不知多久沒有放下的左手,緩緩地離開了巨大的魔晶。達科左手的離開,彷彿是抽掉了魔晶的靈魂一般,那塊魔晶驟然變得黯淡無光,繼而一道道裂縫遍布其上。片刻之後就一層層地剝落下來,摔在地上又化作一點點碎屑,猶如塵埃一般。這塊巨大的魔晶竟是在達科晉級時被抽空了法力,化作普通水晶后連巨大的形態也無法維持。


  晉陞到了高級,達科卻全然沒有欣喜的情緒,有的只是一陣陣疲乏和無力。這樣的感覺很奇怪,現在達科體內法力充實凝練,精神上也異常亢奮,但偏偏就是覺得十分疲累。於是他便直接趴在了地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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