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忍
這一整個晚上,達科都在欲仙欲死中渡過,於床鋪和便坑間折騰了整整十幾次,他這才意識到,巴豆似乎是吃得太多了。
然而一直到天亮,達科卻仍然沒有現他的空間戒指,他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若是排泄物太稀,沒辦法帶出戒指這種質量大的物件來!達科蹲在便坑上仰天長嘆,看來不吃飯是不行的。
接下來的一天,達科就這樣拖著半虛脫狀態的身體,繼續在礦洞挖掘。然而這還不是全部,他依然在一次次地停下來解決某些生理問題,他終於知道那巴豆不僅數量太多了,而且效果也太好了點。達科覺得自己的肛門都已經腫起來了,每一次拉稀都是痛得呲牙咧嘴。
生不如死的一整天下來,達科竟是一塊金礦石也沒能挖到。傍晚時分,他看著空空的礦簍,心想今天又要挨餓了。走到大門處的時候,遠遠地看到仍然有那老犯在收礦石,達科十分奇怪,心想工具的錢昨天不是已經收過了,今天又在收什麼?
達科這才想起,連礦洞外圍都已經被挖空,那些呆在露天處的事務犯又怎麼會有金礦挖出來?達科隱隱猜到了一個可能,一個並不令人愉快的可能。
走到了洞口處,依然還是昨天的拜納姆那伙人在收取礦石,正有新犯與他們產生爭執,「昨天已經收取了一塊礦石作為工具的錢,為什麼今天還要收?」
「我聽到了什麼?」拜納姆向後面的一眾犯人問道,後面的人一陣鬨笑,然後他又轉過頭獰笑著對那犯人說,「這工具是租,記住!每天一塊金礦石的價格是租!你想買也可以,一次性付清十塊金礦石,這工具就屬於你了!哈哈!」
那新犯一陣氣結,「可是這工具在監內也才賣十塊金礦石!」
「哦,好像的確是這樣,不過那要等你買來新的工具才行了。今天你依然用的是我們租給你的工具,既然如此就需要上交今天的租金。」
那個犯人立刻憤怒了,這裡的犯人在進來之前也都不是什麼良民,稍有不順就會大打出手。到了精金監獄里收斂了一些,但也耐不住這群老犯毫無道理的欺辱,這犯人立刻大吼一聲,身上肌肉全部塊塊隆起,還爆出不弱的鬥氣來,竟然是個中級武士。
看到這人打算拚命,拜納姆立刻大聲叫道,「你要動手可是破壞監內的規矩,牢頭大人們不會放過你的!」
這個新犯卻哪還管那許多,直接雙拳擊出攻向拜納姆。這拜納姆也不是什麼善茬,立即還手反擊。二人都是中級武士,但此時卻是帶著鐐銬在互毆,根本施展不開手腳,看起來就像是螞蟻打架一般。看到同夥被打,後面的那群事務犯也全都圍了上來。然而這個新犯卻狀若瘋虎,完全不留手,與一眾事務犯糾纏在一起,一時間竟不落下風。事務犯中雖然也有高級武士,但他們也同樣帶著鐐銬,最不願對上這種纏鬥的打法。若是上去一起糾纏,丟臉不說,還容易挨打。於是人多的事務犯一方竟然一時半會也奈何不得這個新犯,反而是這個新犯拳拳到肉,打得幾個事務犯呲牙咧嘴。
這邊打得熱鬧,遠處的獄卒自然也聽到了。不一會兒,就見兩個獄卒飛奔而來,他們身後則跟著兩具煉金傀儡,度竟不比獄卒慢。
「哪個不開眼的犯人,竟敢破壞監內秩序!」左側一個高瘦的獄卒一臉猥瑣,在有所依仗時高聲喝出竟還有點氣勢。
「破壞監內秩序罪,可判死刑,立即執行!」右側的獄卒身材像一正方體,也隨之附和著。達科想起這兩人正是帶他們這批新犯進監的兩個獄卒。
「死刑個屁!老子不要再受你們的鳥氣了!」看著那兩個獄卒前來,這新犯卻是已經殺紅了眼,丟開圍攻他的事務犯不管,直接向著兩個獄卒衝過去,迎頭就是一拳攻上。在這新犯衝上前去的同時,那兩個獄卒就急後退,而兩具傀儡則擋在前面。
喀嚓。左側的傀儡直接與新犯的拳頭對上,出了一聲骨裂的響聲,顯然這個新犯的力量不是傀儡的對手。而同時,右側的傀儡則是一個勾拳,打在新犯的腹部,這新犯立時吐出一口腹水。而左側的傀儡另一隻手臂又是一個擺拳擊出,直接打在了新犯的頭上,這個新犯當場就暈厥在地。
即便如此,這兩具傀儡仍不停手,它們在兩個獄卒的操控下,立時變成了重複著同一動作的機械。它們不停地將雙拳高高抬起,在重重落下,砸在那犯人的頭上和身上,期間還摻雜著那兩個獄卒的呼喝聲。
「叫你敢不服,這就是下場!在這裡我就是老大,下輩子給我記好了!」
「還敢還手?把你骨頭都打成粉末看你還怎麼還手!嘿!打打打!我再打!」
到最後,那犯人已經變成了一攤血肉混合的人型物體,只剩下兩條粗大的鐵鐐尚連在血泥上面。兩具傀儡的身上和雙拳都已經染滿了鮮血,兩個獄卒則是露出了趾高氣昂的表情,像是打贏了一場勝仗。現場的犯人都陷入一片沉寂當中,一片安靜當中,那個高瘦的獄卒一步步走到那一攤血肉處,從中撿出了一塊滴著血的金礦石,「被這些坑髒的傢伙污染了我的金礦石。」
在精金監獄中,四大教會賺的是不公平交易所產生的暴利,但這利益卻是屬於四大教會而非獄卒的。像租用工具這種潛規則中對犯人的二次剝削,這些利益才是獄卒能夠得到的。
矮胖的獄卒轉過頭向拜納姆喝道,「還不快點繼續收租金!要你們幹什麼用的?」
「好的好的,剛剛就是因為這個不識相的不交租金才耽擱了,我們這就馬上繼續。」拜納姆立刻滿臉堆笑地向著獄卒點頭哈腰,轉而又對著排隊出洞的新犯喊道,「你們這群蠢貨,度快點!不交租金的下場你們都看到了!快點過來給我老老實實地交金礦石!」
達科這才想起已經輪到自己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的礦簍就被搶了過去,那事務犯覺礦簍竟是空的,立刻罵道,「你這個出工不出力的蠢貨,叫你知道消極怠工的下場!」
達科早已知道,若是交不上租金,就要遭到他們的毒打。但剛剛那個死掉犯人的例子就在眼前,他還哪敢反抗,只能任由那幾個老犯將他圍在中央。達科急忙調動體內的魔力,準備釋放一個防禦魔法,卻現這一天來他拉肚子拉得已經接近虛脫,全身法力根本一絲都凝聚不起來。
一群事務犯成一個圈子將達科圍了起來,達科急忙雙手抱頭蹲在地上,一陣狂風暴雨般的拳打腳踢就接連不斷地落在他的身上。似乎是為了宣洩剛剛所受的氣,事務犯們下手更狠了一些。不知過了多久,達科護頭的雙手都已經沒了力氣,好在他的骨骼是經過了稀有金屬強化的,不然早不知斷了幾處。兩個獄卒似乎覺得有意思,也沒有離開,而是在一旁冷眼旁觀。
一旁的事務犯仍在有條不紊地收取租金,少數是租用了工具的新犯,而大多數則是使用自己工具的老犯,所以事實上拜納姆等人能收到的租金並不太多。旁邊的礦石也漸漸堆成了一堆,圍成一圈毆打達科的事務犯也漸漸累了,動作漸漸緩了下來。
「停手吧,一群不知輕重的傢伙。」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
「呦,這不是羅西嗎,你若是這麼有愛心,就幫這小子交租金,別站那舔著臉充老大。」拜納姆譏笑調侃著,毆打達科的幾個事務犯動作卻是停下了,達科總算能喘口氣。達科心想,打都打過了,幹嘛還要交租金,他抬起頭看見一個中年男人一瘸一拐的走近,將礦簍中的礦石丟出來一塊。
那個高瘦的獄卒也說道,「差不多可以了,若是打死人了,廉價勞動力減員,可是對收入有影響。」
拜納姆滿臉堆笑地對著那獄卒點了點頭,就又呼喝著向後面的新犯收取租金。
高瘦的獄卒走近看了看那個叫羅西的瘸腿男子,現他礦簍中仍有好幾塊的金礦石,譏諷道,「看不出你這瘸子挖的還蠻多的嗎,我都有點心動想進去挖礦了呢,要不你以後每天都幫助所有新犯交納租金好了。」
羅西看了獄卒一眼,接著就頭也不回地走遠,達科也連滾帶爬地跟了上去,惹得後面一陣鬨笑。達科追上前來,對他說道,「謝謝你,我會把那塊礦石還給你的。」
「我給你付那塊礦石,可不是為了讓你還的。」這個羅西似乎脾氣很臭,對達科也是不假顏色。
達科也知道這種人的性格,於是不再堅持,而是說,「好吧,謝謝你的礦石。嗯……我叫達科。」
「哼。」羅西只是用鼻子哼了一聲,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達科帶著傷回到監舍,躺在床上,只覺得全身的肌肉都在酸痛著。當夜幕降臨后,忽見一個事物落在他的枕邊,微微的麥香立刻令達科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達科勉強睜開眼睛,卻看到枕邊有一個黃黑色的麵包,雖然質地較硬,但也是一個貨真價實的食物。在自由市場上一塊金礦石就能換八根這樣的麵包,犯人們大都是通過這種廉價的食品來填飽肚子的,對於他們來說吃肉實在太過奢侈。
警惕地四周搜尋了一圈,達科現對面床鋪上一雙眼睛正炯炯地望著自己,達科回想起來那個人正是名叫伍德的那個武士。他想起來,伍德昨天還因為挖礦太少而被打,怎麼今天就能剩餘麵包了呢?但達科實在太餓,於是不去管那麼多,將頭遮在被子里,小心翼翼地將麵包吃了下去。
身上和肛門的疼痛令達科一晚上沒睡好,但那個乾乾硬硬的麵包總算是把稀屎給截住了。第二天他按時爬了起來,並緊緊跟在伍德身後走進了大門。周圍沒人的時候,達科跑上前說,「謝謝你的麵包。」
伍德哈哈一笑,「怕你餓死,就把準備做夜宵的麵包給你了,記得還我就好。」
達科一陣感動,想了想又問,「看起來你昨天運氣比較好?我記得你第一天都沒挖到礦石呢。」
達科說到這裡自己也是一陣羞愧,在伍德挨餓的時候他沒有任何錶示,而他挨餓時卻得到了伍德的麵包。雖然第一天達科為了買巴豆也是沒有吃東西,但他也很難以這個為理由說服自己。
好在伍德並沒注意到達科的情緒變化,「第一天我沒挖到東西,所以第二天開始我往更深處去挖,來迴路上就要兩個小時,但是很容易就挖到了六塊金礦。」
「六塊?這麼多!」達科震驚之餘卻也很是疑惑,「我挖礦的地方也是一個沒有被硬化術加固過的礦道里,挖到的可沒你這麼多。」
「你那裡一定是安全的礦道,安全礦道中雖然也容易挖一些,但都是被人挖過的,金礦自然就少了。而我去的那裡都沒人挖過,很容易出礦的。」
「你說的那裡既然那麼容易出礦,那為何沒人去挖呢?你說我是在安全礦道?難道你那裡不安全嗎?」達科略微疑惑,繼而馬上就是一驚,「難道說……」
伍德想了想,「那些老犯說那邊的礦道里有魔獸,所以都沒人去挖,我就去了。」
達科被伍德的回答驚得啞口無言,竟也不知該如何說他。也不知這個伍德到底是藝高人膽大,還是沒心沒肺。
「你要一起嗎?」伍德撓撓頭看著達科,似乎不知道他在為什麼事情吃驚。
達科正準備拒絕,忽然精神力的感知中察覺到有異常,經過昨晚的恢復他的精神力已經恢復了一些,於是擴散精神力探查了過去,很快覺是一個人在他們身後吊著。從外形上看,很像是費列羅。剛剛說話間,二人已經來到了一塊空間較大的區域,這塊區域是硬化術施法過的最末端,不時有犯人背負著礦簍從此處經過,惟有數條狹長而分岔的礦道一直通向遙不可測的黑暗深處。
「喂,要不要一起去那邊沒人的礦道?」伍德見達科不回答又追問了一遍。
「只是有魔獸?沒有喪屍對嗎?」達科反問。
「老犯只說有魔獸,沒有提到喪屍,偶爾他們也會跑去那個區域挖上兩鎬的。」
「很好,今天我和你一起去挖,走吧。」說著達科就繼續跟在伍德身後向一個方向走去。他感受了一下自己體內的魔力,受到身體狀況的困擾,其他魔法的釋放仍然有困難,但一級的冰月術還是能放出來的。礦洞內的生物,以一二階的魔獸居多,之前達科曾碰到過的噴火甲蟲是因為旁邊有火山而出現的例外。若是一兩隻低階魔獸來襲,達科自認為還應付的來。
在手腳受到束縛時,魔法師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身帶鐐銬的戰士,戰鬥力大概只剩下十分之一,而魔法師受到的影響卻小得多。對於達科的影響主要在於移動度上,但若前面有伍德頂著,達科可以專心施法,那麼鐐銬對戰鬥力的影響就可以忽略不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