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

  達科眯著眼睛,環視著經過的紅色土地,陽光毫無遮攔地投射下來,那升騰而起的熱力經常將遠方的景物扭曲。≧ 就是在這樣一片惡劣的土地上,各個智慧種族卻是在頑強地生存著,並且活得還很精彩。因為誰也不知道明天是否會死去,所以今天能做的事就會變得十分瘋狂。嗜血、殺戮、雌性、奴隸和毒品,凡是能夠想象得到的一切罪惡在這片土地上都能夠找到。


  極致的艱苦環境中也有極致的活力,更有無限的自由,這就是墨丘利位面的魅力。雖然在無限的自由下,弱者的處境只會變得更加糟糕。但是強者在這片土地上,卻是完全不受拘束。


  達科順著地圖上的標記一路尋找,兩天後終於走出了山區。面前是一片平原,而在不遠處有一個小鎮建立在那裡,只因為那裡有一個泉眼。這座小鎮面積並不大,但其中卻是應有的功能一應俱全。一個二層小樓是傭兵公會的一個任務申領點,給了那想要拿命去搏點金幣的人一個機會,其他的藥劑店、鐵匠鋪、雜貨鋪也都能夠找到。


  達科提前將斗篷披了起來,斗篷上的附魔將整張臉遮掩在內,避免有人看見他的面貌。黃昏很快到來,在飢餓中睡了一天的腐狼們出陣陣長嗥,開始幽靈般四處遊盪,尋找著能夠填飽肚子的機會,達科也在此時走進了這個小鎮當中。


  達科瀏覽了小鎮的雜貨鋪,現其中的材料都是十分低端的貨色,裡面賣的羊皮紙甚至還不如他自己製作的。當他認出在雜貨鋪牆上掛著的幾塊坑髒的東西就是腐狼製成的肉乾,也打消了在此購買食物的想法。


  繼續在小鎮中隨意逛了逛,達科決定去酒吧里打探一下消息,這種小地方只有酒吧算是消息的聚集地。即便可信度不高,而且這裡也不可能有阿美西亞位面的消息,但總比呆在礦洞里一無所知的好。酒吧是各種小道消息最混雜的地方,在沒有情報網路支持的情況下,是他能夠以最快方式打聽到購買食物和材料的途徑。


  幾千年來,酒館這類地方就是信息的集散地,動蕩年代也不例外。儘管魔法通訊已經十分流行,但是酒吧這類依靠原始方式交流的地方,依然頑強地生存、繁榮著。甚至到了動蕩年代,在每個成規模的聚居地幾乎都可以找到酒吧。那些沒有酒吧的聚居地不是不想有,而是因為無法提供酒。


  不一會兒,達科已經走進這小鎮中唯一的酒吧,這個酒吧雖然簡陋,卻有著必要的設施。甚至還在破舊木板上塗鴉了一個名字,就叫小鎮酒吧。酒吧里燈火昏暗,桌椅都很陳舊,牆壁上各種繚亂塗鴉,反而有了些奇異的美感。


  酒吧里瀰漫著劣質酒精、煙草和汗臭的味道,幾個濃妝艷抹的女人身上還散出刺鼻的劣質香水味,聞了讓人作嘔。酒吧的木質吧台做工並不精細,其形狀也不規整。吧台後面站著一個中年男人,他正在若無其事地擦著手中的酒杯,他的身材有些福,膚色卻是墨丘利位面少有的紅潤健康,看樣子就是這個酒吧的老闆,也是唯一的招待人員。達科猶豫了一下,向裡面人多的地方走了過去。


  從並不寬敞的酒吧大廳里擠過去,達科知道了為什麼魔法師喜歡標榜自己的尊貴而不來這種擁擠的場所。戰職者能夠以強大的力量和敏捷躲開來自暗處的偷襲,但法師卻沒有相關的技能,魔法吟誦又需要時間,陰溝翻船的可能性太大。


  好在達科一路順利地走到了一個座位處,並坐了下來。酒吧裡面的人似乎都在忙著找自己的樂子,沒人關注到達科的進入,這讓他鬆了一口氣。但事實上卻早有人盯上了他,吧台後的老闆對旁邊的一個大漢使了個眼色,就繼續若無其事地擦著手中的酒杯。


  那大漢悄然退了下去,不用說明他也知道是哪個人,這個小鎮雖然流動人口很多,但無論傭兵還是冒險者都會比較熟悉,而且裝束上會有特定的風格。相比之下,與環境格格不入的陌生人就像暗夜裡的螢火蟲一樣顯眼。墨丘利位面的險惡環境使得不會有遊客來這裡旅遊,這種人要麼是因為某些事情而逃到墨丘利避難,要麼就是被某個教會通緝。無論是哪種情況,都能夠為他們帶來利益。


  達科小心地環視著四周,從周圍人群的交談中獲取各種消息。無論是要購買食物還是魔法材料,及時打探這個未知地域的情報都是很有必要的。他看到不時有滿身塵埃的人進入酒吧,和相識的人興高采烈的說道著什麼。


  經過一番偷聽,達科得知這塊地方處于海洋教會和天空教會的勢力範圍之間,由於沒有什麼資源,兩方都沒有對此地進行管理。附近只有一個礦場,其中的珍惜礦藏被挖掘完之後,教會的勢力就不再維持秩序。而對這些掙扎求生的人來說,那個被挖的亂七八糟的礦洞又是一個難得的寶庫,進入其中總能夠撿到少許各種各樣的金屬礦石,雖然不值錢但至少能夠換取到食物。若是敢於進入到更深處,運氣又足夠好,甚至能夠撿到一些稀有礦石,當然前提是有命回來。礦洞中有著大量的兇狠魔獸,還有些被深處毒氣染病,成為喪屍的礦工,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夠抗衡的。


  達科自以為很隱蔽,他穿著厚重斗篷,這樣奇異的裝束顯然已經被很多人注意到。儘管斗篷上的附魔掩蓋了他的全部面容,可他這種神秘的味道本就十分具有吸引力。況且在這樣窮鄉僻壤的地方,任何新鮮的事物都會吸引所有人的眼球,即便他們認不出達科的附魔斗篷,但並不妨礙他們對此產生好奇。


  正當達科聚精會神地捕捉著對自己有用的信息時,當的一聲,半杯白蘭地放在了他的面前,一個已經半醉的年輕女人坐在了達科旁邊,貼著斗篷對他的耳朵說,「嘿!帥哥,要不要一起喝一杯?你瞧,這酒不錯,我也不錯!」


  以達科的標準來說,這個女人的長相也的確是不錯。算起來,達科從重塑**后就重新有了這方面的**,到現在卻已經壓抑了半年之久。達科很想泄一下積存的**,但卻不是現在,達科正在走鋼絲一般躲避著維他命公會的追殺,同時還要購買魔法材料和食物,在計劃還沒完成時顯然並不適合放鬆壓力。


  麻煩似乎總是和女人一起形影不離,達科還沒從這個女人的雙峰上收回目光,一隻長滿黑毛的大手就按在他的肩膀上。黑毛大手的主人是一個比達科高出整整一頭的大漢,肌肉交纏的上身只套了件皮製馬甲。他惡狠狠地盯著達科,「小子!你是在勾引我的女人嗎?」


  「你弄髒了我的斗篷。」達科平靜地說著。他的聲音柔和悅耳,充滿磁性,聽得那半醉的女人眼睛亮。


  「雜種!你說什麼!」壯漢感到受了侮辱,脖子上粗大的青筋不停地跳動,身上的肌肉則如同藏滿了蟲子一樣快蠕動著。周圍的人立刻議論紛紛,品頭論足。肌肉達到了這種變態的地步,說明這個壯漢至少是個初級武士。在墨丘利,不論是哪個職業達到初級,雖然談不上可以橫著走路,但至少沒有人願意隨便招惹。


  周圍的很多人注意到了這邊的爭執,都望了過來。這裡面有獵人,有礦工,有妓女,有傭兵,還有從穿著上看不出身份的人,包括引起了這件事端的女人在內,所有人都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壯漢的手掌已經開始加力,他準備直接將這個小子的肩胛骨捏碎,作為他口出狂言的代價。然而他那巨大的手掌忽然間就再也不敢施力,甚至有些顫抖了起來。


  此時達科的右臂抬起,一截白皙手掌從斗篷的袖口中探出,其上正漂浮著一個頭顱大小的火球。酒吧里的聲音像被層層剝掉一般,漸次安靜了下來,不僅僅是周圍看戲的人,整個酒吧的剛剛還在忘情瘋狂的人們都注意到了這邊的衝突。


  「唔,是個有來頭的傢伙呢,能夠瞬一級魔法,看來是個中級魔法師啊。」吧台後的老闆嘴角微不可察地翹起,他一直在關注著達科那邊的情況,精確地看到達科說完話不到一秒鐘內就釋放出了火球術。


  其實達科露出的手掌,比其上的火球更加令人驚訝。墨丘利位面的艱苦環境,使得每個人看上去都是皮膚粗糙而灰黃,難得看到一個擁有如此細膩皮膚的男人。「咕嘟」,多個人此時都咽了一口口水,其中有女人也有男人。


  挑起事端的壯漢卻沒有餘暇關注達科的皮膚,他已經到了騎虎難下的地步,而且他感覺到這個小子的骨頭出奇的硬,如果他的手冒然加力,能不能捏碎對方的肩膀尚在兩說,但他的腦袋會被火球轟爆卻是一定的了。壯漢的手掌緊也不是收也不是,好在達科馬上幫他做出了決定。達科緩緩起身,手掌中的火球自然也一起向著壯漢迎來。這樣的度不會讓壯漢感到過於危險從而本能反擊,卻是漸漸逼著壯漢的身體不得不一點點後仰。當壯漢的腰彎到失去重心時,他很乾脆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與生命相比,面子什麼的早已經成為可有可無的東西。


  達科手掌微微一抖,火球就憑空消失,酒吧裡面也十分配合地漸漸恢復了喧鬧,只是偶爾有或關注或火辣的目光灼在達科身上。對於暴露自己是魔法師的事情,達科在心裡已經有了預期。墨丘利位面的現狀,自己以外來者的身份進入小鎮,必然會遭遇各種各樣的麻煩。若想避免麻煩,隱藏實力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於是需要一些偽裝,讓維他命公會可能有的耳目得不到正確的情報。於是達科決定將自己偽裝成為火系魔法師,畢竟對於能夠瞬火球術這一點來說,很顯然是精通火系魔法才能做到的,倒是很符合達科想要讓別人知道的信息。


  達科再次暗嘆,為什麼自己的體質不適合修鍊武技,不然這種情況下完全可以偽裝成武士,把那莽漢一頓痛打。偽裝成武士確實會比偽裝成火系魔法師對自己更加安全一些,但達科自己知道,之所以這樣想,其實還是因為他過去曾經有過魔武雙修的想法。


  莽漢的出現使得事情展到這一步,達科也沒料到自己的秘密行動會變成現在這樣,於是也不再隱藏目的,直接走到吧台前,「老闆,給我一杯麥酒。」


  老闆拿出一個並不怎麼乾淨的杯子,從木桶里倒出一大杯麥酒,「那些冒險者都叫我老山姆,你也可以這樣叫。」


  達科輕輕抿了一口麥酒,他不是很習慣這種劣質麥酒的味道,「山姆,我需要一些材料,你能告訴我在哪能買到嗎?」


  「材料有很多種,不同的材料也需要到不同的場所購買。不知道你想要哪些材料。」山姆似乎心不在焉地回應著,沒有在嘈雜的環境里刻意加高音量,他顯然知道達科能聽得清。


  「我需要精金、水銀之類的煉金材料,或許還要點魔植。」達科不想向別人暴露自己的輔助職業,說出的都是多種職業都能用到的材料。他想了想,將一枚銀幣放在吧台上。


  「鎮上最西北角有個鐵匠鋪,如果阿格特心情好的話,或許會幫你弄到水銀。至於魔植,從傭兵和冒險者那裡就能換到,當然你得有與他們公平交易的實力。」山姆收起達科遞上的一枚銀幣,又找回了五枚銅幣,接著繼續拿那塊看不出顏色的抹布擦著酒杯,「麥酒三個銅幣,消息兩個銅幣。還有,剛剛與你衝突的那個人,是旁邊馬諾鎮霍文的手下,霍文有個綽號叫做瘋狗,你應該能夠理解是什麼意思。」


  「謝謝,我會注意的。」達科喜歡有原則的人,也就對山姆的感官好了很多,於是又推回去了兩枚銅幣,作為後一條消息的報酬。


  接著,達科就不去顧及身後那個年輕女人幽怨的目光,直接離開了酒吧。時間不早了,他準備找一家旅店休息一晚,明天就去鐵匠那裡買東西。


  「想買煉金材料嗎,看樣子他只能去旁邊的馬諾鎮了,或許可以藉機會給我們的老朋友找點麻煩。」達科走後,山姆把玩著剛剛賺到的銀幣,微微側過頭彷彿自言自語,「把消息散布出去,就說我們這邊有個初級魔法師要買魔法材料,他身上帶著很多魔晶,不怕霍文不動心。」


  吧台旁邊正站著剛剛與達科衝突的那個壯漢,現在的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剛剛的莽撞,聞言之後詭異地笑了一下,隨即隱入人群之中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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