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山
巨大的火山旁邊,留下的岩漿形成了一個個散著熱氣的岩漿湖。 岩漿湖有大有小,共同點是都很灼熱且致命。某個山谷的低洼處,有一道從上流下的溪流在此匯聚,形成一個水潭。在遍布岩漿的區域里,這樣一個水潭更加難能可貴。由於匯入了火山灰的關係,其中的水十分渾濁,但在這方圓十幾千米內都被火山灰所覆蓋,根本找不到乾淨的水源,在此居住的魔獸也習慣了喝這樣的水。
此時,一隻三角牛正在潭邊飲水,時不時抬起頭來,觀察著可能存在的危險。粗大的脖頸限制了它的視野,它幾乎無法回頭,只有轉身才能看到後方,因此全沒注意到在自己后側,一個身影正在向它緩緩移動著。
就在那個身影漸漸接近的時候,三角牛心底陡然感到一陣不安。魔獸的先天直覺讓它意識到了危險來臨,它猛地抬起頭,四蹄踏動向著一旁衝去。與此同時,後方暴閃出一片寒光,數彎冰月直襲三角牛臀后最脆弱之處。
「嗷!」三角牛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吼叫,四蹄連踏,試圖逃離這危險之地。然而它粗壯的四蹄上突然凝起幾塊堅冰,緊緊束縛住了它的行動,令它難以掙脫,幾彎冰月毫無懸念地命中了它的臀部。
三角牛怒嚎一聲,身上突現黃光,看樣子是要動什麼法術。但它身後的冰月卻一彎接一彎地放出,掠出一片光影,不斷打擊著三角牛防禦最弱的臀部。疼痛不斷襲擊著三角牛,使得它的術法一次次地被打斷,無法順利釋放出來。
三角牛憤怒地回身,想要用它頭部的三根尖角將偷襲者刺穿。然而它本就不是以度見長的魔獸,轉身的步伐更是笨拙。而那道身影卻早已在偷襲之初就佔據了有利位置,距離三角牛身後不是很遠,只要移動小段距離就能使自己保持在三角牛的盲區中,始終面對它的臀部。而他選擇的距離也不是太近,以防三角牛情急之下用後腿進行攻擊。
就在這樣的拉鋸戰中,三角牛的度越來越慢,而那身影卻是遊刃有餘。最後撲的一聲,三角牛這隻龐然大物終於倒在了地上,此時它的臀部已經找不到一塊完好的地方。
三角牛作為三階魔獸,有著強悍的防禦和度,實際上它的逃跑能力也是極強,身上的皮毛防禦力可觀,還能使用土系防禦魔法。若非達科從一開始就佔據了有利位置,並以寒冰牢籠封住了它的四肢,恐怕現在落荒而逃的就是達科了。
這三個月以來,達科一直在鑽研著自己獲得的三個真名能力,其中又對控法的研究最多。這次以四個縮水版寒冰牢籠封住三角牛的行動,就是用了控法的能力。這四個縮水版寒冰牢籠已經是達科能夠壓縮的極限,在特定情況下縮水版起到的作用並不比完整版的寒冰牢籠差,而魔法力消耗只有完整版的三十分之一。
達科緩緩走近,看看這三角牛的屍體,欣慰地笑起來:「運氣不錯,這下終於有肉吃了。」
達科已經在廢棄礦洞里呆了三個多月,在半個月以前他就已經將隨身攜帶的肉製品吃完,而到了現在連麵包也已經吃完了,期間還啃了一段時間的蝙蝠肉。
達科並沒有著急去吃肉,而是仔細地解剖這隻三角牛,它的皮毛和三根尖角都是不錯的材料,所有價值都集中於此,體內反倒沒什麼值錢的。達科可惜地看著剝下來的厚皮,皮毛不經過及時處理,就不能製成羊皮紙。銘文師也應當具備從剝皮到處理再到製作羊皮紙一條龍的技能,而達科顯然沒有那麼多專業的工具。之前體積小的吸血蝙蝠還方便一點,沒有工具也能用手工彌補,而現在這種大型魔獸他立即就沒轍了。
達科之前用吸血蝙蝠皮製作羊皮紙,只是最簡單粗糙的工藝。事實上,魔法材料學是一個十分龐大的領域,使用何種材料才能達到相應的效果,並不是看起來那樣簡單的。即使是同一種魔獸,身體不同部位的皮就可能有不同的魔法效應,而處理皮革的工藝可以多達近百種,最終產生至少三十幾種不同魔法屬性的羊皮紙。而銘文的抄寫涉及的材料則過千種,再加上中後期處理工藝的不同,以及每個大師級人物都多多少少有些自己的獨門手法,組合起來完全是一個讓人難以想象的大數字。而這些,正是達科所欠缺的。
前面的路還很漫長,達科深知過猶不及的道理,於是放下了獸皮的困擾,轉而將三角牛的粗腿架在木架之上,放在一潭岩漿形成的「火爐」上進行野炊。這樣的情形,卻是讓他想起了與奧蘭多一起在魔獸山脈烤狼腿的時候,心中又是一陣低落。
這一次達科之所以準備冒著危險到礦洞外面來,一方面是因為食物吃光了,而那處礦洞里最多的是甲蟲,他不可能靠吃甲蟲活過剩下的時間。另一方面卻是因為,達科覺得自己的銘文技術有了很大進步,急於想要弄到更高階的羊皮紙抄寫其他魔法捲軸。這也是在奧蘭多死後,他所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之一,他想要幫助奧蘭多實現夢想。當一年期限度過,回到阿美西亞位面時,他就準備要去煉金公會進行認證,成為一名真正的銘文師。
三角牛腿肉很快烤好了,達科從空間戒指里拿出調料撒在上面,一邊吃著美味的烤肉,一邊思考著該到哪裡去找到一個城鎮。達科一邊吃一邊思考,繼而忽然想到了什麼,手指上的空間戒指閃動中,一個拳頭大小的圓球出現在他手中。這是從vitk4的空間腰帶里找到的煉金機械,是一個定位儀。它內部儲存了包括墨丘利在內的五個位面地圖,能夠精準地進行定位。達科是在礦洞中整理東西時才現的,因為礦洞里沒有太陽光的射入,這個定位儀一直沒辦法用。現在達科到了外面,它終於能夠派上用場了。
這種高端的煉金機械達科從未用過,需要先摸索一下。經過一番擺弄,只見其上緩緩現出圖像,而上面的紅點正位於一片海洋的中央。達科奇怪地四周張望了一圈,很明顯他附近是沒有海的。看了看其上的地圖,他才搞清楚,這個定位儀依然是設定在阿美西亞位面,自然定位的位置不會正確。於是他在圓球的底端摸索一番,現了一個可以觸摸的區域,在上面一按,定位儀上的地圖變成了密涅瓦位面,再按了一次才變成墨丘利位面。
定位儀雖然能提供所在位置,但其上的地圖只是簡單的地形圖,沒有標註城鎮的所在。達科現在需要的是購買大量的食物以及銘文所需的材料,食物最好能夠一次性準備好大半年的分量,這樣他就可以在時限之內都隱藏在洞里安然度過。食物還算是容易買到的,但抄寫銘文所需的魔法材料卻是有些困難。
在剛到墨丘利位面的時候,達科一路隨機傳送加奔跑地看過來,已經對墨丘利位面的現狀有了大概了解。這個位面的基礎設施和生活水平都十分落後,達科見過的幾個人類聚集地都是坑藏簡陋的小聚居點,像是阿美西亞位面的貧民區一般。
在那些貧困的地方顯然不會有能買得到魔法材料的商鋪,達科不禁頭痛起來。正在這時,達科察覺到有幾個身影從後方靠近自己,以為是什麼魔獸,正準備釋放魔法,卻現是五個人。
這幾人穿著十分破爛,但卻難得的簡單幹練,手裡的刀雖然大部分有銹跡,但刀鋒處都被打磨光滑,似乎還塗了層不知什麼動物的油。這五人以半包圍的形勢圍攏在達科外圍,從他們的眼神和表情來看,顯然不懷好意。
達科舔著手指上的肉汁,問一個為的人,「你們想做什麼?」
為的一個人面上露出凶神惡煞的表情,「小子,你運氣不錯,竟然能撿到個死掉的魔獸烤著吃。剩下的部分歸我們了,你把你身上值錢的東西留下,就快滾吧。」
達科一陣驚愕,隨即才知道,感情自己是遇到打劫的了。達科試探著,「你怎麼知道我身上有值錢的裝備?你知道我是從哪來的嗎?」
為的盜匪眼睛一亮,「你也是從基尼平原過來的吧?是哪個鎮上的?馬諾鎮?還是約克鎮?你能到這裡想必也有點本事,這山裡可是有好多魔獸的,不過你也看好了,我們幾個可不像一階魔獸那麼好對付。」
為的盜匪見達科不說話,以為他怕了,於是使了個眼色,周圍的幾個人同時緩緩圍了上來。達科撇了一眼,就知道除了為的盜匪算是個見習武士,其他幾個都是普通人。
「這附近有城鎮?就在你們來的方向吧?東南方嗎?」達科一邊說一邊不慌不忙地觀察著周圍的地形,心裡盤算著,對方有五個人,若是不小心放跑了一兩個,把消息透露出去,恐怕會有點麻煩。
為的盜匪將達科的表現當做是害怕,獰笑著說,「你不用到處看了,這裡很偏僻,除了我們兄弟五個連個人影都沒有,你死後一年都沒人會現的。」
「哦,這樣啊,謝謝你告訴我這些。」達科笑了笑,「既然沒有別人,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為的盜匪還沒想明白達科的話是什麼意思,就感覺一陣冰寒襲來,瞬間將他們五人擊倒。「他竟然是魔法師!」這是他最後的一個意識。
達科似乎是因為被追殺而積鬱的怨氣,出手就是殺招,一下子將五個人全部殺死了。達科馬上就後悔了,他本意是想殺死三個,控制住兩個,再分別審問兩人,看能不能得到城鎮的信息來。可是沒想到自己在礦洞內的三個月里,已經被壓抑的如此暴躁,竟然一時沒控制住情緒,直接殺光了他們。達科暗自檢討著,不能因為被追殺而戾氣太重。
達科無奈之下,只能去翻檢他們身上的線索。可惜他們五人都窮的可憐,身上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只有為那個盜匪身上有一個銀幣十幾個銅幣,一枚黃水晶戒指,還有一張地圖。這黃水晶戒指想必也是他們搶來的東西,能夠對土系魔法的施法起到有限增幅,想必也是他從哪搶來的。
達科順手將戒指隨意戴在了左手一根手指上,就在他戴上這戒指的同時,忽然覺自己旁邊手指上的鱷魚戒指出了陣陣魔力躁動,而這黃水晶戒指也出現了強烈的排斥反應。達科一驚,急忙將黃水晶戒指摘下,果然恢復了常態。兩根臨近手指上的魔法戒指在屬性不合時會相互衝突,這一點達科在課上曾有學過,卻直到親身經歷過才想起來。
這並非因為達科大意,而是之前菲麗絲給他搭配了一堆破爛的時候,他雙手都帶了兩枚戒指也不曾生這種狀況,於是他以為只有很高級魔法戒指才會引起元素衝突,就忽略了這一點。直到現在達科才知道,菲麗絲當時看似隨意扔給自己的戒指,其實那搭配也是用了心思的。
達科現在已然了解,所有人都看到的那個張揚狂放、肆無忌憚的少女並不是真正的菲麗絲,在空間神殿之時,於位面傳送門前慨然嘆息的才是。又或者兩個都是菲麗絲,只是如他一樣,其中一個被深深埋藏於眾人所看不到的地方。
達科揉揉臉止住自己紛亂的思緒,拿起搜索出的地圖看了看,這只是一張粗糙的手繪地圖,他很艱難地從上面認出了自己所在的地區,然後按圖索驥找到了兩處標記的城鎮,分別叫做約克鎮和馬諾鎮。結合著定位儀和周圍的地形進行觀察,達科現自己是在一處山脈的西麓,天空教會的地盤上。
達科略一沉吟,就決定了去約克鎮,原因無他,只因為約克鎮比較近一點,於是他就按照地圖的指引向著那處小鎮出了。
一陣乾燥的山風吹過,地面上最後的一點冰漬隨即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