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離

  當達科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整個教室都靜了靜,然後滿懷疑問的眾學員幾乎同時將目光轉向了教室的前方。 在那裡,沃克依然是一副神遊異次元的樣子,而喬治則把頭擺正,然後也做出一個閉目養神的姿態。於是教室中本是期待著什麼的一眾學員,也不約而同地更加驚訝,但這驚訝卻沒有人表達出聲,而是變成了再一次的平靜,壓在整個教室當中。


  雖然達科在之前已經在決鬥中小有名氣,但那畢竟是魔法學徒之間的較量,並未引起老生的關注,還有很多人不知道它這個耐克瑞蒙斯家族的新成員。而相比新學員,那些老學員經歷的事情更多,更加清楚九大家族所代表的意義。於是整個教室的氣氛就像是被一根線吊了起來,卻遲遲放不下去。


  問達科問題的雅各布也同樣沒想到這樣的結果,而且他從沃克的反應看出的更多,很明顯沃克對於達科的身份既不肯定,卻又不否認。這樣子更像是迫於什麼外界原因,才保持了中立的態度。雅各布很快收回了思緒,好像沒生任何事一樣,笑著向前方點點頭,示意自己的選拔已經結束。


  喬治同樣點頭回應,然後起身。喬治立刻引起了一眾學員的關注,因為他之前一直在聖迭戈魔法學院,而且是學員兼導師這樣的雙重身份,直到這個學年結業后才去了聖耶魯的煉金公會任職。


  公會沒有強制性地規定責任與義務,相比諸神的凡間教會,公會組織更像是一個鬆散的團體。一個人今天在傭兵公會加入了某個傭兵團,他就算是傭兵公會的會員;明天又在水手公會購買了航海船,就是水手公會的會員;後天他為賊鷗公會提供了情報信息,又同樣兼職了賊鷗公會會員。比如喬治,就同時身兼魔法公會和煉金公會的會員身份。


  事實上,身兼多個公會會員身份的人並不在少數,各大公會也鼓勵這樣的人員流動。相互之間不設置障礙和對立,這正是各大公會與諸神教會的區別。當然,各大公會的高層和核心成員,會擁有特定的權力或掌握公會機密,他們多是專屬於某個公會組織的。


  無論哪一所魔法學院,都流傳著很多天才學員的傳說,聖迭戈也不例外。在魔法學院中最不缺少的就是有天賦的學員,太多的天才已經作古,而新的天才成為了學員們追捧和仰視的目標。而喬治,很顯然就是其中之一。


  在喬治站起時,就有學員開始在分解師的區域分道具。與前面的幾個區域不同,分解師下的道具十分簡單,就只是一小塊顏色灰黑、材質不明的魔法金屬而已。然而從道具到手之後,分解師區域的學員臉上就都布滿了凝重。


  待道具全部好,喬治先是審視了一圈分解師區域的學員,同各個熟識的面孔點頭打著招呼。被喬治招呼過的學員立時覺得十分有面子,他們也都是些水平相當出色的分解師,但與喬治相比卻是差得多了。


  亡靈法師轉化不死生物時所用到的死息,本就有著腐蝕和分解的作用,加持在普通分解術上可以將其效果提升數倍,所以最強的分解師大都對亡靈魔法有所涉獵。在場的分解師學員中,也大都掌握著一些亡靈魔法,但相比亡靈法師血統的耐克瑞蒙斯家族卻是沒有可比性的。所以他們知道自己與喬治有差距,也並不覺得丟人。


  接著,喬治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才開口向著所有人說道,「鍊金術是建立在材料上的一門學科,魔法材料就是鍊金術的基礎。每一種魔法材料運用方式的改變,都有可能為鍊金術提供新的分支。而作為貫穿這一過程的職業,正是我們分解師。作為煉金體系中的基石,雖然並不耀眼,卻是不可或缺。」


  分解師區域的很多學員,因為剛剛雅各布的話而有些低落,此時聽了喬治所說的之後,又重新自信起來。達科也不由得暗自點頭,看起來喬治調動氣氛的能力還真是出色。


  「今天就是考驗我們分解師專業技能的時候,你們手中拿著的材料,是異位面特有的某種魔法材料。它是在深淵中極深處的地底受到巨大壓力形成的混合魔法材料,名叫地心。你們的任務,就是在十分鐘之內將其分解為單質的魔法精華。」


  喬治話音未落,下面的學員就早已開始了進行分解前的探測與掃描。分解的本質就在於將化合在一起的不同物質分開成為單獨而純粹的魔法物質,前期的探測可以幫助分解師了解到其中的魔法材料組合方式,從而更加快和精確地使用分解術,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但是下方的一眾學員,在探測過後卻是一個個愁眉不展,顯然是效果並不理想。但緊接著就有學員按捺不住,開始直接使用分解術來碰運氣,結果雖然是以失敗告終,但卻激起了周圍其他分解師的緊迫感,於是分解術的光芒此起彼伏地閃亮了起來。


  達科作為一個外行,看到這樣迫不及待地胡亂分解,也是暗自搖頭。分解術作為一個三級的奧術魔法,消耗的法力值及其可觀,中級魔法師只能釋放一次分解術,高級魔法師也只能釋放三次。正因如此,其成功率是十分重要的,在沒有完全掌握材料混合性質的時候就冒然使用分解術,成功概率實在太小,更何況還是這種深淵位面出產的看起來就很厲害的魔法材料。


  果然,在分解師區域內的大多數學員們一次次地失敗著,而其中只有少數學員不為周圍環境所動,仍然細心地進行著探測。


  這時,之前的那位老附魔師終於結束了與女學員對附魔的討論,剛剛回到前面的座位上,就忽然有些驚訝地看向分解師的區域,「四相震動掃描,居然有學員會這個。」


  循著老附魔師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長相清秀的男學員正雙手拿捏著那根材料。與其他學員用精神力探測有所不同,他以一種小心翼翼的姿態用四根手指捻著材料,動作輕緩的,就像是在撫摸一片嬌嫩的花朵。他的四根手指每根上都散出淡淡的光芒,分別是藍、黃、青、紅四種顏色。那光芒在他手指上微微抖動,忽明忽暗,就像是他的手掌上忽然長出了四盞不同顏色的魔法燈一般。


  「四相震動掃描?那是什麼?」一旁的雅各布疑惑地問道。


  「四相震動掃描,是由兩百多年前的天才附魔師曼切斯特·汶萊明的,是一種專門用來推斷裝備上附魔的方法。因為它的探測原理是以四種不同屬性魔力來感知附魔材料,於是後來也被用於分解師的分解前期探測當中。」


  「因紐特,你的意思是這種探測方法很難學嗎?不過據我所知,小喬尼就會用這種方法呢,而且看起來比那個學員還要強得多。」說話的是那位中年美婦,她表面是說老附魔師的少見多怪,但實際卻是在吹捧喬治。


  老附魔師想了想,「這種探測方法卻是十分難以掌握,不僅需要精確的手法,還要有強大的魔法控制力。這個學員的四相震動掃描雖然還有些生疏,但其實已經足夠好了,就連我……咳咳……雖然我主要鑽研附魔公式方面,但論探測材料的水平,也就比這學員強上那麼一點吧。」


  中年美婦掩嘴輕笑道,「您也只比他強上一點,那麼恐怕還是不如我的小喬尼了吧?因紐特你不用害臊,畢竟在喬尼剛到公會時,輸給他的老頭子也不少了,多你一個不算多。」


  老附魔師老臉一紅,卻是坦然道,「要說在煉金方面的整體水平,我確實不如喬治,誰叫他是天才呢,你說是吧,副會長?」


  沃克一直聽著他們的對話,聞言也是莞爾一笑,「若非如此,喬治也坐不上第一繼承人的位置。」


  喬治雖然站在分解師區域當中,但距離教室前方也不太遠,聽到後面隱約傳來的聲音,也是耳根一紅。而此時時間已經快要到了,放眼望過去卻沒有哪個學員能夠分解成功的。


  而這時,也有學員出了質疑,「這個東西怎麼可能分解掉?明明就是無法完成的任務!」


  有了一個起頭的,其他魔力耗盡仍沒能分解成功的也開始跟著附和,「就是,我以不同的手法用了三次分解術,還是一點進展都沒有,這東西根本不可能被分解!」


  「聽說這深淵出產的地心,包含了上百種魔法材料在裡面,怎麼可能在十分鐘之內將它分解出來?這考核題目是耍人的吧?」


  ……


  質疑的聲音越來越多,但喬治並未馬上回應,而是耐心地等待著仍然在仔細分解的學員們。果然在最後一分鐘內,終於又學員的分解術起了作用,從地心中分解出了一小團魔法結晶,然而那塊地心的體積變化卻是一點都看不出來,可想而知其密度之大。


  隨著第一個學員的成功,漸漸又有多名學員在探測到最後一分鐘時的分解術起了作用,或多或少的魔法結晶被分解出來。但距離喬治所說的「十分鐘之內分解掉」的要求,卻仍然相差甚遠。


  當十分鐘過去,喬治的聲音不疾不徐地傳出,「從地心中分解出兩克以上魔法結晶的學員,到我這裡來領徽章。」


  果然其中有多名學員露出了喜色,紛紛上前交上了魔法結晶,其中得到結晶最多的學員,是那個使用了四相震動掃描法的男學員,他足足得到了一團拳頭大小的魔法結晶。到最後,總共有二十名學員得到了徽章。但這樣一來,下面其他的學員頓時就再次吵雜起來。


  「剛開始不是說要全部分解掉的嗎?」


  「就是,如果早說分解出兩克結晶,我也能成功。」


  「這麼一大塊地心怎麼可能全部分解掉?開始的說法明顯就是誤導!」


  ……


  就在眾學員七嘴八舌地吵鬧之際,喬治的面容忽然間冷了下來。接著他的左手緩緩抬起,五根手指上分別放出五點幽綠色的光芒,那光芒瞬間化作綠色的射線,射在了五個學員的身前,這五人正是剛剛出質疑聲音最多的。


  五個學員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放在他們身前,努力了十分鐘依然不能撼動分毫的那塊地心,砰然間化作點點精芒炸散開來,籠罩了周圍一米方圓的空間。


  六級奧術魔法——解離術!教室里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而那五名學員更是噤若寒蟬,他們唯恐喬治的下一解離術會稍稍偏出一點,射在他們身上。作為耐克瑞蒙斯家族的繼承人,殺幾個家世普通的學員,或許代價就只是需要陪點金幣而已,即便在魔法學院中也是一樣。


  喬治的左手緩緩放下,連一句解釋都不說,就返身走回座位。他並沒有像雅各布那樣慷慨激昂地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因為不需要。在喬治看來,他是負責分解師選拔的負責人,那麼就沒有任何解釋的必要。權力的意義就在於,可以隨心所欲地履行個人意志。對事情不同的處理方式,也體現出喬治與雅各布性格上的差異。


  事實上解離術對於低秩序體效果很好,但生物都是屬於高秩序體,自然不會有那麼高的成功率。包括飾和裝備中的高等級物品,解離成功率也都極低,所以解離術只適合分解原材料,其他方面還是分解術效果更好。只不過由於掌握解離術的人太少,這一點也並不廣為人知,那些處於驚恐中的學員也都沒意識到這點,讓喬治的威懾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喬治的解離術,其實已經出了分解師所使用分解術的範疇。解離術屬於更為高級的法術,然而卻不再有人以此來提出質疑。不僅因為喬治不做回應的強橫姿態,也因為他使用解離術時那種舉重若輕的風範。


  相比分解術,解離術的成功率更低,而且其成功與否同對材料的掌握沒有任何關係。然而,喬治卻是同時出的五解離術全部生效,這樣的效果已經顛覆了很多人心中對這類魔法的理解。無論喬治是依靠什麼方式達到的這一結果,都毫無爭議地證明了他的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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