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援兵
到了這個時候,無論是山門外的鳳長鳴,還是山門之中稍後趕到沒有再敢邁出一步的弟子,亦或者誰,都沒有了別的念頭。
兩百餘人,被兩個人,一前一後堵截,卻只有死路一條。
多麼荒唐多麼可笑的景象,然而此刻卻真真實實地在上演,他們都是其中的參與者。
不甘,憤恨。
卻又無可奈何。
誰讓他們修為不如人?
修為不如人,那便是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任人魚肉,又有什麼好抱怨的?
這是他們曾經所信奉的真理,但是當他們成為這羔羊的時候,卻無人再信這條真理。
他們更多的是瘋狂,是他們曾經最為不屑的最後的掙扎。
困獸猶鬥。
所有人再沒有了任何的顧忌,只是瘋狂地運轉起自己的功法,不斷地攻擊,再攻擊,也根本不管自己的攻擊是否落空,又是否真的給他們的敵人造成了任何的困擾。
穆少恩看著他們的神情充滿了悲憫,只不過這份悲憫在他們的眼中成為了嘲諷。
血不斷地飛濺而起,一名名鳳鳴山莊的弟子長者在不斷倒下。
鳳長鳴看著如死神一般的穆少恩,神色之中滿是驚慌。
他所估計的穆少恩的修為應該能殺得更快,不僅能殺得更快,他應該還能在人群之中精確地殺了自己,殺了所有鳳鳴山莊的高層,那對鳳鳴山莊的打擊將會更為致命。
但是穆少恩沒有,穆少恩就這麼不緊不慢地屠殺著,彷彿在閑庭信步,而所有鳳鳴山莊的高層更是被穆少恩有意或者無意地放過。
他在幹什麼?
他難道不知道鳳鳴山莊還有一位九階巔峰的怪物嗎?
他難道不怕那個怪物的出現嗎?
還是說,他其實在等那個怪物的出現?
自己,鳳鳴山莊的高層,都像是之前的路紫煙一樣,只是誘餌?
本就被寒意所籠罩的鳳長鳴愈地有些絕望。
引誘一個九階巔峰的修士出現,當然是早已有了準備。
穆少恩的修為到底深厚到了怎樣的地步,這才過去了幾年啊,他就能到如此地步?
鳳鳴山莊到底招惹了一個怎樣的怪物?
穆少恩不死,鳳鳴山莊只怕將永遠沒有寧日——不只是鳳鳴山莊,穆少恩此刻修為暴露,他也不需要再向昔日的三大派隱藏自己的獠牙,生在鳳鳴山莊身上的事情將會一樣生在三大派身上。
鳳長鳴不由得一陣戰慄,回過神來之時,一起衝下山的兩百餘人便只剩下了寥寥三四十人,互相依靠著,喘息著,身上都是鮮血,眼中只有絕望。
鳳長鳴訥訥地看著四周倒下的那些弟子,又抬起頭看了看兩端的穆少恩與醉不歸,突然大笑了起來,笑得有些凄厲,有些讓人心酸。
穆少恩將手裡的路紫煙仰面朝天地隨意扔在了地上,扔在了屍體叢中,扔在了血河之中。
醉不歸看著意志都已被徹底摧毀的眾人,默默地嘆息了一聲。
路紫煙看著穆少恩,然後閉上了疲憊的雙眼,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經結束了,他也終於能夠解脫了,無論是**之上的痛楚,還是內心之中的煎熬,都將徹底解脫。
穆少恩提劍,揮落,斬斷了路紫煙的脖頸。
鮮紅的血跡噴了穆少恩一臉,覆蓋住了那略顯陳舊的有些暗的血跡。
穆少恩看向了那被絕望所籠罩的眾人,沒有說話,只是舉起了銹劍。
「夠了!」一聲凄厲的嘶喊從遠處傳來,被眾人攙扶的鳳翔天神色驟變,大聲喊道:「飲醴不要出來!」
但是鳳翔天的喊聲已經晚了,鳳飲醴已經衝出了護山大陣,衝到了眾人的身邊,而後他看著穆少恩,滿是哀求地道:「穆師兄,夠了……你跟大哥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嗎?你……」
「朋友?」穆少恩呢喃自語了一句,握劍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而後他看向了鳳飲醴,才又慢慢說道,「過去是朋友,今日起便是敵人了。」
「你放了我爹他們吧!」
鳳飲醴走到了最前方,而後猛地跪在了血泊之中,沒有任何的猶豫。
「你爹他們又放過別人嗎?」穆少恩淡淡地說道。
鳳飲醴沒有說話,因為他無言以對。
「很多事情我們都不想再追究了,把楚奚武和他的小女兒還給我們,他們就可以走。」醉不歸的神情有些不忍。
「爹……」鳳飲醴扭頭,看向了鳳翔天,又看向了鳳長鳴,「大伯……答應他們吧,還能有什麼比命更重要嗎?在這裡死了的話,就什麼都沒了……什麼都沒了啊……」
「鳳鳴山莊不能再重蹈百年之前的覆轍。」一個微冷的聲音從醉不歸的身後傳來。
鳳飲醴看向了站在山門處的柳即,欲哭無淚。
「死再多的人鳳鳴山莊都必須承受,因為這是鳳鳴山莊崛起的最後的機會了。」不知何時返回的柳即很平靜地陳述著,「百年前一戰,鳳鳴山莊精銳盡數戰死,兩位莊主戰死,尚且未曾退卻,百年之後,兩位莊主當繼承前代莊主之遺志,為鳳鳴山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柳師兄……」鳳飲醴看著柳即,覺得自己快要認不出柳即來了,他突然覺得這個人好陌生。
「少莊主既然身為少莊主,受山莊之供奉,更不應該屈膝於敵,哪怕戰死,也應當彰顯我鳳鳴山莊的風範。」柳即毫不客氣地冷聲說道,「我鳳鳴山莊,歷來只有鬼雄,斷無偷生之理。」
「那你出來啊,別站在裡面啊。」醉不歸冷笑了幾聲。
「是啊,你為什麼不出去呢?」一個滿是嘲諷的女聲響起,一臉疲憊的布晶看著柳即,神色近乎有些絕望。
莫說是鳳飲醴了,此刻就連最熟悉柳即的布晶也快要認不出柳即了。
布晶走過了山門,走過了醉不歸的身邊,走到了鳳飲醴的身邊,把鳳飲醴拉了起來。
布晶這才看向穆少恩道:「你要殺我嗎?」
穆少恩瞑目,沒有說話。
如果說鳳鳴山莊還有誰是他不想殺的話,那也許只有布晶了。
因為只有布晶還敢仗義執言。
但是布晶卻在逼他。
他不是不能殺布晶,只是不想殺。
如果布晶這樣逼他的話,他還是會殺。
「要殺了師傅,就先殺了我吧。」藺琿前行,而後站在了布晶的身前。
柳即沉默著看著眼前的這一切,重重地嘆息了一聲。
穆少恩看了看眼前的兩個少年與那個女人,而後目光落在了稍遠一些的眾人身上,他抬起了左手,凌空一指,毫無防備地,一名鳳鳴山莊弟子的頭顱瞬時爆碎而開,血肉殘渣濺滿了四周同門的面龐。
那些人愣了愣,旋即面部肌肉扭曲,出了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乾嘔。
「你!」布晶瞪著穆少恩,卻無言以對。
她又有什麼資格來威脅穆少恩呢,修為差距太大,她根本就沒有威脅穆少恩的資本。
穆少恩這才把目光落在了布晶的身上,道:「你確定嗎?」
布晶沒有動搖,她只是把身前的藺琿拉到了自己的身後,而後深吸一口氣,注視著穆少恩的雙眸道:「我確定。」
穆少恩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只是舉起了劍,然而遞出。
「不準動我師傅!」藺琿再一次頑固地衝到了布晶的身前,布晶看著穆少恩隨意遞出一劍又隨意收回,而後皺了皺眉。
但是片刻之後,布晶卻陡然色變。
藺琿的胸膛不知何時被何物所貫穿,鮮血如注。
藺琿也瞪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然後便仰面朝天地向後倒了下去,倒在了布晶的懷中。
布晶愣愣地看著懷裡的藺琿,臉上依然是一片沒有能夠理解的茫然。
沒有劍意,沒有劍氣,穆少恩只是隨隨便便地隔空舞動了一劍,為什麼會這樣?
「那口劍……」柳即臉色有些慘白,「……可以自由地穿破空間擊中里它最近的人。」
柳即沒有把話說完,尋常的修士所煉製的法器武器再如何強大,也斷然不會如此無視空間的法則,這口劍……只可能是來自於大帝,是某位大帝的遺物,來到了穆少恩的手中。
「果然是有備而來的年輕人啊。」略顯蒼老沙啞的聲音陡然響起,那老人背著手,走過了人群,走出了鳳鳴山莊的山門,「但是你們以為這樣就能殺了我嗎?」
醉不歸神色微變,頓時想要與那老人拉開距離,然而老人只是隨意一掌拍出,捲起的紫色雲霞便將醉不歸牢牢鎖定,無論醉不歸如何躲閃都根本躲閃不開!
醉不歸狠狠一陣咬牙,手中醉今朝一橫,與那捲來的雲霞直接正面碰撞,只是短暫的剎那,醉不歸渾身都噴射出鮮血而來,整個人更是輕飄飄地倒飛而出,重重地摔落在地。
老人沒有再對醉不歸起進攻,因為穆少恩已經殺上前來。
穆少恩沒有用劍,而是與老人直接粗暴地對掌,老人身形微微搖晃,不由得後退了兩步,而穆少恩則也被震得吐血倒飛而出。
人群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爆出一陣如雷的歡呼,他們終於看到了生的希望,但是歡呼才起,便又是一陣凄厲的慘嚎——修為在五階以下的弟子盡數在對掌的餘波之中爆體而亡,就算是五階的弟子但凡傷重也都無法抵擋這一股洶湧的餘波,殘餘之人瞬間便又死去十餘人,剩下的人傷勢也更加沉重。
而穆少恩雖然吐血,但是傷勢似乎卻並不嚴重,而是冷笑了幾聲,轉身便走,沒有絲毫的遲疑。
至於醉不歸,更是早已趁著穆少恩與老人對掌的空當逃得無影無蹤了。
老者微微眯著眼,然後也一縱身,徑直地追了上去,此刻放穆少恩一條生路的話,他一定還會再回來的——不管穆少恩到底有沒有準備,他也只能抓住這次機會殺了穆少恩。
因為他比穆少恩所想象的還要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