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我的骨，你可用得起？

  挖骨之仇，奪命之恨，並沒有讓小不點被仇恨迷失自我。


  儘管小小的身體因為疼痛而不住抽搐，儘管隨著利刃切開身體挖出至尊骨的動作而面容扭曲。


  但他的眼中，沒有絲毫的仇恨，沒有絲毫的乞求，有的，只是無盡的淡漠。


  「至尊骨，先寄存在你這裡，只是不知.……我的骨，你可用得起？」


  已經口不能言，小不點的意識之中，卻格外的清醒。


  隨著至尊骨被挖出，隨著至尊血被取出，不足一歲的嬰兒已經接近油盡燈枯。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眼中的靈動已經不在，雙目無神而呆板，靈性還不如普通的一歲幼兒。


  他粉雕玉琢的小臉，開始失去血色，不再紅撲撲可愛的如同讓人恨不得咬一口的紅蘋果，而是蒼白的讓人忍不住為之心疼。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體內的至尊骨，已經被嫁接在了他那位小哥哥的體內。


  聽著耳邊小哥哥強忍著痛苦的哼聲，聽著他那位大娘不斷安慰他的小哥哥，與先前對他是截然不同的語氣。


  小不點的心中，愈發的平靜。


  移植了他的至尊骨的小哥哥，被那惡毒的女人悉心照料。


  而被挖去了至尊骨的他，連傷口都沒有人為他處理，只是那麼平靜的躺在那裡。


  身體因本能而不斷的抽搐，一副隨時可能喪命的樣子。


  「轟！」


  恐怖的聲響傳來，石室的大門，被暴力從外面破開。


  巨大的聲響，讓婦人心頭一顫，這裡是武王府的密室，普通人根本難以進入這裡。


  更何況，是暴力的破開石室的大門。


  有這種能力的，至少也是族中的族老。


  這個念頭剛起，婦人耳邊猛然傳來一聲如同猛獸般的怒吼。


  「毒婦！竟敢行如此喪盡天良之時，我武王府容不得你！」


  破門而入的，是一位老人，當初石子陵夫婦離去前，發現了小不點體內的至尊骨。


  在離開之前，曾特意囑託族內兩位族老照看小不點。


  只是，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的小不點，沒有受到外敵的威脅，就在武王府內，卻差點被自己的親人奪了性命。


  見到眼前的一幕，老人怒不可遏，閃身衝到婦人身邊，一把掐住了婦人的咽喉，手上用力，就要取走婦人的性命。


  「四太爺！」


  破門而入的巨大聲音，同樣驚醒了剛剛移植完至尊骨的石毅。


  睜開眼，看到自己的母親被族老掐住脖子，知道事情敗露的石毅，順手抓住了床上的剔骨刀。


  「四太爺，請放了我娘！」


  鋒利的刀口抵在自己的咽喉，剛剛四歲左右的幼童，竟已學會了以自己的生命要挾族老。


  「毅兒，你.……」


  見到族中的天才，天生重瞳者竟然以姓名要挾，儘管心頭怒不可遏，但族老的手上，力氣已經小了幾分！……

  如同一個真正的一歲幼童一般，在至尊骨被挖走之後，小不點的身體日漸虛弱。


  即便愧疚的族老們不斷以寶葯餵食，卻依然不見絲毫的氣色。


  武王府之人，自然沒有真正的將重瞳者怎麼樣，甚至於在重瞳者以姓名為要挾之下，連那惡毒的婦人，都沒有被處死。


  武王府已經失去了一個天生至尊，不能再失去一個天生的聖人。


  更何況，這個重瞳者，體內還已經移植了至尊骨，未來的成就，可能比單純的重瞳者更加的驚人。


  也正是因此，在照顧被挖走至尊骨的小不點這一方面，武王府高層們幾乎一致的通過了以最珍貴的寶葯全力抱住他的性命。


  或許，是處於內心的愧疚吧！


  也可能，並不是因為愧疚，而只是想用這種方法證明，自己，還是有人性的，武王府，並沒有冰冷的徹底失去人情。


  只是……真的還有溫暖嗎？

  每天被餵食寶葯，小不點都會乖巧的吞下，藉此維持身體的生機。


  他不能死！


  當然，他也知道，他不會死！


  即便死了，他也會再次復生！


  那個叫做阿蠻的小姐姐，還是如同當初那般，一如既往的照顧自己。


  給自己講故事，告訴自己她有看到了什麼漂亮的珍禽，告訴自己等自己好了，她帶著自己去哪裡玩耍。


  只是，說著說著，沒等小不點回應，她自己卻先哭了。


  「阿蠻.……不哭！」


  失去了至尊骨的滋養，被挖走了天生的寶骨，身體已經退化到了極點，幾乎沒有了一點靈性可言。


  但看著身邊的女孩流淚的樣子，小不點還是心疼的伸出枯瘦的小手，為這位小姐姐擦乾了淚水。


  「嗯！不哭，阿蠻不哭！小少爺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


  抽了抽鼻子，擦乾自己眼角的淚痕，阿蠻心中懷著一絲希望。


  小少爺，竟然還會安慰阿蠻，小少爺竟然還能說話，也許.……小少爺還能恢復過來。


  應該……不，一定會的！

  「小少爺，你是天生至尊，未來……你一定會君臨天下！」


  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鼓勵床上的嬰兒，阿蠻輕聲喃喃。


  「我是.……天生至尊……」


  躺在床上，即便有著來自後世的真靈，卻也因為身體走到了油盡燈枯而漸漸失去意識的小不點，口中，發出了最後的聲音。


  「嗯，小少爺，你是天生至尊！」


  「天生.……至尊！」小不點再次重複，無神的雙眼，緩緩的閉合。


  身體的虛弱，已經讓他無力再做出睜眼，這種即便是幾天大笑的嬰兒都可以做出的動作。
……

  當石子陵夫婦苦尋未果歸來武王府的時候，已經是很久以後的事情。


  此時的小不點，身體愈發的虛弱，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睡眠中度過，即便偶爾的清醒，雙眼之中，也都是迷茫，再沒有了以前的靈動。


  畢竟是親生骨肉，即便數月未見，但石子陵夫婦，依然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孩子出了問題。


  即便是一個普通的孩子，一歲多大小，也已經能夠走路能夠說話了。


  可是自己的孩子，一歲多了，看上去還如同未周歲一般的嬰兒。


  被抱在懷中，不哭不鬧，大眼無神，臉上幾乎沒有血色。


  要知道，在他們離開的時候，自己的孩子已經能夠認人，看到他們夫婦的時候，一雙大眼睛總是帶著靈光。


  可為何，過了幾個月之後，自己孩子不僅沒有變的更聰慧，反而狀態變的更差了呢？

  更何況，自己的孩子，可是天生的至尊，體內，有著足以讓他未來與純血生靈爭鋒的至尊骨。


  很多事情，根本是經不起推敲的。


  更何況，至尊骨的事情，只要探查一下小不點的體內，就能夠知道的一清二楚。


  紙永遠包不住火，在見到小不點的第一天，石子陵夫婦已經發現了小不點至尊骨不見了的事實。


  之後的事情，自然簡單，在一番逼問之下，即便族中下了封口令，卻依然無法擋住挖骨的事情被石子陵夫婦得知。


  抱著受到了如此不公平待遇的孩子，石子陵夫婦一路打上門，勢要殺死毒婦和重瞳者，為自己的孩子討回公道。


  只是，那所謂還有人情味的武王府，又哪裡是真的講人情的地方呢？


  他們已經失去了一個天生至尊，卻也換來了一個有著至尊骨的重瞳者。


  驚天的寶術對決，恐怖的聲響震天。


  整個武王府，機會被掀翻了大半。


  為了為自己的孩子討回公道，為了不讓自己的孩子白白受苦，石子陵第一次在武王府之中顯露出了屬於自己的猙獰。


  第一次，以手中長槍，將族中一個個同輩，長輩挑翻。


  一路拼殺，石子陵將殘害自己的孩子的毒婦斃命。


  只是，他能做的，也止於此了。


  殺掉毒婦，或許還在族人可以接受的範圍內，但殺掉石毅，這個天生的重瞳者，這個移植的至尊骨的至尊。


  整個武王府，任何人都無法接受。


  除非強大到舉世無敵，否則，一日之力，又怎可逆天？


  那一戰，武王府高手盡出，石子陵手持金色長槍，縱橫披靡，打的武王府諸多高手盡皆吐血。


  最終，引出府中老祖出手，聯手要鎮壓石子陵。


  人力終有盡時，面對族中數位老祖和族中高手聯手鎮壓，即便石子陵與妻子聯手對敵，最終依然重傷吐血，落敗被擒。


  自古以來，勝利者似乎都喜歡宣揚自己的仁慈，標榜自己的正義。


  因此，即便石子陵反叛武王府，卻也並未一次喪命，而是被遣往了石國的第二祖地。


  說是流放第二祖地，實際上，武王府之人也沒有想過第二祖地能夠留住石子陵夫婦。


  之所以由此一舉，不過是找個借口將石子陵趕出武王府罷了。


  大堂之上，一切已成定局，任誰都以無法在逆天。


  自被挖掉至尊骨後身體日漸退化，已經油盡燈枯的小不點，卻在所有人都以為大局已定之時，睜開了睡多醒少的雙眼。


  一雙大眼睛再次恢復了靈動，掃視全場，最終停留在了石子陵夫婦身上。


  「父親，母親！」


  小不點開口，因身體的桎梏，聲音嘶啞，卻分外清晰。


  大眼之中，滿是靈動與親近。


  還有……因感動而隱含的淚水。


  「昊兒！」看著小不點睜開眼看著自己，聽著小不點叫父親母親。


  同樣身受重傷，面色慘白的石子陵夫婦都不禁眼含淚水。


  他們沒用，竟然……不能替自己的孩子討回公道。


  「父親，母親。「


  小不點努力的勾起嘴角，對著父母露出一個習慣性的笑容。


  父親，母親，你們.……已經儘力了。


  接下來，就交給我，交給你們的兒子，自己.……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吧！


  「小哥哥，我的骨，可還好用？」


  在母親的懷中，撐著疲憊的身體抬起頭，雙眼冷漠的看向同樣冷眼看著自己的石毅。


  「.……」石毅只是冷冷看著小不點，一言不發。


  「我的骨，很好用吧，畢竟，從第一次見面，你就一直盯著他哩！」像是問句，卻說出了肯定的語氣。


  「只是，我的骨.……你可用得起？」


  「你……」像是沒有聽到小不點的話，像是在看著另一個人，石毅冷冷開口，「你……不是他！」


  「呵！」小不點輕笑，「你……怕了？」


  「五年.……我的骨，讓你保管五年，五年之後，我會親自找到你，取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說完，轉過身，雙眼不含任何情緒的掃過全場諸多長輩。


  「還有你們，今日只是，公與不公，個人心底自知。


  今日所有參與者，所有沾染我父母鮮血之人，必……不得善終！」


  稚嫩的聲音，傳遍全場，如同暮鼓晨鐘一般，在眾人心底敲響。


  與此同時，一股無形的力量，彷彿跨越了時空的界限，通過小不點已經油盡燈枯的身體為傳導，向著四周擴散。


  無形的詛咒之力籠罩這個武王府。


  自至尊骨詛咒之術掌握小成之後，第一次展露出了那恐怖的力量。


  一瞬間，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聽著那遭遇了不公對待，如同迴光返照一般的孩子口中像是詛咒一般的話語。


  在場所有人，都感覺心底一陣發寒。


  「噗！」


  終究被挖掉了至尊骨，終究不是後世那強悍的單臂一震就是一百零八萬斤巨力的身軀。


  更何況，是跨越時空的界限，借用來自未來的至尊骨的詛咒之力。


  做完一切之後，反噬之下，小不點張口吐出大口的鮮血，整個人，再次萎靡在了母親的懷裡。


  「昊兒！」


  看著前一刻雖然瘦弱，卻分外靈動的孩子突然吐血，石子陵與妻子同時發出一聲焦急的悲呼。


  「唉！」


  儘管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但只當做是一個孩子臨終前不甘的發泄。


  看著口中不斷吐著鮮血，一副生命垂危樣子的小不點，武王府之人，不禁發出一聲嘆息。


  一代天生至尊，最終竟然落得油盡燈枯的下場，雖然是他們一手促成，卻也不禁生出一陣悲意。


  而看著小不點吐血，先前的一切，也在眾人心底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迴光返照！

  只是……真的是迴光返照嗎？


  包括石子陵夫婦在內，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剛剛小不點的表現是迴光返照。


  唯有石毅，一雙眸子冷冷的看著吐血的小不點。


  「祖爺，殺了他！」


  冷冷的，又清晰的話語，傳入了在場眾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