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二章 建功 (上)
從行政科出來,劉澤之看了看手錶,來見毛人鳳彙報進展,毛人鳳點頭道:「幹得不錯,看來再次成功破獲日本人的諜報網指日可待,小野平一郎即使想第三次重建,也是半年之後的事情了。澤之,我剛才致電行政科,他們說劉林的葬禮明天八點舉行,你通知他們備車,七點半從單位出發。」
「毛先生您日理萬機,舍弟的葬禮怎敢勞您撥冗出席?」
「話不能這麼說,劉無、郭烜、徐建雪……死在上海,我想送他們一程,也不可能。劉林是為國而死的,我曾召見過他,這孩子,品行質樸、上進好學,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可惜了。」
「謝謝毛先生褒獎,存歿同感大德。」
十六日凌晨四點,只睡了三個多小時的劉澤之來到軍統舉局本部外牆外,驚訝的看到內為組拿來了很多用紙板和膠泥做成的各色模型。葉君遠迎上來說道:「老包可費了力氣了,剛才還拉著我一再拜託。」
「開始吧。」
兩名專業攝影技術人員把模型一件件放在葉君遠劃定的位置,在特定角度拍照。兩個小時后,陳勁松說道:「拍完了,結果要到兩個小時候才能出來。澤之,你坐我的車去公墓吧。」
「讓老葉坐你的車去,我過一會隨侍毛先生一同過去。」
十點整,公墓內,葬禮結束后,一身黑色西服、系著黑色領帶的劉澤之向來悼唁的來賓一一致謝。陳勁松說道:「澤之,走吧。」
「你們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再待一會。」
眾人散去,劉澤之佇立墓前,墓碑上劉林的笑容質樸和熙,劉澤之走前兩步,俯身蹲下,手指一個字一個字拂過:劉林之墓,兄劉澤之泣立。
「阿林,你們都走了,這個世界上我再也沒有親人了……你的話我記住了:替你和阿無多殺幾個鬼子!別對我失望,以後我會儘力做一個讓你和阿無驕傲的哥哥,相信我,好嗎?」
不願在人前落下的淚水一滴滴落在墓碑前的草地上……
許久,劉澤之走出了公募,陳勁松那輛舊吉普孤零零的停在大門口。劉澤之拉門上車:「走吧。」
陳勁松安慰道:「澤之,劉林被追贈為中華民國陸軍少校,毛先生和軍統各個部門的負責人到了大半,生榮死哀……」
劉澤之顧左右而言他:「我估計照片的鑒定結果應該出來了。鞏組長那裡還沒有消息?催問一下進度吧。」
回到局本部,走廊里,包祖章和一名技術人員已在迎候,包祖章說道:「照片鑒定結果半個小時前出來了,懷疑是一個兩米左右高的涼亭模樣的建築投射的陰影。」
涼亭?劉澤之一愣,思忖道:「圍牆外面有一個涼亭?可能嗎?才兩米高?什麼涼亭這麼矮?」
陳勁松:「進來說吧,老葉,你也回來了,都坐吧。」
幾人走進辦公室,包祖章說道:「是啊,我們也想不明白。」
葉君遠拿起放大鏡細看,說道:「不是涼亭,應該是農民用茅草和竹子搭建的看秋時使用的的窩棚。」
劉澤之答道:「看秋?這麼說是在農村?重慶農村山地多,單產量不高,江南很常見的看秋在這裡並太常見。不對啊,農村哪裡會有這麼長的青磚圍牆?難道是廢棄了之後,當地農民私自開荒?也對,荒地無主,所以需要看秋。」
陳勁松總結道:「地處遠郊,廢棄的大型企業或者倉庫,廢棄的時間最少在一年以上,否則荒地來不及長出莊稼,有一道高二米到二米五的青磚圍牆,圍牆外搭建有一個看秋人使用的高兩米的窩棚,重慶這樣的地方多嗎?」
劉澤之答道:「範圍是縮小了,符合條件的可也不算少……我懷疑開荒出來的田地,有可能不是用來種糧食的,而是種菜的。」
葉君遠點頭認可:「說得對,已知古華有一個重要同夥,在菜市場後門有一艘運菜的民船,這麼說拍攝假照片的地點很有可能離河邊不遠。」
劉澤之說道:「剩下的只能用笨辦法了,勁松,從市政管理局調來圖紙,別忘了從兵工署調來這兩年廢棄的軍工廠的地圖,命令臨時行動組所有待命的人分頭一處處追查。」
陳勁松答道:「我這就去安排。」
劉澤之又道:「古華從教堂逃離后,需要一個落腳點,他還能策劃指揮行動,說明那個暫時的落腳點還是安全的,囑咐追查的行動人員:有所發現后不得擅自行動。」
「你說的有道理。」
陳勁松走後,包祖章不由的嘆道:「劉秘書,以前有人說你是軍統的王牌間諜,說實話,我是不服氣的,現在看來我才是井底之蛙。」
劉澤之擺手道:「別捧我了,王派間諜?這四個字誰能當得起?只不過我以前是潛伏,是在地下,現在世易時移,對手變成了地下的潛伏者,對他們,我多一些了解罷了——鞏組長,什麼事?我還正說要設法和你聯繫。來,坐下說。」
氣喘吁吁趕來的鞏組長也沒工夫問是誰的水,端起茶機上的杯子幾口喝乾,說道:「快二十四小時了,終於有收穫了。我奉命在菜市場後門周圍布控,陳主任帶人押著耿鎮寬去指認現場,圍觀的人群中我鎖定了六個可疑目標,分頭跟蹤……」
劉澤之又被他倒了杯水,趁鞏組長喝水的功夫對一臉茫然的葉君遠解釋道:「古華去找的那個人,為怕潛逃后反而暴露身份,我和陳勁松認定他會若無其事的繼續出現,陳勁松押著耿鎮寬指認現場,表明耿鎮寬已經叛變,耿鎮寬我懷疑是負責諜報網中和內線聯繫的,這麼大的事,此人不可能不向古華彙報。」
葉君遠這才明白過來,連連點頭。
鞏組長放下水杯說道:「過程我就不講了,總之,其中的一個人,身份正是我們懷疑的運輸蔬菜的民船主中的一個,駕船離開后,中途停下來,下船在一個死信箱里留下了情報。負責跟蹤他的只有三名特工,臨時商議后沒敢驚動,派一個人守住死信箱,另外兩個人繼續跟蹤。後來這兩個人打回電話說是跟丟了。好在今天上午八點,在經過了十七八個小時的蹲守后,有人從死信箱里取走了情報,那名特工就跟了上去,取走情報的那個人去了郊區,沒有電話,所以一直到半個小時前才設法通知了我,這個小子素質不錯,單槍匹馬,也沒有驚動被跟蹤的人……」
劉澤之插話道:「他找到的那個地點是不是郊區一家廢棄的大型場所,圍牆外有菜地?圍牆是青磚砌就的?」
「你是怎麼知道的?」鞏組長大惑不解:「不可能啊,我收到情報,命令他繼續監視,就馬上趕回來了。而且我到現在還不能肯定,那名部下說那一片全是開闊地,他只能保持相當遠的距離,等於跟丟了!不過據他描述那一片是有這麼一處地方,他把這個地方和其他三處列為了重點區域,我還正想著和你商議如何進一步甄別那。」
劉澤之無暇作答,攤開地圖說道:「不必甄別了,就在那裡!鞏組長,把那個地點給我標出來!」
鞏組長依言照辦,短短的時日,對劉澤之,他已頗為信服。
劉澤之又道:「途中還需要渡船,最起碼也需要兩個半小時才能趕過去。老包,你是內衛組的組長,軍統的老資格,你來看:這附近有沒有軍統的行動部門?距離越近越好。」
包祖章仔細看了看答道:「有一個軍統的電訊培訓班,距離那裡不到三公里。」
「一個培訓班?有多少人?我說的是能參與抓捕行動的。」
「這個培訓班規模中等的,我估計學員有七八十人,有沒有武器……這就不知道。」
「有武器——」陳勁松從外面走進來接過話頭:「這並不是一家專業的電訊培訓班,而是特工培訓初級班,前兩個月的受訓科目是電訊,從這個月的下半個月開始射擊、格鬥、投毒等行動技術培訓,十二號剛下發的槍支。除了學員,還有教官、職工、警衛人員等十七人。」
聽陳勁松如數家珍,劉澤之問道:「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對了,來人,通知下去:陳主任安排的追查行動暫停執行。」
「這個培訓班即將於十二月初結業,教務主任月底被外派到了北平站,一個多月的時間,毛先生認為沒必要再派一個教務主任,恰好那段時間我負責的培訓班只剩下兩批學員還在授課,毛先生命令我兼任那裡的教務主任,相關資料十一號送到了我手中。」
劉澤之問道:「太好了!可是還沒有結業的初級班學員的水平可想而知,教官能力怎麼樣?有沒有電話?」
「有一部電話,教官的水平當然不會太差,有一名姓遲的教官,是軍統排的上號的狙擊手。你想幹什麼?」
「好!勁松,給培訓班打電話,現在是一點半,二點半完成包圍,二點一刻動手抓捕!最好抓活口,實在辦不到,死的也要!裡面的人要是跑出去一個,軍法從事!」
「澤之,能不能等咱們帶隊趕過去再行動?」
「不行!你帶著耿鎮寬指認現場,引蛇出洞這一招對古華來說,並不高明,我擔心他反應過來,再次潛逃!再找機會抓住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既然毛先生命令由我負責,執行命令吧。」
包祖章提醒道:「按說我不該說話,是不是先向毛先生請示一下?」
「來不及了,毛先生從公墓直接去了國防部。」
陳勁松答道:「按你說的辦,我這就去打電話,而後守著電話遙控。」
劉澤之又對鞏組長說道:「把稽查處的囚車調過來,你帶人趕過去,等抓捕結束后,把人犯給我押回來!對了,別重蹈閔維意的覆轍,留心別讓人犯自殺!」
鞏組長躍躍欲試,終於要收網了!他立正答道:「是,我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