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禁地,我要親自去探。」
「不行!」
系統立刻轉過身來捉住喬逸然的手,重複道:「不行。」
喬逸然將手腕掙脫出來:「我不需要徵求你的意見。」
「不行。」
系統捉住喬逸然兩隻手,將他壓倒在身下,這種壓迫姿勢下在上的人會比在下的顯得更氣勢凌人,極具壓迫感。
喬逸然微微側頭,「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呢,嗯?」
系統身子忽然一抖,震住。
喬逸然輕鬆把手抽出來,起身坐到一邊,沒了支撐的系統倒在榻上,驚訝之餘,他試著努力動了動,僵硬的手十分緩慢的抬起。
輪到喬逸然微微睜大眼,「竟然還能動,我該說不愧是你么。」
喬逸然拉住系統一隻手,手指順著皮膚緩緩往上划,戀人之間的親密行為本來該縈繞著曖昧的氣息,可喬逸然的動作只讓系統心越來越沉。
「你看,你是不是忘了。」喬逸然的手指停在系統手臂的紅色印記上輕輕摩挲,「這具身體,傀儡的身體本來就是我的,是我能控制的。」
雖然由於系統的進入傀儡才蘇醒過來,但確實作為工具,傀儡認主的是喬逸然,不是系統。
「儘管這樣你還是能動。你現在是不是很生氣,氣得忍不住想跳起來把我綁住,哪兒也不準去?」
系統說不出話,只能拿一雙眼盯著喬逸然。
喬逸然甚至切斷了他倆腦內的交流,精神境界飛速提高就是不一樣,連這也能辦到了。
喬逸然不為所動,「換位思考你不會,就只好讓你感同身受下。起碼我還提前跟你打過招呼說了我要做什麼,比你好點兒。」
喬逸然咬破指尖,將血按在傀儡認主的印記上,印記泛起一陣紅光,加上主人血液的控制,系統的手垂下去,這下是完全使不上勁了。
自誕生以來第一次,系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想叫住喬逸然,可說不出話;他想將喬逸然綁起來,可惜動彈不得。唯有一雙眼珠能動,他的聲音無法衝破禁閉的雙唇,最後化為掐在嗓子中的乞求與嗚咽。喬逸然聽得難受,「別費力了,反正也說不出來。」
他將系統翻過來,穿上一件單衣,仰面朝上在床鋪里躺好,替他蓋上被子。
「我得在禁地防守進一步加強前想辦法,不能等到晚上。你老實在這兒等著,三個時辰后禁制命令會自動解開,祝我好運。」
系統費勁轉動眼珠追著喬逸然身影,目次欲裂,那道身影踏出房間,很快便被一扇門掩去了全部身影,也隔斷了他留在胸腔里不斷迴響不成聲的話語。
喬逸然關上門后只覺得身心俱疲,被系統乞求般的看著,那捨棄一切尊嚴的眼神和嗓子里不成調的聲音——他真是差一點就投降了。
畢竟系統看起來真是太可憐了。
不能心軟啊。
喬逸然放下抓在心口的手,理了理被抓出褶皺的衣服,壓下因為難受情緒而抽搐的胃帶來的不適。不意外的看到靖恩搖著扇子一副十分優哉的樣子走過來。
「誒喲你那護衛居然肯放你出來,你對他幹嘛了?」
喬逸然拍了拍袖子,「說服了而已。」
「呵呵。也罷。」靖恩收起摺扇,「達到目的就成,方法我不問了。」
喬逸然:「根據喬方最後留下的信息,你不會袖手旁觀吧?」
喬逸然不想在外人面前多說系統的事,等下他走後蒼雲的隨行護衛會幫忙守著大家,而他給系統下的禁制,若是遇到危及他性命的事,會根據他體內臨危反應自行解開。
「當然不會。」
靖恩總算是拿出了點認真模樣。
「禁地的查探,我也去。」
喬逸然愣住。
他的反應極大取悅了靖恩,他大笑一陣后,「你的表情很有意思,何必這麼吃驚。你打算要親自去一探對吧,那我又有什麼不能去的?」
當然不一樣。
「你忘了你的身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有什麼必要親自冒這個險。喬逸然覺得自己從來沒弄懂靖恩腦子裡想的什麼,明明如果自己肯涉險他就完全能看熱鬧。喬逸然問:「王爺此舉意義何在?」
「這是我們的好機會,可能以後也不會有比著更好的機會了。」靖恩語氣是難得正經,終於是有了那個指點江山王爺的風範。
「我從來不是會讓機會溜走的人。」他說,「更何況我覺得我去比你更合適。喬小少爺,就實力而言,你難道不覺得自己此舉有勇無謀?」
「或許,但誰還不能任性一回呢。」喬逸然說:「我也不是沒有考量。反正我們現在鐵定要集合所有的力量去探查禁地,如果真查到什麼,我身在禁地還是在四方谷其他地方,都沒什麼差別。橫豎在人家地盤上,追殺起來都是一樣的。而如果沒查到,同理。」
「哈哈,確實。身在局中,除非不動,否則屬下探知消息,和我們親自掌握沒有差別。然而我們都不是坐以待斃的人,對吧?」
「抓緊時間吧。」喬逸然道:「如今喬方已死,如果是大長老下的手,我們可不能給他更多時間加強防衛了。」
「你家護衛不去?」
「他去不了。」
「好吧,當我沒問。」
慕長天正在自己的屋子裡泡澡,谷主的住處,與其說屋子,簡直堪比宮殿。后屋裡還有一方寬敞的溫泉,裡面泉水終年溫暖怡人,慕長天現在並不是在這個水池裡。
慕長天此刻身在的屋子裡透不進一點天光,因為它是一個地下室,周圍點著燈,燈火併不明亮,影影綽綽間是森寒的氣息。如果此刻有外人闖入低頭一看,定然會失聲尖叫,因為慕長天泡著的池子里,代替清澈池水的,是粘稠猩紅的血液。
可惜沒有這個可能。除了谷主和他允許的人外,就連蟲子都別想爬進這個地下室。
慕長天趴在浴池邊緣,微眯著眼,神情十分愜意,紅色的鮮血和蒼白的皮膚構成一幕詭異的畫卷,彷彿只有在這裡,慕長天才能真正放鬆。
「嗯哼?大庭廣眾下喬方自爆死了?嗯……喬家和出雲帝國想必會去大長老禁地查看,這可是個好機會。」
「如果他們動身了,可以稍微幫他們一把。你去把禁地部分人手調開,只聽命於長老的不管,不用和他們起衝突。」
「是大長老自己傻,做事留下這麼多把柄,怎麼就不能學學我。」慕長天捧起一把血水,紅色的液體從他指尖滴滴滑落,他在唇瓣上點了點,伸出舌頭舔進嘴裡。
「看我,這個血祭池的存在,就讓人無跡可尋,哈哈哈,長老長老,趁機把不服我的蠢貨們都除了吧。」
「你下去吧,照我說的做。」
陰影中有人身影一閃而逝,「是。」
「哼……」慕長天伸手攏起披散的長發,嘴裡哼著不成形的調子,偶爾夾著幾句話。
「但願他們能幹點兒,我都幫到這份上了,不能讓人失望啊。嗯哼哼,大長老三長老,還有哪位,還有那位……」
喬逸然和靖恩帶齊了自己所有的暗衛,算是開誠布公,大家甫一打照面,兩個頭兒都沉默了。
靖恩:「不愧是喬家少爺,深藏不露。」
喬逸然:「哪裡哪裡,王爺才是深謀遠慮,思量周到。」
翻譯一下兩句話一個意思:原來你還藏著一手。
雖然兩撥護衛分別對喬逸然和靖恩都是唯命是從,但他們還有一個高於現在兩人之上的命令,那就是必須護他們周全。
分別來自清風聖者和出雲皇帝的命令。
所以他們親自探查,實在是讓護衛們壓力很大。
本來喬逸然和靖恩是要單獨行動的,但護衛們竟然死諫,無奈他們只得允許護衛跟著,但至多只能跟一個,再多不方便行動。
但如果早知道遲早會暴露,喬逸然覺得還不如一起行動,唔,這回是有點託大了。
喬逸然看著自己面前妖嬈無比的女子,竟還有心思說笑,「這位漂亮姐姐,我見過你。」
「巧了,」女子亮出武器,「我也還記得你,姐姐記性好吧?暗黑森林裡的小孩兒,原來是喬家少爺,嗯?」
「媚兒姐姐,看,我記性也好。」喬逸然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跟媚兒姐姐都多少個日夜不見,姐姐真是越發美麗動人了。」
「呵呵好說。那把你手中記錄影像的玉箋給我,姐姐放你走,好么。」
「能換個要求嗎?」
「那就可惜了。」媚兒邁著長腿,跟喬逸然耍嘴皮子間包圍已經完畢。「得知了我四方谷的秘密,今兒你就留在這裡吧。」媚兒下令:「上!」
轟然一聲,房頂被炸開一個洞,喬逸然可不是浪費時間任由四方谷的包圍完成,他也在等機會,立刻從炸出的洞中逃了出去,煙霧散去后喬逸然和暗衛已經跑沒了影兒,媚兒怒道:「追,快召集人手,把他們往無人地帶逼,不能把秘密泄露出去,不用抓活的,今天的入侵者一旦發現全部殺了!」
原態畢露后,哪還有一點剛剛好姐姐的影子。
喬逸然發現原本只是谷內無法向谷外用玉箋傳音,現在傳音玉箋已經完全失去作用,連谷內也沒法傳遞了,不知道靖恩是否被發現,眼下根本無法匯合。
喬逸然現在身邊一共只有三個暗衛,除去原本跟在身邊的那個,有一人是剛好跟他們探查到一處,幫喬逸然從外面炸開屋頂的人,還有一人是在附近聽到爆炸動靜發現喬逸然後立刻過來匯合的。
喬逸然已經將精神力散開,而探查到的情況讓他心漸漸沉入谷底。
四方谷大約有特殊的傳訊方式,此刻已經有大量人馬行動起來,喬逸然能將布置收於眼底,也就不難發現大局。四方谷的包圍之勢是把他們往無人的方向逼,要衝出這個包圍圈不可能繞行,勢必要正面衝突,從一方撕開一個口子,才能有可能與他人取得聯繫。
四方谷地大,禁地這種地方自然遠離中心,他國前來參賽者們的居住地,離這裡更是遙遠。
喬逸然咬牙,必須要把消息遞出去。自己和跟了自己一路的暗衛,手上都捏著記錄影像的玉箋,記錄了方才他門探查到的一切:詭異的藥物,摧殘靈武者再給他們灌下藥物成為炸藥……記錄玉箋做不得假,這東西將會給四方谷一個致命的打擊,將慘無人道的事公之於眾,口說無憑,這兩份玉箋至少要送一份出去。
系統……
喬逸然如果願意,能再鏈接起他倆腦內的交流,但是方才的禁制在這麼遠的距離沒法消除,儘管系統知道了,他也不能動彈說不出話,沒法搬救兵。
哎呀,那算了。
「他們用上了自爆!」
「小少主,我斷後。祝您武運昌隆!」
……
四方谷的人馬動起來了。
席少游把房間的窗戶微微開了一道縫,他道:「四方谷巡邏的人手突然增量了。」
房間里喬凡和常樂在下棋,常樂道,「因為之前自爆的事吧?」
喬凡捏住棋子猶豫片刻后,把棋子放回棋盒中起身。
「我去看看兄長。」
常樂:「不下了啊?可是他連自己魔獸都趕出來不讓人去打擾。」
喬凡已經推門出去,他總是行動快於言語。
「試試。」
席少游招呼,「我們也去看看,他倆在房間里悶得夠久了。」
喬凡敲門,「兄長。」
屋子裡半天沒有迴音,幾人對視,喬凡再欲敲門的時候,屋子裡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十分重的響聲。
「兄長!?」
喬凡拍在門上,那個聲音后再沒有動靜,喬凡有些急。「失禮了。」喬凡說著,強行打開了門。
「兄……」喬凡頓珠,喬逸然並不在房間里。
「哇老大!」席少游驚呼,「你怎麼搞成這樣的!」
系統從地上撐起身子,他只穿著一件白色單衣服,一條手臂正在滲血,嘴巴也已經被血染紅,地上那一灘,大約是他方才嘔著的血。
他居然強行衝破了禁制,拿回了身體的主導權。
他只憑著一條信念衝破了禁制。他也只有一條信念。
方才的響動是他想接著桌子的力量起身,卻控制不住身體的顫抖,撞著桌子摔了下來。
「當家的!」
糰子急得繞著系統打轉,席少游等人圍上來,席少游扶住他,發現系統肌肉抽搐,體溫也很低,把他外衣扯過來給他披上,「快叫醫師!」
喬凡愣愣的張嘴:「兄長……」
屋子裡只有一個狀況看起來很糟糕的傀儡,兄長呢?
系統對喬凡的聲音有了反應,他掀了掀眼皮,慢慢動起手來,勉強把外套穿上了。而等他穿好衣服,他身體那不受控制的痙攣終於停止下來。
系統站起身擦了擦嘴角,席少游眉頭一皺,「你要出去?你身體看起來很糟糕。」系統一直直勾勾盯著門外,怎麼看下一秒就會奪門而出。
「讓開。」
方才看起來只能躺在病床上的人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力道大得席少游都攔不住,席少游忙道:「至少讓醫師看看。」
系統絲毫不理。
「我要去找他。」
系統說著,撞倒了門口剛趕來的醫師,消失在眾人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