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喬逸然比賽的時候有點心不在焉,很奇怪,他向來能控制自己的狀態,尤其在做事的時候,專註度不是蓋的,他今天在戰鬥力走神的次數,都能刷新紀錄了。
好在對手沒有強大到給他壓迫,順利贏下一場。
喬逸然下場后,喬方已經轉醒，此時正和系統瞪視。
「他什麼也不說。」系統道：「我本來想打碎他骨頭，但這裡人太多，動刑太引人注目了。」
「那押送到住處去,我們路上邊走邊說？」喬逸然對著喬方笑：「路上也可以動手。」
喬方咬牙切齒，「喬逸然，你敢在四方谷的地盤上亂來！」
「張腦子了么，四方谷沒允許我能亂來？谷主和長老都同意了，啊對了，還要通知大長老,他可是也要審問你呢。」
喬方：「我不信！」
「你不信,你不信什麼？」喬逸然憐憫的看著他,「你剛剛想必已經大喊大叫呼救過了吧，有人理你么？啊，這會兒說不定大長老來審問你的人已經在路上，都不用打招呼了。」
喬逸然低下身子來，嘴角勾出一個刻薄的弧度，「喬方，省省吧，你已經被四方谷拋棄了。」
喬方哆嗦著嘴唇，聲音也顫抖起來，驚恐呢喃，「不、不可能，不可能，因為我……」
喬逸然眯起眼。
喬方忽而頓住，雙目回了些神采，「你、你故意這麼說，想套我的話？」
唔，還沒成白痴，但可惜，不管是不是喬逸然故意嚇唬他，事實如此。
「讓你開口的方式很多，我為什麼非得選這種。想清楚，等大長老的人來了，你可能只能帶著秘密下地獄，我現在可是在保你性命，別不知趣。」
喬方咽了一口唾沫。他知道的東西對大長老來說太重要了、不，不只是大長老，還會影響整個四方谷，如果他當真被拋棄了，只有死路一條。但是如果他把真相說出來，也只有死路一條。
他以為只要為大長老效力便可無憂，沒想到竟然還是走到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為什麼？
喬方似乎低聲說了什麼，喬逸然：「嗯？」
「你為什麼要出現在我面前呢？」
喬方慘笑一聲，抬起頭來，「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會……衝動……等到我勢力壯大，我會去報復喬家，可為什麼你現在要出現在我面前？為什麼……」
「……」
你的意思是我就該乖乖等著你來報復不能在你沒成氣候前找你？自己心生惡念就怪別人，我有請你報復我么，有請你做蠢事么？
不可理喻啊這人。
喬方失神喃喃自語，喬逸然不禁擔心，「打擊過大瘋了？」
蒼雲的醫師道：「我看看。」
席少游和喬凡也完成了各自的比賽，圍攏到樹下，席少游指著神叨叨的喬方：「你們做了啥這麼兇殘。」
喬逸然給了他指頭一巴掌：「還什麼都沒做好吧。」
「厲害了，什麼都沒做就整成這樣，做了還得成什麼樣。我說真的不移動他？」
「我想……」
「主人！」
糰子和翠花突然叫起來，「味道！空氣里味道不對！」
「啊！」醫師驚叫一聲，「你！快，所有人快散開！他要自爆！」
話音剛落所有人瞬間動了起來，並且大聲喊周圍的人散開，好在他們挑選的角落偏僻，周圍人少，大家反應也夠快，只有喬方的嘶吼聲傳來。
「不、不可能！不想死，我不想死！」
察覺到自己身體不對后，他腦子裡充斥著恐懼與絕望，那麼短短時間，他竟然能想了很多。
從前他只是與四方谷搭上了線，他沒想到，四方谷內竟然也有對人肉炸藥感興趣的人。後來交流越多，他終於是得到了大長老青睞，在大長老的暗地支持里繼續研究。
四方谷的力量自然遠超過他，無論森林裡屠殺大量魔獸製造血池收集萃取的血液、還是將大量人製造成人肉炸藥，他都沒四方谷有資本。
但是，他將最後完善的秘方帶入了四方谷，因此被大長老收留下來，有了一席生存之地。
那份秘方，是血洗木家得到的。
他會扶持木高，也是這個原因。
木高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家裡流傳下來有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他還傻乎乎的以為抱上了大腿，經常從家裡偷些已經封禁的物品帶給喬方，喬方本也打算細水長流，慢慢利用。
但喬家驅逐他，他必須立刻獲得一個庇護所。四方谷的人擔心他對喬家吐露什麼才將他從喬家牢獄里撈了出來，為了保命和得到一個庇護所，喬方立刻就把木家賣了，木家慘遭滅門。
喬方極力展示自己還有用，大長老也疑心他是否還有什麼秘密沒說出來，比如這次的秘方的確很有用，就收留他進入四方谷，在自己手下做事。
喬方能進入的禁地，在那裡他每天能見到很多實力一般，被凌辱得失去自我意識的靈武者，成為行屍走肉般的工具，這便是炸藥的素材。引發強力自爆的葯分藥引和毒，藥引喂人喝下去，毒放在特殊的竹管里，使用時丟出去炸開成霧氣飄入空氣中，服用過藥引的人通過口鼻吸入毒液，便能產生威力巨大的自爆。
沒想到……自己竟然也在不知不覺中服下了藥引，大長老啊大長老，呵呵呵……
喬方的身體開始膨脹扭曲，每一塊血肉都撕扯開來，他承受著前所未有的痛苦，心底的仇恨全部爆發開來，最後一刻，他竟然沒有力氣去恨喬家，害死他的仇人，不能讓他稱心如意。
儘管眾人已經避開，喬方目次欲裂，身體完全不成形，爆炸聲裹挾著他最後的嘶吼聲震蕩開來。
這大概是他平聲最用力的一次吼叫。
「大長老——報仇——禁地有自爆——」
喬逸然最後也就聽清了這麼點，其他人也沒能聽到更多，也沒機會再問喬方，因為他已經炸成了一片血霧。喬方的自爆遠比喬逸然之前見過的來的更徹底，至少當時的人還留了點碎，喬方什麼也沒剩。
喬逸然現在卻沒來得及沉浸在這個突發的狀況之中，他急忙扶住了身邊的系統，現在他能確定，系統的確是臉色慘白，不過是強撐。
所有人都在震驚中沒有回過神來，喬凡愣愣的轉頭想要詢問喬逸然，卻見喬逸然已經扶著系統過來，神色焦急。
「回去再說。」
大家以為系統在爆炸中受了傷，喬逸然和系統卻閉門不見，也不讓醫師進，所有人摸不著頭腦，卻也對著禁閉的大門無可奈何。
席少游摸摸下巴，「我覺得事情越來越玄乎了，喂，喬凡，你知道些什麼？」
喬凡搖頭。
「你家裡什麼都沒和你說？」
喬凡搖頭，大概覺得這個動作會產生歧義，他語言補充說明，「說了，不多。」
比方說喬方必定與詭異的自爆有關，但在今天喬方自爆而亡的現場面前，這個消息已經不值一文，再多了，喬凡也不知道了。
而可能知道的那位，正跟他護衛一起關在房間里。
喬逸然將系統上衣褪去，將埋在他身體里的針取出來。期間系統一聲不吭，但身體的顫抖騙不了人，喬逸然的胃一陣抽搐，但他必須保證自己的手穩，不能出錯。
系統眼前陣陣發黑，當最後一根針從身體里拔出，那根植在骨髓中的痛苦忽然如潮水般褪去，系統終於忍不住悶哼一聲，眼前片刻黑暗后又是一陣目眩的白光，等他重新看清眼前景象，他發現自己倒在喬逸然懷裡，喬逸然從背後攔住他，整個人都在發抖。
喬逸然顫抖的聲音傳來，「你有人類的痛覺了，對不對？」
系統腦子還沒重啟完畢，慢了半拍回復，喬逸然就當他默認了。
「為什麼不告訴我。」喬逸然抽著氣，實際上他喉嚨發緊，出聲很難，已經快要說不出話了。
「你知道正常人類在那幾個地方埋入針會有多痛？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痛啊……不……你已經知道了。天啊你居然沒有當場暈過去，還撐了這麼久，還打贏了擂台賽。」喬逸然整個人抖若篩糠，「我不會誇獎你，不會。」
痛楚來得快，不過隨著針離體，去的也快，沒留下什麼後遺症。系統從喬逸然懷裡支起身子，喬逸然按住了他肩膀。
「不要轉身，現在別看我的臉。」
系統只好摸著喬逸然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過去了。」他安慰道。本來系統想說『為了你我什麼事都能做』，但考慮到喬逸然估計不樂意聽，現在也不是什麼爭立場的時候，系統改口道：「這也是為了我自己。」
「你覺得能說服我？」
喬逸然現在難受極了，你的愛人不懂得珍惜自己，除了氣憤更多的是難過，整顆心都在難過。無奈的悲哀充斥著整個軀體，呢喃低語，訴說著你無法傾瀉的難受。好痛啊，心好痛啊，和系統身體的疼痛比起來，究竟哪個更痛呢？
系統：「喬方死了，之後怎麼辦？」
「別問我，現在別問我這個。」喬逸然道：「你站不住那一刻我腦子比看到爆炸還懵，現在別問我這個。」
系統沉默了。他沒放開喬逸然搭在肩上的手，喬逸然也沒拍開他，系統能感覺到，喬逸然顫抖的身體漸漸平復下來，似乎情緒已經穩定了。
「抱歉。」系統說。
喬逸然在他背後道：「喬方留下了線索，禁地，不是么。」
「嗯。」系統心想只要談起正事，喬逸然應該很快就能恢復狀態，但喬逸然下一句話讓他意外。
「看來你一直沒認清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喬逸然說著，語氣中帶上了意外的堅決。
「你任性得像個小鬼，涉及到自己的事不願與我商量得出最好的方法，自作主張。我跟你談心，既然成年人的交流方式行不通，我也決定幼稚一把，反正現在所有人眼裡我本來就是小鬼對不對？」
「禁地，我要親自去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