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報應太快
過了好一會兒,姜寶勝才回過神來。聽到了姐妹倆的招呼,他扯了扯嘴角,強笑道:「肖守安的判決下來了——縣太爺說了,殺人就得償命,所以判了他斬刑,不出意外的話會安排在秋後處決。」
卻說那日在茶水攤將袁春花一頓毒打的人家不是別人,他家如今的家主正是宋氏苦等了十八年的丈夫,也就是趙永忠的親大哥——趙永業。
所有人都以為趙永業在外闖蕩的時候遭遇了不測,這才會十八年來都杳無音訊。
只有重生歸來的趙元娘知道,她那所謂的爹非但沒有橫死,相反在他兒子闖下大禍之前,一直過得相當滋潤。之所以這十八年來沒有往家裡寄回隻言片語,不過是在外享福的他不想讓他的新岳家知道,他在老家早已婚配,甚至還育有一女。
是的,貪圖富貴的趙永業在外隱瞞婚史,另娶了新人。
那戶人家姓肖,是經營絲綢買賣的富商。稱得上家財萬貫的肖家在當地也算是數得上名號的人家,唯一不足的是家中無子,只有一女承歡膝下。無奈之下,肖家只得選擇招婿。而肖家獨女一眼就相中了相貌堂堂的趙永業,硬是逼著她爹答應招這個剛來不久的外鄉人做上門女婿。
趙永業看肖家姑娘這麼中意自個兒,很會投桃報李的他當即表示,只要肖老爺肯接受他,他願意繼承肖家的香火,甚至不惜拋棄原有的姓氏改姓為肖。
越到晚年,後繼無人的肖老爺越是憂心家族的傳承。因而,趙永業的舉動立時贏得了肖老爺的歡心。後來,肖老爺又聽趙永業說自己出身於讀書人家。只是家境凋零,這才離鄉謀生,不免更加心動。再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肖老爺發現趙永業確實識文斷字,加上他談吐不俗,也就點頭地應下了這門親事。
趙永業,不。肖永業雖然人品低劣。頭腦卻很靈活,經商也頗有手段。在他的幫襯下,肖家越發興旺了起來。後來甚至躍居當地的首富。
然而,光顧著賺錢的肖永業卻忽視了對兒子的教育,或者說,他那種禽獸就算認真教導又能教出個啥玩意兒呢?
總之。肖永業的兒子不負眾望,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遠近聞名的紈絝。作為城中一霸的他不單精於吃喝嫖賭。還極為好勝鬥狠。他仗著家中有錢,一言不合就要動手打人,把人打殘那是常有之事,間或還會將人打死。
平日倒還罷了。就算鬧出人命也頂多是賠錢了事,沒有人敢為難這位首富家的少爺。只是夜路走多了,終會遇到鬼。那回死在肖守安手裡的亡魂居然是當地舉人家三代單傳的孫子。事情絕對是不能善了了。
於是,大感不妙的肖家人只得舉家外逃。倉促之間。肖家歷經幾代積蓄下來的祖屋、田產和店鋪等恆產都無法帶走,能帶走的就只有一些金銀細軟。儘管如此,肖家家底到底夠厚,哪怕僅憑帶出來的金銀珠寶,也可保全家人衣食無憂了。不過肖永業頗有野心,無論如何也不甘心守著這筆小財平淡度日,便想要重新找門營生來做。
話說肖家的祖宅位於燕蜀兩國交界的地方,他家就利用這一地理優勢,常年從事「國際貿易」。多年下來,手裡自然握有一大批穩定的客源。如今得罪了在當地官場極具影響力的人家,不要說生意固然是做不下去了,甚至為了保命還不得不背井離鄉。不過生意雖然黃了,但本著「做生不如做熟」的信條,肖永業打算換個地方照舊做邊境貿易。於是,惶惶如喪家之犬的肖家人沿著燕國邊境一路奔逃,一直逃到千里之外的燕元交界處——邊城,肖永業方才讓肖家人收住腳,繼續做起了絲綢貿易來。
不得不說肖永業做生意確實有一手,運氣也相當不錯。不過兩年的工夫,他就把生意引入了正軌,置下了不少鋪面和田產,使得肖家一躍成為邊城中數得上名號的人家。甚至隨著肖家的興旺,老實了一段日子的肖守安又開始四處蹦躂,為非作歹了起來。
人在做天在看,天不可言,但天總有亮的時候。
也不知是否是老天都看不慣肖家的惡行,出手收拾了它。反正肖家的好運很快就到了頭,一場地震之後,不僅新添置的恆產全部化為廢墟,消耗大量存銀購來的貴重貨品也被盡數掩埋。更加大快人心的是,據說肖家這一回搶救出來的金銀細軟尚不及上次帶出來的零頭。
或許是肖永業此次碰壁碰得頭破血流,加上錢財幾乎盡失,眼見再無東山再起的可能,在外闖蕩了大半輩子的他終於想起了自己的故鄉,竟萌生出了回鄉的念頭,便帶著肖家人從邊城回到了靜海。
以上是根據袁春花對前主家的敘述,再結合趙元娘前世的回憶后,趙四娘對肖永業意外回家的來龍去脈做出的推測。
其實袁春花和她娘輾轉被賣去邊城后,只在肖家待了不到兩年,對肖家的底細知道得頗為有限。而前世肖永業歸家后對他在外的經歷諱莫如深,要麼閉口不談,要麼信口開河,當時趙元娘根本無法得知他們在外干下的勾當。還是後來,多年以後趙元娘回鄉祭拜宋氏,才在機緣巧合下聽說了肖守安犯下的命案。只是那時老趙家已然煙消雲散,肖永業父子更是早已屍骨無存,怨已報仇已了的趙元娘聽過就算,並未深究,因而她不太清楚個中詳情。
於是,問題就來了。
袁春花和趙元娘都聽說過肖守安的惡行,趙四娘也相信這絕非是空**來風,具有極高的信憑性。可偏偏誰都不清楚肖家祖籍具體位於何處——在燕蜀邊境應當是沒錯,可邊境線那麼長,到底是哪座城呢?
這麼關鍵的問題一時間居然無法弄清!
要知道,想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掉肖永業,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找出那家苦主,讓他們指認肖守安。聽說那戶舉人家頗有勢力,真能讓他們站出來,結果絕對不止讓肖守安伏法,整個肖家也離死不遠了。
肖守安伏法,肖家玩兒完;肖守安脫罪,肖家啥事兒沒有,估計趙四娘家就得玩兒完了。
這可不是在危言聳聽,結合前世血的教訓,趙四娘覺著這種可能性噌噌噌直往上升。
其實,當日在茶館里聽過趙元娘對前塵往事的敘述后,趙四娘就意識到肖永業是個大患,必須及早防範,於是她隨即著手打探起肖家的底細來。然而,這幾個月里她先後幾次僱人去外鄉探訪,都沒能打聽出有用的信息回來。後來肖永業自己送上門來,趙四娘更是藉機使人深挖,卻也沒能挖出肖家的祖籍來——她猜測,之所以打探不出,八成是心思縝密的肖永業曾再三囑咐過家人不許亂說話,尤其是對出身祖籍必須守口如瓶。
意識到這一點后,趙四娘再也無法淡定,甚至開始後悔當初不該在一時衝動下把肖家人送去縣衙,而應當徐徐圖之,謀定而後動。
不過,後悔那也只是一瞬間。反正事情已經做下,再也無法回頭了。有功夫在這兒自怨自艾,倒不如另尋辦法去解決問題。
趙四娘仔細思量了一番,雖說肖家混成如今這副熊樣,能賣的下人都賣掉了,留下來的基本上都是心腹,理論上應當具有極高的忠誠度,實際上也印證了這一看法——確實沒能撬開他們的嘴。不過在聽了袁春花對肖家情況的介紹后,趙四娘覺得為富不仁的肖家絕非是鐵板一塊,之前沒成不過是下的餌料不夠「香甜」,若是將重金砸在那幾個圈定的家奴身上,完全有希望挖出猛料來。
就在趙四娘理出些頭緒準備大幹一場時,周掌柜親自從府城趕了過來,再三保證會給肖家一個深刻的教訓,讓趙四娘千萬不要擔心。
有了蘇記的保證趙四娘理應更加安心,不過這過度的熱心反讓趙四娘隱約感覺到一絲不安。
於是趙四娘在接受蘇記好意的同時,並沒有召回先前派出去的姜寶勝,而是讓他繼續留在縣城裡打探消息,甚至還追加了一百兩銀子方便他暗中行事。
或許是感念於先前趙四娘出錢讓自己免於勞役之苦,姜寶勝做事極為盡責,多方打探后終於從肖家某個家奴嘴裡挖出了許多主家的陰私。同時,他還時刻緊盯著肖家人的動向,肖守安的判決一下來,他就立刻趕回來報信了。
「案子判了?這也太快了吧?」趙元娘一臉不可思議地問道。
幸福來得太快,趙四娘也覺得難以置信。畢竟從古到今官司都不是那麼好打的,哪怕是人證物證俱全,一套流程走下來,至少也得耗時數月才能有個明確點的結果。更何況,雖然得知了苦主的所在,可靜海距離肖家祖籍不下千里,照理說她花錢雇的報信人應當還在半路上,苦主根本就不可能這麼快就收到消息來指證肖守安。
原告尚未到場,這案子怎麼就判了?不對,就算原告來了,案發於雲州,按照燕國的律法,應當把被告押回雲州宣判。隸屬於幽州的靜海縣衙有義務協助抓捕,卻無權審判其他州縣的案件,就算是人命關天的大案也不例外。
這不科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