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人前人後
顏舒迷迷糊糊聽到外邊有人敲門的聲音,倏然警惕起來,眼睛也突然睜開,坐起身來,隔著窗子瞧了瞧外邊天已經亮徹。這敲門聲應該是丫鬟們叫她們起床了吧。遂趕忙從躺椅上爬了起來,低頭瞧瞧身上這身大紅喜服,暗覺不妥,又趕忙起身走到櫃前,從柜子里取出前些日子已經備好的衣衫,準備換上。
正睡得正熟的李茗兮聽到房間里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些被吵醒了,但思緒還未完全清晰。按理說,平日里她的房中這個時候並不會有人在。聽到鬼祟般聲響的李茗兮顯然還未從睡夢中徹底清醒過來,遂忘記了昨日她才剛剛與顏舒拜堂成親,那跟她住在同一屋檐下的自然是顏舒,不會是他人。李茗兮迷糊地睜開雙眼,抬眼望去只覺得不遠處有人翻箱倒櫃,心下一驚,難道是竊賊不成,心中也未完全思考明白,發覺手中握有匕首。心下一橫,便將手中匕首發力朝柜子處的人射了出去。
只聽到背後「嗖」的一聲,顏舒警覺,疾身向左一側,只見匕首直直插在櫃門處。心中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好在自己身手敏捷,否則新婚第一天便死在這大小姐手上可太不值了。慶幸之餘有些生氣,顏舒氣憤地將匕首從櫃門處拔了出來,從柜子中抽出件衣服,便一臉冷肅地朝床上半醒半暈的李茗兮走去。
李茗兮在那人轉身之際,才發覺原來這人是顏舒,並不是什麼盜賊。心中有些慚愧,幸好顏舒躲得快,否則,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遂腦袋也萬分清醒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坐在床上低下了頭。
顏舒走近李茗兮,手中拎著匕首,靠著床沿坐在李茗兮身旁,一臉陰沉道:「李小姐,我們的協議上可沒有寫我要喪命在您手上吧。」說完,手捏著匕首慢慢靠近李茗兮那白裡透紅的臉頰,若有若無地將匕首在李茗兮那美得令人窒息的鎖骨上比劃著。
許是感受到匕首上面散發的冷氣,許是被匕首的鋒利所震懾,李茗兮有些心驚,整個身子也顫悠悠地往後仰,羞愧道:「我不知道是你,平日了我房間中本無男人,你在房間里鬼鬼祟祟的,我肯定把你當賊人了,所以我才……」後面越來越小聲,李茗兮也知道自己這次確實莽撞了。
顏舒見她羞愧臉紅這個樣子,不禁戲謔心起,誰讓她剛起床就讓她遭受了這麼一大劫呢,顏舒也不是吃素的。遂將匕首移了位置按在床上,身體慢慢靠近李茗兮,在她耳畔細語道:「你素日房間沒人,難道獨孤誠不算男人嗎?」說話間儘是調笑。
李茗兮聞言,知顏舒在羞辱她,心中本來還存有的羞意尚然無存,勃然大怒。「啪」的一聲,倏然手掌毫不留情地打在顏舒臉上。她和獨孤誠的感情不容任何人說三道四,尤其是眼前這個不懷好意的下流胚子。
這一巴掌打得顏舒始料未及,顏舒一臉錯愕地望向李茗兮。恍然過來,才發覺臉上火辣辣的疼,李茗兮居然又打她,她長著么大,雖然受過很多傷,可是還沒有女人打過她的臉。難道李茗兮不知道女人家的臉打不得嗎?當然李茗兮並不知道。一時間,火氣也上來,聲音冷冽道:「你憑什麼打我?」本來白皙的臉頰因為慍怒轉成紅色。
「就憑你該打。」語氣依然爭鋒相對。
顏舒反被這樣趾高氣昂的李茗兮激到,一時間失了理智,身體驀地傾下來,將李茗兮死死壓在身下,她雖然不敢動李茗兮,但是也不能任李茗兮這麼欺負她,否則她在王府哪裡還有顏面。
「好,那我就教教你什麼叫為夫之道。」說著,便二話不說地將李茗兮的大紅嫁衣給解了開來。顏舒只是想嚇嚇李茗兮,畢竟這大小姐的性子可太烈了,要是以後這樣隨便打她還得了?
李茗兮見顏舒如餓狼般向她撲來,又粗魯地扯了她衣裙,慌亂無比,奮力想要掙脫他。兩人便在床上你動起手來,互不相讓。
許是外邊的丫鬟聽到了屋子裡面的碰撞聲,心中疑惑萬分,不由得擔心起來,也顧不得禮節。丫鬟們在外喊了幾聲無人應答,便推門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她們家姑爺成親第二天便壓住自家小姐在床上「嬉戲」。只瞧見床上的兩人衣衫不整,雙頰緋紅,在床上滾來滾去……
推門進來的幾個丫鬟在看到這個場面時刷得紅了臉,原來這小姐和姑爺大白天的又在辦正經事啊,那她們這樣魯莽地進來了豈不是打斷了正興起的二人?
聽到推門聲的床上的兩個人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當抬頭瞧見丫鬟們杵在門口大眼瞪小眼地齊刷刷看著他們兩人,臉蛋均紅撲撲地,羞中含澀,才恍然,原來他們被誤會了。遂趕忙拉開兩人距離,局促地坐在床上。
待顏舒平復好自己的慌亂,才站起身來,踱著幾步,輕咳一聲,才開口道:「什麼時辰了?」
「回姑爺的話,卯時已過了,該去請安了。」一丫鬟主動上前說道,看著顏舒強裝鎮定的樣子,不禁抿了嘴笑了笑。這姑爺和小姐真是性子急,非要大白天的,莫不是晚上沒能滿足不成。想著想著,只覺得覺臉頰更燙了。
顏舒見著小丫鬟如此模樣,知道這些人肯定想歪了,心中有些尷尬。也罷,自己不必解釋,她們在外人看來是金玉良緣,這樣反倒不會讓人生疑。遂緩聲道:「你們先伺候小姐洗漱,我先出去,待會過來。」遂又朝坐在床沿上害羞不語的李茗兮道:「待會我們一起奉茶。」說完眨了眨眼睛示意李茗兮,彷彿方才鬧得水火不容不是她們一樣。言畢,便轉身提著床上的衣服離開了喜房。
待兩人均洗漱打扮完畢,便去了正堂,給李崇請安。
「岳父大人,請用茶。」
「爹,請用茶。」
李崇見地上恭恭敬敬跪著的顏舒跟李茗兮,心中十分滿意,這兩人在一起實在是相配的很。見顏舒起身後又小心翼翼地攙扶起李茗兮來,動作極近溫柔,眼神極為寵溺,心中自得,看來自己沒有看錯人。
於是顏舒跟李茗兮成婚第一天便演了一出夫妻恩愛的戲碼,不管他們在房中怎樣斗得你死我活。
……
距離兩人成親也有兩個多月了,這期間,顏舒真正成為了景王之婿,自然也要為李崇做一切李崇要她做的事情。無論對錯,在朝廷上結黨營私,朝廷外拉攏外戚,顏舒只知道,這樣可以離李崇更近一步,這樣有朝一日,她便能完全獲取李崇的新人,掌握到李崇一切的信息,之後毀掉他悉心經營的一切,這才會讓那人嘗到罪有應得的滋味。
這麼多日來,李茗兮的肚子也微微有了凸起。顏舒計算著時日,此時應該可以請大夫來診治了,這樣,畢竟診脈不能診治出懷孕的具體時日,說兩個月也不會遭人懷疑,這樣就可以公告天下李茗兮懷了身孕,也不必再躲躲藏藏。
「我夫人最近老是食欲不振,吃什麼都想作嘔,請問大夫,這是為何?」顏舒將大夫引入房中,替事先已經躺在床上的李茗兮診脈,小丫鬟們在旁邊候著。
「恭喜大人,觀夫人的脈象是喜脈啊。」請來的葯堂的大夫為躺在床上李茗兮斷了一下脈搏,頓時喜笑顏開,恭恭敬敬地朝顏舒拜了拜。
「真的?那什麼時候懷孕的?」顏舒一聽面露歡喜,手不自覺地按住了大夫的肩膀激動道:「我與我家夫人成親兩個多月了,是不是有兩個月身孕了?」
「自是,自是。觀脈相確實是兩個多月了。」大夫見顏舒如此歡喜,心中也跟著歡喜,胎兒脈相已現,應該至少兩個月,顏大人如此說來,自然就是兩個多月以前懷上的,對點點頭示意。
「真是太好了。」旁邊的小丫鬟聽大夫這樣一說,興高采烈。看來她家姑爺真厲害,剛成親才兩個多月,想不到就讓小姐懷了身孕,這等運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想著,又想起當日的場景,怪不得呀,要頻繁行事才能生子呢!看來她們姑爺那方面確實很厲害。思及此,心中羞意更甚,趕忙搖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走到李茗兮床前道:「小姐,可真是恭喜你了,要做娘親了。」
「清兒,瞧把你樂的,做娘的是我。」床上躺著的李茗兮嗔怪一句。
「小姐當娘親了,身為奴婢的清兒自然也跟著樂啊。」清兒笑著給李茗兮掖了掖被角,笑道:「估計王爺還不知道這消息吧,那清兒還是去稟報一下王爺吧。」說完,便歡歡喜喜地離去了。
李茗兮本欲叫住她,但是還是任她去說了,她總不能說她早就懷孕了。眼下只是讓自己懷孕更光明正大起來而已。
「大人,我給夫人開幾副葯,有安胎之效。」說著,便走到桌前提筆奮筆疾書起來。
「那有勞大夫了。」顏舒禮貌回道,回過頭來對李茗兮挑眉,眼下,她終於不用時時刻刻掩飾自己懷孕的身子了,可以光明正大起來了。
此時,被清兒喚來的李崇也跟了過來,顏舒這個計劃,自己也知道。如今兮兒未婚先孕,看來只能這樣掩人口鼻了。畢竟未婚先孕之事傳出去讓他顏面何存呢?李崇還是很要臉面的。
顏舒早就聽到外邊不緩不急的腳步聲朝向他們房內,遂也不理睬,反而慢慢坐於床前,溫柔地執起李茗兮一隻手,雙手握在手心中,十分動情地道:「謝謝你,茗兮,我可是要當爹了,你放心,日後我定會更疼你的。」說完,溫潤一笑,笑得那樣溫暖和煦,深暖人心。
若李茗兮只是個外人來看顏舒這番動情的樣子,一定會被眼前這溫馨的場面所蒙蔽。可是李茗兮不是外人,還是內人,內心早已對此時的顏舒嗤之以鼻,顏舒這番作秀,只是為了在眾人面前表現得像個體貼的夫婿一樣,讓眾人看到顏舒是那樣的細緻入微,對李家小姐如此情真意切。
果然,現場的其他人均被騙了,抬腳進門的李崇和站在一旁侍奉的丫鬟們見顏舒如此痴迷歡喜的樣子。丫鬟心中暗笑,恐怕是他們家姑爺早被小姐勾去了魂,平日里對小姐體貼有佳,小姐說一不二,今日看來果然是這樣,有些羨慕也有些妒忌。像她們家姑爺這樣沒有對妻子疼愛有加的男人可是少之又少了。
李崇見顏舒如此痴傻地坐在床前,心中雖然歡喜,但也難免尷尬,遂輕咳一聲,示意自己的存在。果不其然,顏舒抬頭見李崇笑容滿面地走來,便趕緊起身,恭敬地作了揖,喜道:「岳父,茗兮她有了身孕。」
李崇自然知道顏舒說得什麼,遂也配合著道:「看來,我要當外公了。」說完,哈哈大笑,瞧著床上的李茗兮,寵溺道:「兮兒,以後就要當娘了,凡是要慎重,不可再孩子氣了。」
「兮兒知道。」嬌嗔一句。是啊,她要當娘了,而且很快,她會生下這個孩子。她與誠哥哥的孩子。思及此,不知是喜是憂。喜的是,她可以為愛的人生下屬於他們兩人的孩子。憂的是,那人又去了哪裡呢?誠哥哥,你到底去了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