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五十
虞謠先是講了老夫人的病情,轉述了蘇涉的話,王執果然高興了不少。虞謠趁著這機會,委婉地將來意講了出來,她完全瞞去了謝然的存在,只說蘇大夫的恩濟堂近來有些困難,自己想要幫他一把。
王執早就答應了虞謠讓她借著自己的名義去做自己的事情,如今聽了虞謠的話,心中便有了個大致的理解:「蘇大夫若能治好老夫人的病,便是對王家有恩,你想幫他也是理所應當之事。只是謠謠,你想幫他這一次,還是想做更多呢?」
虞謠見王執已經猜出了自己的想法,也就不再隱瞞:「眼下我自然是要幫著他渡過難關,至於以後的事情……若是有利可圖,那我也不會平白地放過這麼個機會。」
王執道:「你若只是想做生意,我可以將府中的人給你差事,你也不必與旁人籌謀合作。」
虞謠心道,若我有那個本事,我自然是想自己做出一番成就。
可她對這個時代的事情知曉的畢竟有限,再者她也沒有什麼商業頭腦,想來想去都覺著自己經營乃是死路一條,與謝然合作才是正道。
「我沒什麼經驗,不想貿然獨自一人去經營這些,所以先與蘇大夫合作一二。等到將來有了經驗,再從您手中接過自家的事情。」虞謠想了想,補充道,「我與蘇涉早在秦州之時便已相識,他的本事我還是信得過的。」
「既然你心中自有決斷,那我也就不再多說了。」
王執存了歷練虞謠的心思,見她有了自己的主意,索性也就由著她去折騰了,反正再怎麼樣,王家也都能幫她善後就是了。
「這是問道。」王執指了指奉茶的侍女,向著虞謠道,「我的人大多都是小廝,你也不方便傳召。若有事便吩咐問道,她會幫你去處理的。」
虞謠側過身去看了看那侍女,她相貌十分普通,年紀看起來也已經不小了,只是她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虞謠雖是個顏控,但在正經事情上卻並不會以貌取人,再者她知曉王執不會坑自己,所以便應了下來。
虞謠覺著謝然那件事聽起來也挺急迫的,所以就沒有耽擱,立即吩咐了問道讓她派人用王家的名義去恩濟堂與蘇涉交涉此事。問道做事果然利落的很,當晚便向著虞謠回稟,說是事情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虞謠了卻了這一樁心事,才算徹底放下心來。
轉眼新年便到了。
世家之間多有應酬,王家自己的諸項禮節也都繁複的不得了,虞謠每日起早貪黑,忙的不可開交。
初二,王氏帶著兩個嫡子回了母家探親。
王氏這兩個兒子只差一歲,相貌生得也有些相仿,一個叫謝瀧一個叫謝澤。兩人的性格都是偏穩重一些,與旁人相處皆是以禮相待,客氣得很。
老夫人對自己這兩個外孫疼愛有加,再加上他們二月底便要參加會試,所以少不得又多囑咐了幾句。
虞謠笑盈盈地坐在一旁,心中回想著自己這兩個表哥的未來。這兩人屬於中規中矩的那一掛,無功無過,憑著祖宗的蔭蔽尋了個不錯的官職,倒也還過得去眼。
「六妹妹,你這個發簪可真是別緻啊。」
虞謠被這句話拉回了神智,轉頭看著王四姑娘:「多謝四姐誇讚了。」
她今日戴的發簪仍是當初褚裕賜下來的那批封賞之物,也不知褚裕究竟是對王執有多虧欠,不過是封她一個縣主而已,竟能趁機賞賜下來那麼多東西。虞謠前些日子曾看過一眼單子,當時的心情大概只能用目瞪口呆來形容了。
王四姑娘有些羨慕地又看了看她的發簪,語氣中不自覺地便帶出了些酸味:「祖母可真是疼愛六妹妹,我們其他姐妹可從沒見過這麼好的東西。」
「四姐只怕是誤會了,這並不是祖母給我的,而是御賜之物。」虞謠心中有些無奈,面上卻不動聲色地笑道,「若是旁的東西,我便也送給四姐了,只是御賜之物不敢擅動,還請四姐見諒了。」
四姑娘還沒說什麼,坐在一旁的五姑娘便拉了她一把:「四姐你快別說了,人家可是聖上封的明月縣主,豈是我們這樣的人比得上的?」
五姑娘這話雖明著是說四姑娘,可暗地裡卻是給虞謠添堵。
只是虞謠心大得很,壓根沒把這話往心裡去,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看來五姑娘當初被罰跪祠堂、抄佛經還是有用的,至少現在學會了明嘲暗諷,而不是像當初那樣直接動手動腳了。
虞謠這些日子也算將王家這幾位姑娘的性情看了個差不多了,三姑娘是口蜜腹劍白蓮花,看起來較弱得很,四姑娘是有些怯懦的紅眼病,平日里不怎麼言語,但卻總喜歡從旁人那裡撈些好處。五姑娘是一點就炸的炮仗,性情莽撞,只是那日花園之事後對著她便收斂了不少,說話間有時會陰陽怪氣的。年紀最小的七姑娘倒還好,看起來純真可愛,只是膽子小了些沒什麼決斷,私下裡對虞謠也還算不錯。
虞謠並不想跟她們再發生什麼口角,索性側過身去背對著五姑娘,死活不接她的話茬。
老夫人仍在與王氏說些家常事,她用了蘇涉的葯后病情果然減輕了不少,精神也好了許多。
「你那個庶子,他是不是也要參加這次的會試?」老夫人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謝然,虞謠提起了興趣,不動聲色地聽著。
王氏顯然沒想到老夫人會突然提及謝然,神情寡淡地點了點頭,不甚在意地答道:「是。他上次染病沒能去成,便拖到了這次。」
老夫人看了王氏這樣子,有些無奈地勸她:「不管怎麼說,你都是一家主母,面子上的事情別弄得太過了。女婿雖然不說,可心中未必沒有意見,你傳出了苛待庶子的名聲也不好聽。」
「這大好的日子,母親你提這種掃興的事情做什麼。」王氏對此事的厭惡顯然已是溢於言表,她皺了皺眉,「便是他有意見又如何,當年若不是他從秦州將那女人帶回來,也就沒現在這麼多事兒了。我是什麼性格眾所周知,這些年旁人在背後議論的還少嗎,反正她們也沒膽子到我面前說什麼。」
老夫人向來寵愛自己這個女兒,如今也只能嘆了口氣:「那些事情我原是不想管的……只是我前些日子見了你婆母,她讓我轉告你,別太苛責了庶子。」
王氏眉心一跳,她對自己這個婆母可是敬畏的很:「她老人家當真如此說?」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我還會拿此事來騙你不成?」
王氏這次是徹底沒了話,沉默許久後點了點頭:「我心中有數。」
虞謠在一旁將母女兩人的對話聽了個全,心中的好奇心再次被挑了起來。只是很明顯老夫人與王氏都不知曉內情,謝老夫人看起來倒的確是知情人,可她卻又接觸不到,最終也只能偃旗息鼓了去。
王氏走後,便沒有什麼貴重的客了,虞謠最多出來應個卯,而府中諸項事端也都到了收尾的時候,虞謠強打起精神撐了過去,到底沒讓年關出什麼紕漏,用實際行動給了老夫人一個滿意的結果。
本以為年關過後便沒什麼重要的事情了,可沒想到剛出正月十五,便又出了一樁大事。
因為下了雪,天氣有些寒冷,所以虞謠連元宵燈節都沒能出門,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生怕染了病。老夫人的病情漸漸地好了起來,她便仍過去那邊一道用飯。
那日晚飯還未擺開,前面便傳來了消息,說是宮中來了人。
老夫人驚疑不定,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虞謠勸著她安心,連忙遣人去打探消息。一來二去,才終於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王家二姑娘早早地便入了宮,因為家世的緣故,如今已是四妃之一。
說是她今日在御花園中摔了一跤,等到召來太醫診治,竟發現這位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虞謠聽了丫鬟的回稟,也放下心來:「二姐姐懷了皇嗣,這是好事,祖母盡可放下心來了。聖上遣人來傳消息,想來也是知會一聲報喜的緣故。」
說完,她便吩咐侍女繼續擺飯。
「二丫頭已是妃位,若誕下皇子,說不準還要再向上封。」老夫人拿起筷子卻又放下,臉上卻沒有多少喜色。
虞謠有些不解:「這樣不好嗎?」
老夫人輕聲嘆了口氣:「傻丫頭,她可不是你嫡親的姐姐。」
虞謠想了片刻,終於領會了老夫人話中未盡之意。
王家二姑娘是二房的長女,與五姑娘才是親姐妹。如今她得了勢,二房必然也會隨著水漲船高。老夫人這是在擔憂自己的嫡子王執,她到底還是懷著私心,不想看到庶子壓了嫡子。
王家的形勢與別的世家不同,因為王執出走數年,由著三個庶子發展了不少人脈,勢力不可小覷。如今二房的姑娘又得了聖上的寵愛,將來的形勢就更加難說了……
「先前你不在,不然聖上也不可能給王家一個庶女這麼高的位分,如今竟也成了雞肋。」老夫人想了想,又道,「事已至此,多思無益,也只能順其自然了。」
虞謠咬了咬唇,抬眼道:「當今聖上不是會因為後宮影響到前朝的人,您盡可放下心來。聖上對我父親青眼有加,絕不會因為旁的原由就輕易厭棄了他。再者,您也應當信任父親的能力才是,若他知曉您還在為他之事操心,只怕他就要無地自容了。」
老夫人點了點頭:「但願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