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於非命
今天是鬼節后的第二天,農曆七月十七,夜家千金生日,夜幕首次公開為女兒辦生日宴會,除了親戚之外,邀請了同學們參加,這件事情秘密策劃著。
夜枯草忘了昨天所發生的事,就當是做了一場噩夢,懶散的坐在鏡子前,嘀咕了幾句:「壽星最大也是在家裡過,一年比一年無聊,像現在靜得樓下連個人影都摸不著,各個都很忙,連父親、母親也出去了。」
拉開白色衣櫃,上排掛著各式各樣的洋裝裙,都是父親送的生日禮物,再看看下面那套衛衣,還是自己在網上淘回來的唯一低調服裝,就它了。
噔噔噔噔——
手機一首鋼琴曲響起,那是理查德克萊德曼的夢中的婚禮,來電顯示父親。
拇指劃開屏幕:「父親,怎麼了?」
「草兒你到悅星大酒店二樓鳳躍廳,父親有事找你。」夜幕神秘的說。
電話那頭吵吵嚷嚷的,也沒說什麼事情就掛斷了,穿上選好的衛衣套裝,隨手拉了一個多年前的帆布單肩包,一雙白布鞋就出門了。
外面颳起大風,烏雲密布,厚厚的雲層,黑夜般轟隆一聲,響起旱雷,預示要下雨的節奏。
站在路口的夜枯草一輛車也攔不到,每輛的士都呼嘯而過,情急之下撥通周奏電話:「周奏,你能來華錦2號路口送我去悅星大酒店嗎?」
「好,十分鐘到。」周奏回完一句話就掛了電話。
滴答滴答——時間過去八分鐘,下起濛濛細雨,蝌蚪大小的雨滴掉落在她那烏黑的長發,順著髮根滑落肩膀,滲透衛衣。
一輛黑色蘭博基尼快速的行駛在道路旁,車前玻璃的雨刮器掃著兩邊雨水,輪胎濺起水花,站牌下的公用椅子被濺濕。
下意識的後退,車卻停在夜枯草面前,打下玻璃窗的周奏:「上車。」
夜枯草上了車副座,坐在周奏旁邊,問起:「你換車了?」
「它比較快,不想讓你等太久。」周奏笑著說,騰出右手,掏出一個酒紅色盒子遞給夜枯草:「生日快樂。」
夜枯草對著他微微一笑,接過盒子打開一看,是一條卡地亞項鏈,手指觸碰上面那顆吊墜。讀書時大家交換彼此喜歡的東西,提過那款項鏈,白嫩的臉上露出了羞澀的紅暈,感激的說:「謝謝你的禮物。」
周奏戀戀不捨的說:「喜歡就好,前面就是悅星大酒店,雨太大我送你到裡面去。」時不時偷看她兩眼,把車停在酒店門口有遮擋的地方。
夜枯草收起項鏈,裝進包包里,開心的說:「拜拜,下次再請你吃大餐。」
周奏離開前神情有些古怪,說不上是因為什麼事情。
夜枯草右腳剛踏進酒店大門,就被保安攔下,言語不友善的說:「小學生來這裡做什麼?」
「找人。」夜枯草無語的丟給保安一句話,準備掏出手機。
保安皺眉,上下打量一番,得出一個結論:「你是來搗亂婚禮的吧?像你這種小學生頂多就是小三,新聞上經常爆料,你別想蒙我。」
夜枯草氣憤的說:「你說誰是小三呢?」與保安發生爭執。
轟隆——轟隆——外面電閃雷鳴,狂風暴雨,酒店前台女服務員撥通經理辦公電話:「經理,剛來一女孩說找人,現與保安發生爭執。」
「我現在下去。」經理說。
女服務員上前勸解:「有事好好說。」拉住欲要動手的保安。
保安火氣爆棚,推開女服務員,一個跨步,一拳打在夜枯草臉上,叫罵著:「像這種婊子我見多了。」
沒想到保安會對自己出手,頓時被那拳打到兩眼冒金星,嘴角處血跡斑斑。夜枯草滿臉緋紅,一直紅到髮根,兩眼盯著這個侮辱者,同時這雙眼睛變暗了,突然閃爍了一下,又變得漆黑,接著姍起了不可遏制的怒火。
經理見狀不妙,三步三步跳下樓梯衝過來,拉開保安,責罵道:「你怎麼回事?怎麼能動手打人,快跟小女孩道歉。」
「她就是來搗亂婚禮的。」保安反駁道。
經理語氣放低,客氣的問:「你來這裡找誰?」
夜枯草擦掉嘴角血跡,發出一種受傷的獅子般怒吼聲:「聽好了,我不知道今天酒店有誰要結婚,我只知道要找的人是百草集團夜幕董事長,麻煩讓一下道,別耽誤我正事!還有這保安素質不行,開口小三閉口婊子的,你們就是窮到請這種人?如果沒有錢,夜家幫你出這錢招個高素質的保安。」
「是,是,我這就解聘保安,對不起給您造成困擾,酒店會給您合理賠償。」經理說到臉色蒼白,彎腰道歉。
夜枯草不耐煩的撇了他一眼,冷冷道:「這是你們內部的問題,我有事在身不跟你們廢話。」
說完往二樓奔去,推開鳳躍廳大門,砰的一聲,四處飄散金燦燦的亮片,下一個繽紛彩帶噴滿一頭,藍色海洋背景布映入眼中,中間圍起兩隻跳躍中的大海豚,整個採用海豚主題來布置的生日宴會,很溫馨。
燈光暗了,吊燈上閃著一顆顆小星星,為首的是小叔,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像是面上的一道漣漪,迅速劃過臉部,然後又在眼睛里凝聚成兩點火星,轉瞬消失在眼波深處。推著兩層式草莓蛋糕,緩緩走過來,低沉的聲音:「許個願望。」
蛋糕底座是金黃色,凸現華麗而富貴;第一層是粉紅色的,給人一種很溫馨的感覺;第二層是粉色的花瓣圍著潔白的蛋糕,看見了,很容易使人垂涎欲滴。
蛋糕上有一朵能旋轉的荷花,荷花上放著晶瑩剔透的動畫人物,冰雪奇緣艾莎。這個模型一打開電源,就奏出美妙的生日歌,給人產生一種美好的遐想。
所有人唱著:「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夜枯草閉上眼睛,心中默念願望:「希望父親不再為繼承人一事煩憂。」睜開眼吹滅所有蠟燭。
劉琴露出一個很溫馨的笑,一身休閑服,並沒有穿得那麼張揚,在人群中走了出來,手裡拿著藍色禮物盒遞給夜枯草。
還沒等夜枯草接過盒子,小叔搶先開口:「先吃蛋糕吧!禮物可是收不完的。」
「恩恩。」夜枯草溢著滿足的愉悅,同意了小叔的話。
拿起一把塑料刀子,切開蛋糕,一一雙手遞上,給大家分完后,自己也嘗了一小塊,放入口中,根本不用嚼,含在口中一會兒就化掉了,唇齒間留下一絲淡淡的清香。
細細回味,奶油濃濃的氣息迴旋在口中,甜甜的,香香的,誰嘗了,都絕對會忍不住吃上第二口,比普通蛋糕的口感要好很多。
這一秒的親戚關係很和諧,樂呵呵的吃著自己蛋糕。
不到一分鐘,夜枯草臉色開始變青,眉頭微微的皺起,時不時的發出輕輕的呻吟聲,盡量控制住自己,用手輕輕的按住腹部,以致減輕疼痛……
嘴唇開始發紫,身體倒在地上不停抽搐,一口黑血從口中吐出,如寒霜般的身體慢慢僵硬。
所有人眼神充滿驚恐,手舞足蹈的跑過來,父親、母親手裡的蛋糕掉在地上,眼淚開始不停的往下滑落。而夜枯草的眼皮越來越重,蒙上一層霧,看不清他們臉上的表情,在死亡面前痛苦掙扎,魂魄還是抽離了身體。
離開身體那刻,有好多話想對父親說,沒有人聽得見,看得見,只看見自己死前的模樣,嘴唇發紫了,難道是中毒了!
夜枯草手捂著嘴不敢相信,父親對吃、穿、用都很講究,吃蛋糕前還好好的,大家也都吃了,究竟是為什麼?
齊天說的那些話,原來都是真的,呵呵!現在真的跟他們一樣成了孤魂野鬼。
牆上出現一黑一白兩隻鬼,帽子上無常標記,手裡鉤子拋了出去,把夜枯草兩隻手拴住,一柔一剛,兩聲重疊:「跟我們走吧!」
「不。」夜枯草跪倒在地,撕心裂肺的痛哭,掙扎拴在手上的鉤子。
不管怎樣掙扎,魂魄不受控制的飄移,身體穿過所有障礙,直至地府大門,守門的牛頭、馬面兩米高,手中斧頭相當於一個人那麼大,表情嚴肅的說:「黑白無常任務回來拉!」說出來的話就像扯家常。
「一個調皮的小鬼。」白無常對視一眼黑無常,無奈道:「每年都會有不願意到地府的小鬼們,真讓我們煞費苦心,勾魂對魂魄是會有痛感的,我想她的心比勾魂還痛吧!」
白無常話裡有話,像是看到什麼真相,但卻被黑無常堵住嘴巴:「天機不可泄露,閻王還等著我們交差。」
心灰意冷的夜枯草一路跟著黑白無常來到閻王大殿,紅色漆木桌子,一顧很重的油漆味,上面擺著判官令,跟人類求籤筒一模一樣。閻王身型碩大,帽子小的可憐,嘴裡還啃著雞腿,粗曠的聲音:「台下小鬼報上名來。」
「夜枯草。」面無表情的回答。
閻王聽到夜枯草的名字,噔的一下起身,肥胖的大腿撞在桌子上,未乾的紅色漆料印在大腿表層,咆哮聲:「齊天你給我滾回來,把桌子給本閻換了。」震動整個地府。
馬上又平靜下來,理了理嗓子:「那個.……夜枯草是吧!本閻聽說了你死於非命一事,判官誤判了你,這事確實得對你負責,但是即使沒有誤判,你也將面臨這樣的劫數,明白本閻的話嗎?」
夜枯草雙眼出神,搖頭不語。
齊天帶著其他小鬼一起回到地府,跪在閻王面前:「請求閻王再給夜枯草一次重生的機會,我和判官大人都有責任,這事傳到天上,地府顏面也沒地方擱。」
「解鈴還須系鈴,這事皆有你和判官失職,該怎麼處理,本閻不管了。」閻王擺擺手,示意退下。
夜枯草跟在齊天身後,小聲詢問:「我還能回到父母身邊嗎?」
「到了判官大人那,他會給你安排。」齊天不敢打包票的說,也清楚凡是來地府的,是再也回不到死前那個身份。
判官殿前兩隻女鬼正在給大人捏肩膀,齊天先是跪在地上,求情道:「判官大人,求你給夜枯草一次重生的機會。」
判官起身走向齊天,翻開手中的生死簿,陷入沉思,合上生死簿時有了答案:「你帶她去孟婆那領一碗洗腦湯,七號生死門那推她下去,重生意味著很多東西將顛倒,命運還是自己掌握。」
齊天感激的說:「是!是!」帶著夜枯草去奈何橋。
夜枯草停下腳步,不願意走,心中不安的問:「喝了洗腦湯是不是就不記得以往的事情?齊天你幫幫我,我不想忘記父親和母親。」
「孟婆那邊好辦,我可以偷換洗腦湯,你帶著前世記憶這樣對你好嗎?其實.……」齊天話未說完。
一聲幽靈般傳遍全地府的聲音:「投胎的小鬼們速速到七號生死門來,十分鐘大門將關閉,未及時趕到後果自負。」
齊天一聽著急了,拉著夜枯草手腕,往前跑:「快,沒時間了。」
「恩。」夜枯草跟上齊天速度。
來到奈何橋邊,老奶奶手裡捧著碗,齊天客套的打聲招呼,接過洗腦湯,悄悄往奈何橋下一倒,假裝遞給夜枯草,命令的口吻說:「快喝了洗腦湯,馬上要上路了。」
「是。」夜枯草接過空碗,假意喝著碗里的洗腦湯,喝完不忘擦拭嘴邊。
齊天向孟婆道別:「今日來的小鬼比較多,就先告辭,改日再找奶奶嘮嗑。」
再次傳來幽靈聲:「最後一次通告,夜枯草速速到七號生死門來。」
齊天牽著夜枯草的手,衝刺在地府過道,七號生死門印在兩人眼前,一個偌大的黃色光圈,旁邊站著一隻幽靈,骷髏身軀,沒有腳。
「我怕。」夜枯草向齊天求助道。
幽靈不耐煩的催促:「快!快!快!推她一把,時間不等人。」
齊天用手遮住夜枯草的眼睛,小聲的安穩:「別害怕,閉上眼,很快就到了。」左手用力一推。
夜枯草一屁股坐在滑梯上,上下起伏,轉了好幾個圈,腦袋嗡嗡聲,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