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觀測視點
秋霜月每向下爬幾米,便要找一個隧洞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他現在倒是毫不擔心會有蟲子從身後的洞內鑽出了,畢竟有那個不斷跳動的巢穴在面前,無論是什麼蟲子,都只會在那裡重生,然後魚貫而出。
「必須要趕快了。」秋霜月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向下攀爬了起來。
從剛才開始,他就明顯地注意到了一個現象。
那塊肉塊搏動的速度開始放慢了,而且從它的體內復活出來的蟲群數量也變少了。
這絕對不是什麼好的徵兆。
正好相反,這代表著地面上的蟲群的死亡數量正在減少。
如果它們的死亡數減少的話,那就說明……光環部隊的力量開始減弱了。
也許是下線,也許是勞累,但不管如何,玩家們總歸是堅持不下去了。
這倒也難怪,畢竟從戰鬥打響直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近十個小時了。
人類不像怪物和npc,它們都由ai驅動,假如系統設定它們不需要吃飯飲水休息的話,那麼它們便會不眠不休地運轉下去。
可人類,終究是活物。
他們會累,會餓,會渴,同時也會被其他的人類所關注——也就是所謂的『社交』。
這也是他們的強大與弱小的來源。
他們弱小,是因為他們的身體太過脆弱,力量太過低微。
而他們的強大,則是因為他們不屈的意志,黃金的精神,和逆天的創造力。
是啊,哪怕這些蟲子再堅韌,再兇猛,它們也終究只是人類的造物罷了。
但很可惜,雖然這裡是人類創造的世界,可它始終是ai們的主場。
而秋霜月要做的,就是在這蟲群的主場中,當著它們的面踢爆它們的巢穴。
「這就是所謂的『換家戰術』吧。」秋霜月笑著,將手中的極彩蓮華槍再次插進了身下的土層中。
此時,他距離地面還有二十五米。
……
「現在,我不是護國公了,所以……我就沒有被驅逐的必要了吧。」我的臉上綻起笑顏,看著長桌盡頭的莫林格維,語氣輕鬆。
莫林格維的眼神複雜,他恐怕怎麼也沒想到,我會直接放棄護國公的職務,然後轉增給他吧。
「不……我對您的這一行為表示尊敬。」他將頭微微低下,語氣中彷彿確實飽含著敬意。
見他如此這般,我倒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之前謀劃出這一行為之前,我還曾經想過他們會不會不接受,然後繼續視我為敵。
現在看來,反倒是我想多了。
「那麼,既然你們繼承了凜斯雷特的事業,那我想問問,你們有誰知道凜斯雷特大法師他的墓碑在哪兒嗎?」我的目光從站起身的每位議員眼中掠過,帶著一絲質問之意。
看著他們這幅站起身對我畢恭畢敬的模樣,我一時還有些不太習慣。
當我手握大權,隨時可以將他們從這個位置上連根拔起的時候,他們坐著,口口聲聲要見我驅逐出境。
而當我將權力交付出去,在這個國家變得一無所有的時候,他們卻站了起來,為我鼓掌,向我鞠躬。
這就是獨裁和民主的區別嗎?
人類們的理論還真是複雜啊。
不過轉念一想,他們不管是從種族的角度還是ai的角度上來說也都並不是人類。
好吧,那看樣子是我自己太稚嫩了吧。
話題回到議會現場。
在場的所有人面對著我提出的問題,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低著頭,彷彿接受審判的罪人一般。
他們不知道。
他們也不可能知道。
但這不能怪罪於他們。
因為當神樹倒下的那一刻,萬葉國的命運便已經註定了。
而這個國家的國民也必須要在三天的花期結束前撤離這個國家,他們甚至沒有哀悼的時間。
這個議會,想必也是在那時為了管理撤離的民眾才復辟而起的吧。
這麼說來,還真得感謝瑾瑜為凜斯雷特立了一塊墓碑啊,讓凜斯雷特能有一個供後人憑弔的地方。
「凜斯雷特的埋葬地,就在神樹的腳下。」瑟爾的聲音突然如一發槍彈一般,打破了在場所有人鴉雀無聲的局面。
此語一出,不僅在場的所有人,就連我都將目光投向了他。
他是怎麼知道的?
而且說起來,他似乎從一開始就在極力維護我,對了,他還是那個南宮早夜的老師,也就是說,他應該是一位強大的死靈法師才對。
難道說,在我沒有趕到現場之前,他也同瑾瑜有過交手?
「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也沒有跟那位織星國的女教皇有過任何的接觸。」瑟爾悠然道,「因為論實力,論命格,不管是論什麼,我都沒有和凜斯雷特大人以及那個屠夫教皇相提並論的資格。」
「更何況,他們二人已經不能用命格來形容了,用神格更為貼切。」瑟爾輕輕地吐出一口氣,「我只是在一旁,靜靜地記錄下了他們散發光輝的每一個瞬間而已。」
看著這位滿臉皺褶的老者,我明白,他並不是一個躲藏在一旁的懦夫。
他之所以在一旁記錄,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即使上去幫助了凜斯雷特也不會對戰局產生任何改變,還會使自己白白丟掉性命。
既然如此,他便選擇了做自己能做的,用自己微薄的力量為凜斯雷特的守護做出了他最大的貢獻。
如果犧牲沒有記錄的話,那便毫無價值。
因為沒有記錄,就代表不會有任何人知道。
如果一個英雄生命最後一刻散發出來的光輝沒有被任何一個人看見的話,那這道光便不存在意義。
而瑟爾所做的,正是作為一個觀察者,一個記錄者,賦予了這道光芒最後的意義。
他選擇了可以創造價值的苟活,而非白白喪命的殉葬。
我想,正因為是死靈法師,所以他才能將生和死的價值看的如此透徹吧。
既然死者已經創造了死者的價值。
那生者需要做的,就是將死者的價值發揚光大。
畢竟,死亡並不是唯一的解決方法。也許在某一刻,死亡會是基於情理之上的最好抉擇,但如果選擇活下來能做更多事情的話,那死亡則會顯得極其愚蠢。
別想著死了就能一了百了。
黃泉路上還得排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