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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家書

  對於念雲來說,她感謝郭家這數十年來給予她的支持和幫助,但是做女帝,這件事未免太驚世駭俗,她並不願意去做。


  雖然郭鏦說得沒錯,本朝有過一個武媚娘,眾人從心理上更容易接受一個女帝,這是天時;恒兒的才智平庸,且耳根子軟,容易聽信奸人佞臣,文武群臣都看在眼裏,且並無更合適的人選,這是地利;而郭家的聲望和權勢,她這數十年來積累的名聲,這是人和。


  天時地利人和都有,可是,他還忽略了一點,那就是當年武媚娘稱帝的時候,任用酷吏,瘋狂殺戮,戕害了多少李氏皇族的反對者,又給黎民百姓帶來過多少災難才換得的穩定和支持?


  彼時大唐正處在鼎盛時期,加之後來又有玄宗皇帝的開元盛世,這才延續了大唐的百年國祚。可現在呢?李淳這十餘年來,雖然也頗有政績,要說元和中興也使得,但到底再怎麽中興,已經無法和從前的盛世相提並論。


  倘若她再來一次,讓這萬裏河山改姓了郭,恐怕等她百年之後,帶來的將是一場空前的災難。


  李氏皇族不複存在,而郭氏因為她後繼無人,身後或許會引起一陣爭奪儲位的血雨腥風,到時候,恐怕郭氏的江山也未必能保得住。


  彼時,恐怕隻會落於外姓人之手。


  則天皇後最後還能自己削去帝位,改稱則天大聖皇後,但她呢?若是因她而失了大唐的江山,她便成了大唐的罪人,無顏去地下見大唐的曆代帝王,無顏見淳。


  郭鏦不會在意這些,因為對他來說,他或許隻會在乎她一人,所以他見不到她受委屈,才有此一說。


  可她郭念雲,她不光是郭家的女兒,還是李家的媳婦。這一時的意氣,到底還是爭不得的。


  她和恒兒之間的矛盾,還是隻能試圖去化解,並不能效仿武氏廢立。


  而這其中的一個關鍵人物,就是武婕妤。


  這武婕妤想來是個有野心的,膽子也足夠大,在這大明宮裏竟敢同她這個太後作對,甚至於企圖離間皇帝和太後之間的關係。更重要的是,她還取得了初步的成效。


  這個女子,可以說她是不畏強權,也可以說她初生牛犢不怕虎,總之作為一個沒什麽大背景卻如此囂張的三品妃嬪,出身和家境決定了她沒有太深遠的見識,總以為有了皇帝的寵愛就是一切。


  而這寵愛,還不完全是靠她自己,而是靠著她有一張和落落相似的臉。


  對付這樣的女孩子,就需要讓她明白兩件事,第一,皇帝的寵愛實際上太過於單薄,很多事情不是靠寵愛就能解決的。第二,即使皇帝護著你,若是有人想要想死,也有一萬種方法。


  郭太後坐在那鋪著熊皮的寬大大椅子裏,抬手吩咐綠蘿,“去把掖庭局的花名冊拿來給哀家看看,那武婕妤家裏祖上三代都是做什麽營生的,家中還有些什麽人。”


  這段時日武婕妤可謂春風得意,陛下每日都留宿在承香殿,太後也並沒有再找她的麻煩,甚至於蓬萊殿看起來簡直是敗給了承香殿一般,甚至還陸陸續續送了些相當貴重的賞賜過來。


  連她自己都未免狐疑,難道那雄踞大明宮十餘年,美名賢明遍天下的郭太後,竟真的隻是全仰仗先帝的寵愛和郭家的權勢麽?她隻是這麽略施小計,就讓堂堂太後毫無辦法了?


  即使還心存疑惑,但武婕妤依然頗有些洋洋自得,承香殿裏的衣食用度也越發開始華貴起來。


  武婕妤坐在屋裏喝著宮中進貢的顧渚紫筍茶,一麵吩咐貼身宮女鈴蘭:“這茶甚好,你包上一二斤,托人給父親一並帶回去,叫他們也嚐嚐,可比家中喝的本地茶不知強了多少倍!”


  鈴蘭遲疑道:“那茶葉罐裏剩的怕也就不到一斤了吧,好像不太夠……”


  “不夠,人都是死的麽,不會去尚食局要?前幾日才看見尚食局還有三四十斤呢!”武婕妤撇撇嘴,她這如今東西倒不缺了,隻可惜沒有合意的人手。


  她當初嫌棄家中的小丫頭要麽笨手笨腳,要麽容貌太出挑,到底也沒挑出好的,隻得用著宮中配給的宮女。偏生這宮女膽子又小,凡事總說這個不合規矩那個不合規矩。規矩是什麽,不就是有權勢的人定出條條框框來約束地位低的人麽!

  鈴蘭仍舊有些為難的樣子:“可婕妤這個月已經從尚食局要了一斤紫筍茶了……”


  顧渚紫筍茶是宮中最好的貢茶,除了太後不喜歡,一直喝著陽羨茶以外,其餘各宮按照品級高低,都分不得許多。紫宸殿那邊為著時常召見重臣,茶葉用得多,餘者就算是二品昭儀,一年也隻有一斤多。


  三品婕妤更是每年隻能得三四兩,其餘皆用納溪茶、夔州茶充數,所以武婕妤自恃寵愛,這個月已經拿了一斤,尚食局那邊也沒多說什麽,但鈴蘭已經覺得十分不妥了。


  武婕妤可不管這些,盛寵豈是人人都能得的麽,她既然得了,自然要好好利用才是。她有些不耐煩,“叫你去,你去就是了,囉囉嗦嗦做什麽?陛下天天都在承香殿,難道本宮還能給陛下喝納溪茶不成?”


  不多時鈴蘭回來,果然又拿了一斤紫筍茶來。武婕妤見她回來得快,得意地笑道:“看吧,本宮就知道都是些跟紅頂白的東西,什麽規矩不規矩!隻要本宮得寵,尚食局的那幫奴才有幾個膽子,敢說本宮的不是?”


  鈴蘭咬著嘴唇,半晌沒說話。按說她被分給了武婕妤,武婕妤就是她的主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為何婕妤偏生就不懂物極必反的道理呢?她還年輕,才進宮沒幾個月,就這般烈火烹油、鮮花著錦,鈴蘭雖然不懂太多,可她隱隱覺得,這可不是福澤深厚的兆頭啊!


  等武婕妤說完了,鈴蘭才想起一事,從袖子裏摸出一封書信,低著頭道:“方才奴婢去六尚局,碰到掖庭局的二祥公公,說有娘娘您的家書一封。”


  “家書?拿來給本宮看看,本宮正想托人回一趟平遙呢。”


  最近這段時間的家書,總是好消息,不是有人來給父親送錢帛,就是有人來給她弟弟說媒,對象可是他們家從前想攀都高攀不起的姑娘。


  武婕妤興衝衝地抽出信紙,才看了兩行,眉頭便擰了起來。


  這些人,是想騎到老虎頭上捋須麽?這封家書是她母親和弟弟寫來的,說她那身為平遙縣令的父親因為貪汙了前年賑災的官銀,而被汾州知州給下了獄,家裏人怎麽說情都沒用,希望她能出麵對汾州方麵施加一點壓力。


  前年武婕妤還沒有進宮,貪汙官銀這件事,她是知曉的。父親身為一個七品縣令,月俸其實很低,養著他們一大家子人總有些捉襟見肘,因此時不時地撈一些錢帛物品也是有的。


  那一年因為他們家裏三個姐妹都快到了出嫁的年齡,家中嫡母庶母個個都朝父親討嫁妝,因此當那筆賑災官銀到的時候,父親動了心,將其中的三分之二以上都納入了自己囊中。


  這兩年也沒見有什麽動靜,他們全家都以為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哪知道,事情都過去兩年了,而且她還進宮做了三品婕妤,聖眷正隆,按說應該正是他們武家春風得意的時候,怎麽會有人這時候來找他們的晦氣?


  這事,她說什麽也不能忍著,得出手反擊,叫人瞧瞧她這三品婕妤可不是好惹的!

  所以當李恒下朝來到承香殿,武婕妤又是滿滿的一臉委屈,坐在桌邊理也不理他。


  李恒知道她每次做出這副模樣,定是又想要什麽東西了,於是湊上去哄她:“愛妃今天是怎麽了,又看上什麽東西想要了?”


  武婕妤嘟著小嘴,佯怒道:“哼,在陛下心中,難道妾每天想的就隻能是要東西了麽?”


  這……李恒心裏偷偷說了一句其實還有告狀,不是要東西,那肯定就是又想告誰的狀了。


  說實話,他雖然寵愛武婕妤,可多半也是為了她那張同落落神似的臉。而且這個女人很好哄,比那些出身高的女人好哄多了。她不過是喜歡好東西,喜歡錢帛,而且要的並不多,他不介意拿這種宮裏隨處都是的東西來哄她開心。


  至於她告的狀,前麵他信,可日子長了,漸漸的也有些厭倦了,慢慢的就感覺像是在指使自家的大黃狗,“快去咬他,那個人今天欺負主子我了”之類。


  李恒將武婕妤攬在懷中,笑道:“那就是……又有人欺負你了?”


  “陛下~”武婕妤撒嬌地拿粉拳在他胸口捶了兩下,一麵扭著小蠻腰,“有陛下護著,現在哪裏還有人敢欺負妾,可是……可是有人欺負妾的阿爺,說起來也算是陛下的嶽丈,是不是也算不給陛下麵子了?”


  呃……李恒微微蹙眉,這是什麽邏輯?他如今寵愛她,護著她一個人也就罷了,可她家裏人麽……畢竟身為皇帝,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他得有多少個嶽丈啊!若是個個妃嬪家裏有事都來找他攀親戚,他再渾也知道這事會很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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