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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盼卿歸

  郭鏦和念雲笑著起身走出去,故意走得快了幾步,同胡刺史等人隔著一點距離,她可不打算被這些人挾持做人質。不過此時落落不在身邊,就沒了那麽多掣肘,行動起來也方便。


  胡刺史也有些著急,連忙腆著肥胖的肚子迎了出去,胡崎方似乎不大情願,但也跟著走了出去。


  待那幾人走到外頭一看,皆大驚失色,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可不是好多人嘛,簡直——


  太多了!

  烏壓壓的隊伍,蜿蜒而來,打頭的都騎著高頭大馬,穿著特製的軟甲,手裏拿著兵器,整齊地排列在了門口,似乎已經等了有一會了。


  而往他們身後一看,隊伍長得見不到頭,後麵還不知道有多少,似乎隊伍後麵的人還在城門外頭呢!

  這得有多少人?這麽多的人,而且武器精銳,慢說是一個小小的州府,便是整個徐州城都打下來也不是問題啊!


  這些人哪裏抬了什麽錢箱子,分明是來示威的!


  回頭一看,念雲和郭鏦這兩個奸猾的,不知什麽時候早已溜到他們自己人的勢力範圍裏去了,就算是想挾持了他們當人質也已經晚了。


  薛七喜已經換了戎裝,係著朱紅的披風,當先翻身下馬,像郭鏦和念雲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左神策軍中尉、都監招討宣慰使薛七喜恭迎招討特使,恭迎主上!”


  都監招討宣慰使……


  特使……


  主上……


  胡刺史肥胖的腦袋“轟”的一聲就大了,他這是招惹了哪路神仙啊,完了,慢說是錢財,這回簍子可捅大了,烏紗帽都……不不,是腦袋瓜子都不保了啊!


  他的胖臉由黃變白,由白變青,由青便黑,最後兩眼一翻,“咕咚”一聲栽倒在地。


  郭鏦當機立斷,拔出薛七喜腰上的佩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衝過來一劍斬殺了胡刺史,然後舉起血淋漓的劍,大聲喝道:“眾人聽令!我乃大唐征討鎮海的招討特使郭鏦,子儀公是我祖父!今徐州刺史貪贓枉法,罪大惡極,已被郭某斬殺。爾等放下武器,可饒不死,否則休怪刀劍無眼!”


  這州府的眾人麵麵相覷,先前那領著他們來的捕頭站在前邊,卻不知是嚇傻了還是在猶豫,並沒有反應。


  郭鏦目光森然地剜了他一眼,索性手起刀落,索性大喝道:“爾等為何還不放下武器,可是想造反麽!”


  說著便一刀也劈了那捕頭,頓時那血淋漓的腦袋便骨碌碌滾到一邊去了,那圓睜著的眼睛還眨了一眨。


  習武之人的頭顱看著比那肥胖的胡刺史更可怕,眾人嚇得腿軟,生怕這修羅下一個砍掉的是自己的腦袋,又見他人多勢眾,連忙乖乖地聽話,隻聽得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所有的武器都扔到了地上。


  這徐州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雖然那胡刺史是個不成器的,可沒了他就成了群龍無首。況且這鎮海一戰,隻怕還有用得著徐州武寧軍的地方,可不能就這麽隨意處置了。


  念雲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她看看後頭站著的胡崎方,忽然眼前一亮,站出來,大聲道:“本宮乃大明宮蓬萊殿貴妃郭念雲,今日隨軍出征,替陛下分憂。本宮以陛下密旨欽點特使身份,特任命胡崎方為代理徐州刺史,在陛下重新下旨任命之前,代理徐州一應事務!”


  郭鏦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拉她,不妨她就這麽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她是貴妃,表明身份可能給自己帶來很多潛在危險。


  念雲低聲對他道:“不要緊,早晚得讓軍中眾人知曉我的身份,不如趁此機會。”


  她這等果決,且和郭鏦一起深入虎穴,倒是令眾人多少有些震撼和敬佩。七喜抓住機會,立即跪下,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連呼三聲,眾人皆跟著齊呼,一時震天動地,天地為之動容。


  那胡崎方被眼前的場麵驚得目瞪口呆,還呆愣著不知所措,念雲走到他身邊,朗聲問道:“胡崎方,你可願意領旨暫代徐州刺史麽?”


  胡崎方終於想明白了眼前的事,回過神來,眼含熱淚,上前來跪倒:“臣胡崎方,謹遵貴妃娘娘懿旨!”


  念雲接過七喜手裏的韁繩,十分利落地飛身上馬,把後續的安撫和掃尾工作都交給七喜,她同郭鏦一道先回了城外的駐地。


  茴香留在了駐地照料落落,先是見郭鏦走在前頭,袍子上沾著血跡,先是一驚,又見念雲在後頭,連忙衝上去抓著念雲的胳膊左看右看,確定念雲無事,才上去問郭鏦:“三郎可是受傷了麽?”


  郭鏦笑笑,“不是我的血,殺了兩個人而已。”


  茴香可沒見過那麽血腥的事,嚇得連忙看向念雲:“主子沒嚇著吧?”


  念雲看她那樣子,“撲哧”一聲笑了,“你主子我是來打仗的,殺這麽兩個人就嚇著還得了?”


  茴香想想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又對她道:“方才公主一直在找您呢,急著問後來怎樣了。”


  正說著話,落落已經自己跑了出來,撲上去:“五叔,舅舅!”


  念雲笑著拉過落落的小手,“落落過來,先讓舅舅去換身衣裳。”


  落落若有所思地看著郭鏦衣擺上的血跡,忽然仰起臉問道:“為何不把那幹壞事騙人的道士也殺掉?他們坑害百姓的血汗錢,也是罪該萬死!”


  念雲蹲下身來,溫婉地摸摸她的頭發,“落落,你也聽到了,那個壞道士跟官兵勾結起來欺負老百姓。可是你想想,假如一個國家允許殺死別人,於是有很多無辜的人被殺死。那麽到底殺人者的罪孽更深,還是這個國家本身的製度更害人呢?”


  落落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似乎終於想明白了些,說道:“落落知道了,是國家的製度更害人,是因為國家不約束,人民才會作亂,如果國家狠狠地懲罰了幹壞事的人,也就不會有那麽多幹壞事的人了!”


  念雲微笑著點頭:“正是如此,如果刺史不製定這樣害人的政策,就不會誘發和縱容這麽多壞人做壞事。壞人做了壞事也要懲罰,但那個道士隻是騙了一些錢,並沒有真正害死人。所以舅舅把他們打了一頓,沒有殺死他們。”


  落落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著她:“那個刺史才是作惡的根源對不對,舅舅身上的血是他的嗎,舅舅殺了他?”


  念雲見她果然聰慧,實在是孺子可教,微笑著繼續說道:“正是如此,治國也是一樣,陛下為君,也要時時刻刻留心他的政策是不是會被壞人利用,鑽了空子。”


  落落十分聰慧,舉一反三:“那麽,有時候陛下其實並沒有惡意,可是他的一些政策也會被壞人鑽了空子,是這樣嗎?”


  念雲順勢便給落落講了許多曆史故事,結合一些淺顯的道理,落落倒也聽得津津有味,還說道:“母親,往後落落不想跟著先生讀書了,落落想跟著母親學。先生講的都是些仁義道德,根本沒有母親講的有趣!”


  念雲笑了,培養這孩子做個鎮國公主,到時候幫著她打理一下宮裏的事務,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她於是道:“母親也不能每天都教你這些。先生講的仁義道德雖然乏味了些,可也是有用的,那些都是做人的根本。你若是想學著些實際的東西,可以常常跟著綠蘿姑姑還有玉竹姑姑她們看著些。”


  這時外頭有人來報,說京中有六百裏加急信報送來給貴妃娘娘。


  念雲詫異:“給本宮?可這大軍的特使乃是郭都尉,領兵的都監招討宣慰使是薛公公,怎的朝廷送來的急報卻是給本宮?”


  那信使道:“陛下口諭,若是尋不到貴妃娘娘,便交給郭都尉身邊的侍衛郭小五。”


  那還不是她麽。


  念雲還未去接信,落落已經跳起來到信使懷裏去搶了:“我看看我看看,定是陛下寫給母親的信!”


  信使知道眼前這位便是貴妃娘娘了,那麽她身邊這個孩子定然是太和公主殿下無疑,見她未反對,便由著落落把信搶了過去。


  信是薄薄的一封,封口處蓋的卻不是玉璽大印,而是李淳從前做廣陵郡王時候常用的私印。


  落落小心翼翼地拆開蠟封,裏頭也隻有薄薄的一頁小箋。


  她看了半晌,方才撅著嘴把信紙塞到念雲手裏:“陛下也真是,大老遠的派個六百裏加急特使,就這麽幾句話!”


  念雲展開信箋,果然不過寥寥數語。


  自卿離宮,方知過往種種,朕險誤終身。思卿甚篤,夜夜非蓬萊殿不能成寐,非沉水香不能安神。夢回忽覺此身獨臥,方知長夜漫漫,惟盼歸人。


  這樣的話是從前他始終不曾說過的,雖然都是極尋常的話,可讀來,字字在心中劃下深深的痕跡。


  念雲心裏是怨他的,所以才想要離開他。這兩年來,他疑她陷害蕙娘的事,憂郭家外戚專權,怨她心狠手辣害死那些年輕的新人。他有了新寵,他冷落於她,他甚至很久不曾叫她的名字,隻喚她“貴妃”。


  可她明明都已經離了大明宮,隻要按著原來的計劃一步一步走下去,她就可以順利地離開他了,為何此時就為著他這麽幾句話,竟心如刀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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