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暗度聖意
暮色降臨，皇甫雲熙冷冷的望著遠處掛起的燈籠，此刻他的神經就如繃緊的弦，再多一分力度便有崩斷的可能。明明心急如焚，卻隻能安分守己的呆在府裏，這一刻，他不知多恨自己裝病。
夜風習習，卻驅不散他心裏的煩躁；茶香四溢，每喝一口都如鯁在喉。
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來，皇甫雲熙眼前一亮，急忙問道，“是不是有了她的消息？”
“我已動用烈焰的所有力量，在京城明察暗訪找了一遍，均未發現她的蹤跡。”於冬垂頭喪氣的回答，心中滿是深深的挫敗感。烈焰素來以暗殺著稱於世，成員身份保密，隱匿於芸芸眾生之中，這次他幾乎集合了烈焰所有在京城的人員，運用一切力量，幾乎把京城翻了一遍，依然一無所獲，怎不叫他氣餒。
“城門已封，她一定還在京城。你好好想想，是否有地方遺漏了？”皇甫雲熙努力穩住心神，維持大腦的正常運轉。
於冬換上一副十分嚴謹的表情，深思片刻後，他忽然有了一個他自己都難以相信的想法，麵帶狐疑的分析起來，“確有有兩處不曾探查，皇宮和西郊別苑。皇宮守衛森嚴，咱們的人沒法混進去，而西郊別苑是戎族公主的暫居之所……”
不等他說完，皇甫雲熙已一躍而起，當機立斷，“去皇宮。”
於冬聽後臉色大變，急得笨嘴拙舌竟不知該如何勸阻，迅速移到他麵前以身相阻，支支吾吾的說，“主子，天黑了。”
話已出口，他便知道，這理由太過薄弱和牽強。果然，皇甫雲熙仿佛沒聽見一般，繞過他，疾風一般遠去。
鮮花環繞，美酒佳肴在側，美女在懷，靡靡之音聲聲入耳，好不愜意。當皇甫雲端看到一向不喜歡踏進皇宮的皇甫雲熙驟然出現在的禦花園，盎然的興致頓時缺缺，眼中閃過一絲狠絕，瞬間又將它隱匿在溫潤的笑容裏。他眼裏笑意不減，不動聲色與之寒暄，“雲熙，更深露重的，你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竟這般不愛惜身體！”
此刻，皇甫雲熙也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和冒失，不著痕跡的掩飾，“聽聞戎族攜重金前來求和，臣弟特來恭賀皇兄君威浩蕩。”
“雲熙有心了，來人，賜坐！”皇甫雲端笑容如初，聲音裏卻有著不易察覺的戒備和疏離。
侍奉在側的宮女們很快搬來一把椅子，皇甫雲熙知道他此番行動定然已惹皇上猜忌，為得知顧宛辰的下落，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對他言語試探。
哪知，皇甫雲熙尚未落座，皇甫雲端已率先發難，“戎族王此次派秋荻公主前來一為求和，二為聯姻兩國結為秦晉之好，雲熙，你怎麽看？”
皇甫雲熙神色坦然的回答，“此乃國家大事，關係到朝堂安定，雲熙久不涉獵朝政，所以不敢妄加評論。”
“聽說那秋荻公主是個難得的美人，自古英雄愛美人，雲熙你就沒有別的想法？”皇甫雲端狀似無心的問。
“皇兄快別取笑臣弟，臣弟的身子，皇兄還不清楚嗎，苟延殘喘而已，怎敢褻瀆英雄二字？倒是皇兄你自登基以來，運籌帷幄平定戎族，保邊疆和平，在百姓心中才是個十足的大英雄。”皇甫雲熙正色以對。
皇甫雲端嘴角抽動扯出一絲笑意，用審視的目光盯著他，朗聲問，“在你的心中，朕真有這麽好嗎？”
“不隻是在臣弟心中，在群臣、百姓心中，你同樣非常好，是一個為國為民的好皇帝。”皇甫雲熙極為認真的回答，望向他的目光誠摯而真切。
被他如此稱讚，皇甫雲端心中歡喜，語氣中多了幾分輕鬆和愉快，“其實，朕有意將秋荻公主許配給你做王妃的。”
皇甫雲熙越是詆毀自己，越表現出謙讓和無能，皇甫雲端心中就越不安。因為他始終無法相信，那個意氣風發、胸懷天下的人，那個甚至被皇爺爺看中的儲君人選，豈會心甘情願當一個庸碌無能的病貓王爺？他倒要看看，麵對戎族公主和她母國的雄厚勢力，他會不會動心？
“皇兄莫非不記得，你幾個月前已經為雲熙賜過婚了。”皇甫雲熙聲音很平靜，不起波瀾。
皇甫雲端先是一愣，繼而尷尬的解釋道，“可那顧家小姐已葬身火海……”
皇甫雲熙斬釘截鐵地回道，“所以臣弟剛剛喪妻，短期內不便談婚論嫁，辜負皇兄美意，還望皇兄見諒。”
“想不到雲熙對那顧家小姐竟如此有情有義，倒是朕思慮不周，此事就此作罷。”說完，皇甫雲熙如釋重負的笑了。
臣弟此番前來隻為道賀，心意既已帶到，也不便繼續叨擾皇兄飲酒的雅興，臣弟告退！”一番試探，皇甫雲熙推測出皇甫雲端似乎並不知顧宛辰並未葬身火海之事，顧宛辰被擄走一事自然與他也無關，起身告辭。
皇甫雲端對他的來意疑惑不解，卻又想不明白，故意表現出不舍，含笑責怪，“你還是老樣子，進宮不消片刻便會想著法子告辭，朕準了，回吧！”
皇甫雲熙從宮中離去時，腳步比來時明顯沉重幾分。她不在皇宮，那她在哪裏呢？西郊別苑？不，不會是那裏，那個戎族公主今日才入京城，擄走她能做什麽？莫非真的出了京城？也不可能，她失蹤是城門已關禁閉。到底在哪裏？在哪裏？他理不出頭緒，隻能在心底無聲呐喊。無法排遣的焦灼和擔憂讓他一遍遍設想她的處境、她或許正承受的痛苦，這種無止境的精神折磨讓他崩潰。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皇甫雲端慢慢眯起眼睛，眼神如同獵豹般銳利，隱約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皇甫雲熙深夜進宮絕非僅僅為道賀而來，必定有什麽深層次的原因。疑竇叢生，他向不遠處的侍衛招了招手，小聲的下達命令，“孟湛，提醒咱們的人這幾日仔細盯著雲熙，有任何風吹草動，即刻匯報。”
“是。”那名喚作孟湛的男子迅速隱匿於黑暗中，消失在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