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遁入密道
為了挽回名聲,博得大家的同情,更為避嫌,魏凝香早已於兩日前動身到京郊的萬安寺上香,美名其曰要為皇甫雲熙誠心祈福,保佑他們夫婦和順。
收到顧家姐妹葬身火窟的消息,她正百無聊賴的在寺院閑逛。抑鬱的心情一掃而光,更連夜從萬安寺趕回府,一進家門,她便急匆匆的衝到魏侯爺的書房,神采飛揚的說,“火燒赤壁,果然是個妙招!爹,這次真是多虧了高人指點。”
“你這丫頭真是口無遮攔,小心隔牆有耳。一點小事情,也值得你跑得大頭小汗?”魏侯爺放下手中的書卷,嘴上雖小聲責怪她,雙手早已斟好一杯茶水遞給她潤口。
“還是爹爹最疼女兒。”魏凝香抱著魏侯爺的胳膊撒嬌,心滿意足的笑了。
自賜婚的聖旨下來後,顧府的安全就由睿王府的府兵負責。百名府兵輪番巡邏,晝夜不停,任何人想要混進去絕非易事。那位高人三言兩語便切中要害,提出的破解的法子更是精妙絕倫,無論是對時局的把控、還是城府和機智全都令人懼怕。相比女兒輕鬆愉快,魏侯爺就顯得憂心忡忡,委實笑不出來。
父女連心,魏凝香見爹爹一臉愁容,試探的問, “爹是疑心那高人的身份?”
魏侯爺點頭,沉聲說,“此人隱瞞身份,過於神秘。她是何居心,是敵是友,咱們一無所知。如今她還抓著咱們火燒顧府的把柄,爹怕日後有麻煩。”
“女兒倒不這麽認為。此人深謀遠慮,考慮事情細致周全,或許想借此事投其所好,肆機做爹與麟王的幕僚。再說,我們隻是花些銀子讓言府燒了自家院子,至於往顧府屋頂上的拋灑火油也是言府小孩子調皮打彈弓打上去的。言府也已全部葬身火海,即便日後有人追查,與我們何幹?”魏凝香不以為意,喜不自持,絲毫未把幾十條無辜喪生的性命放在心上。
“話雖如此,爹還是有些不放心,思來想去,這事爹還得去跟麟王詳談一下。”魏侯爺心裏七上八下,越想越坐臥難安,說著便要外出。
魏凝香不置可否,連忙拉住他,解釋道,“杯弓蛇影而已,爹不要杞人憂天了。況且,此時你去麟王府,被有心之人發現了,難保不會借題發揮,說你與麟王與顧府被燒有關,否則怎會顧府剛被燒,你去漏液前往麟王府。”
“香兒你說得對,麟王府此時去不得。爹要好好盤算盤算。”魏侯爺神情肅穆,重新落座。
顧府突發大火,幾乎滿門喪生火海。皇上驚問此事,派了大批的禦林軍前來,緊鑼密鼓的清理火場。可不管如何探查、清理,所得出的結論都是一樣的。火是從言府燒起來,因夜裏掛起了偏西風,火勢蔓延到顧府的東廂房,東西廂房連成一片火海,才燒盡了一切。
罪魁禍首確實是言府,言府也已被燒毀,言府家眷葬生火海,所以無從追究。至於顧府不幸被滅門,眾人隻道是顧府姐妹福薄,哀歎兩聲作罷。
唯獨皇甫雲熙遲遲不願離去,待在一片廢墟的顧府,不厭其煩的翻查,盤問僥幸逃出生天的崔廚娘和門童虎子。
“算上奴仆,顧府總共有多少人?”皇甫雲熙神色複雜的問。
“三位夫人,四位小姐,每位夫人房中的兩位丫鬟,管事孫叔、幾個年老的長工、門童虎子以及粗使丫頭等,差不多二十四五人。”崔廚娘認真的回想,她隻是一名粗使雜役,來到顧府不足一年,對府內之事並不太清楚。
“二十四五人,幸存兩個,屍體十九具,就是說少了三四個人,她一定還沒死!”皇甫雲熙細細斟酌,忽然,悲愴的心雀躍了起來。
“也不一定,兩日前,我曾聽孫叔嘮叨說,二夫人房裏的夢玉姐姐的娘親病了,打算回鄉侍疾,不知走了沒有;也不知昨夜是否還有別人外出未歸,所以府中的人數並不能確定。” 虎子眼裏閃著微微淚光,弱弱的反駁。小姐和夫人待他那麽好,他當然也希望能有奇跡出現,可也知道希望多麽渺茫。
“於冬。”皇甫雲熙心裏剛剛升騰的希望便被他無情的澆滅了些許,冷冷的叫來睿王府的一名侍衛。
“王爺有何吩咐?”於冬恭敬的問。
“去給他們做一份詳細的口供,一一查明顧府所有人的這幾日的行蹤,不得有半分遺漏。”皇甫雲熙神情悵然,縱然隻有一絲希望,他都不會放棄尋找。
夜晚,陰鬱的天空居然飄起鵝毛般的雪花,洋洋灑灑落下,覆蓋在黑黢黢的地麵上,很快便淹沒了大火的痕跡。
渾渾噩噩中,顧宛辰夢到了娘親,娘親還是那般的美麗與溫柔,帶著淺淺的笑意,親切地朝她招手。可每當她想握住時,那縹緲的人影就會越飄越遠。忽然間,夢境變幻,她仿佛又回到娘親離世的那天,娘親毫無血色的躺在床上,任憑她如何呼喊,再得不到她一絲回應,她禁不住嗚咽地哭起來。那哭聲卻哽在喉嚨,如何都發不出聲響,憋得她好難受。
“大姐、宛洛、宛言,你們快醒醒吧,我好怕!”
顧宛辰試圖睜眼,冰冷的身體卻極為不配合,她拚盡全力也無法動彈半分。淒厲的聲音在耳畔嗚咽哭泣,令人悲傷,顧宛辰忽覺幾滴溫熱的水漬打在臉上,猛然睜開眼,卻發現什麽都看不見,腦中一片茫然,胸口一陣疼痛,好一陣幹咳。
“大姐,你終於醒了。”見她醒來,顧宛羽抓住她的手臂,委屈的大哭。
顧宛辰隻覺得五髒劇痛,深吸氣便能嚐到口中的血腥味來,竭力發聲,幹涸的喉嚨才強溢出一句話,“我們這是在哪裏?”
“我們在顧府的密道中,東廂房失火,娘她們全被燒死了。”顧宛羽悲愴的回答,緊抓住她,仿若在抓最後一絲救命稻草。
被她一扯,顧宛辰幾乎肝膽俱裂,疼痛感席卷全身,嘴唇顫了幾顫,問,“都死了?”
“除了我們四個,全都死了。我娘打開密道時被倒下來的房梁砸中,四姨娘替宛言擋了掉落的屋瓦,三姨娘她…”顧宛羽泣不成聲。
“三姨娘怎麽了?”顧宛辰心痛的追問。
想到姨娘們的慘死,再難忍住洶湧的淚水,顧宛羽淒然道,“火勢太大,三姨娘怕拖累我們,將自己鎖在房中,沒出來。東廂房的丫鬟們都來不及跑出去,一個個被大火吞噬,燒死了。大姐,咱們家沒有了!”
感覺到手腳稍稍可以動彈,顧宛辰掙紮著想要坐起來,胸腔的疼痛讓她根本無法坐直,斜靠在冰冷的牆壁,有氣無力的問,“宛洛和宛言怎麽樣了?”
密道黑漆漆的,顧宛羽隻能摸索著檢查她的傷勢,十分擔憂的道,“跟你一樣,被火熏暈了,現在還沒醒過來。 不過,大姐,你先別亂動,你的肋骨在掉下密道時摔斷了一根。”
“咱們一定要設法活下去,我覺得這場大火來得蹊蹺,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為無辜枉死的親人們報仇。”顧宛辰咬緊嘴唇,恨恨的說,繼而想到現在的處境,擔憂的說,“密道漆黑一片,也不知有沒有出口?
顧宛羽也停止了哭泣,“咱們是從上麵掉下來的,大概有七八米,密道入口已被石板封死,原路返回估計不行了。我有武功功底,掉下來時受傷最輕,所以醒的最早,已將這裏的地形查探清楚,這個密道極長,廢棄太久,有些地方坍塌了,不易通行,若要出去,要費一番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