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以身犯險
待華子騫離去，夜已深，顧宛辰命人備好馬車，在顧宛羽極力的勸阻下和宛洛、宛言喋喋追問中，直奔睿王府。她主意已定，一刻也等不了。皇甫雲熙曾說，蝕骨之毒熬過五天的人甚少，她不想自己將來後悔一生。
哪知，她風馳電掣般趕來，卻吃了閉門羹。三番四次讓門童通報，均隻得到一句答複，皇甫雲熙已睡下，請她明日再來。
她能等到明日，可南宮痕呢？
“小王爺，顧小姐說有要事求見，她在府外等了多時，天這麽晚了，您要不與她見上一見？”孫總管忍不住替顧宛辰求情，惻隱之心，人皆有之。他也是有女兒的人，看不得人受委屈。
皇甫雲熙皺眉，“不是讓你告訴她我已睡下了嗎，怎麽，她還沒走？”
“沒，顧小姐很是固執，老奴勸了幾次，她都不肯走，說要在府外等到您見她為止。天寒露重的，她一個姑娘家想必定真有什麽急事麵見王爺，王爺既然未睡，何不見她一見？”孫總管斟酌下言辭，繼續遊說。
皇甫雲熙心神不寧，低頭不語。拋出的魚餌上鉤，他這個垂釣之人不止不敢收網，下意識的反應還是躲。那日，他同時拋出兩枚魚餌，一枚給了魏凝香，暗示她龍涎草是解藥，測試麟王的反應；一枚給了顧宛辰，告訴她相思子可解蝕骨之毒。本意隻為試探，試探刺殺之事究竟與誰有關。
結果，麟王派人日夜監控京中大小藥鋪，隻為抓獲前來購買龍涎草的人。而顧宛辰這邊，卻又說不出的神秘。先是閨房外出現兩個武功高強的江湖人，後是半夜三更前往一處隱蔽的院落。院落裏的具體情形他不清楚，那如野獸受傷般的嘶吼卻聽得真真切切。誰的嫌疑更大，不言而喻。
屋裏十分安靜，安靜到孫總管亦覺得勸說無望，歎了口氣，準備離去時，皇甫雲熙才幽幽開口，“孫叔，讓她進來吧。”
“是。”孫總管開心的應允，未曾注意到皇甫雲熙愈來愈陰沉的臉色。
顧宛辰進來時，皇甫雲熙正端坐在桌前，自酌自飲。看起來很是愜意，隻是神色過於落寞。
“我知道你早晚會來的，我隻是想不明白你為何要刺殺我。”皇甫雲熙目光如炬的盯著她，平淡的說。
顧宛辰自嘲的冷笑，“原來什麽都瞞不過你，倒是我一直被你蒙在鼓裏，誤入圈套還沾沾自喜。為了騙我，你居然構思了一個如此精巧的故事？說什麽蝕骨之毒要用相思來解！我太傻，居然毫不懷疑的信了。”
皇甫雲熙冷峻的臉上掠過一絲寒意，目光中含著惱怒，“你這是承認與本王遇刺之事有關係了？”
他設了陷阱試探她，卻也替她預想過無數理由以便說服自己寬恕她。他甚至想，她若不承認，他便粉飾天下，當作從未發生。看到她坦然承認時，他的心忍不住又怒到了極點。
“你早就懷疑我了，不是嗎？對，是我指使的，要殺要剮隨便你，隻希望你能救他。”事已敗露，顧宛辰一句也不願狡辯。
“我想知道你為何要刺殺我？”皇甫雲熙目光犀利的掃視著她，困惑中帶著悵然。
顧宛辰沉默，好一會兒才重重歎了口氣道，“我無意傷你，隻因皇上不日便要賜婚，我自知人微言輕，無法撼動皇上的意願。刺傷你，隻是為了散播我克夫的傳言，希望皇上改變主意。”
“為了拒婚，你寧願被他人詬病克夫，寧願冒險傷我。你當真如此不願嫁我？”皇甫雲熙麵容凝重，恨恨的說。
顧宛辰心裏莫名的酸澀，別過頭，有些茫然的苦笑，“王爺不正巧也不想娶我嗎？這世上不幸之人甚多，又何必多添一對怨偶？”
“可惡，該死！”皇甫雲熙被她有意無意的刻薄話氣得頭昏腦漲，憤恨的摔碎了手裏的酒杯。
顧宛辰有些戰栗不安，卻也知道此時由不得她退縮，硬著頭皮大著膽子說，“我是該死，任憑王爺責罰，還望能賜解藥。”
“如果我要你用你的命換他的命，你願不願意？”皇甫雲熙邪魅的問。
顧宛辰點頭如搗蒜，不假思索的回答，“願意，我願意。”她欠他太多，多到傾盡一生也難以償還。
皇甫雲熙勃然大怒，旋身閃到她身邊，牢牢的筘著她的脖子，一字一句說，“那本王索性就成全你，遂了你的意。”
“我死不足惜，請王爺高抬貴手，救他。”顧宛辰毫不反抗，任憑他如何用力也不求饒。殊不知，她越是不反抗，越是激怒他。
“殺了你，本王還怕髒了手。滾！立刻滾！”被她那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神情刺傷，皇甫雲熙粗魯的推開了她，十分不屑道。他平生第一次想娶一名女子為妻，偏偏她就是刺殺他的元凶，寧可死在他手下，也要救別的男子，讓他情何以堪？
“給我解藥，我立刻滾，永遠不出現在你麵前！”顧宛辰好不容易從陣陣幹咳中解脫，盯著他不卑不亢的說。
簡直要被她逼瘋，皇甫雲熙怒不可遏的嘶喊，“你當真不怕本王殺了你？”
“死，我倒不怕，隻是我想死得其所。你若肯給我解藥，我便了此殘生。隻要我死了，賜婚一事便無疾而終，你便可以迎娶鎮國侯府的魏凝香。這筆交易對你百利而無一害。”
見她將生死說的如此輕巧，皇甫雲熙氣不打一處來，恨得咬牙切齒，“你可真是處處為本王打算！不過，你想救他，本王偏要他死。”
“不要，求你不要這樣！”顧宛辰連連搖頭，她不懂她情願一死讓他如願，他為何還是不肯放過她？
“你若敢死，我必將顧府殺得雞犬不寧。我勸你，最好想清楚。至於那人，生死就要看上天的意思。你走吧！”皇甫雲熙冷冷逐客，再晚一刻，他不敢保證會不會因盛怒而做出出格之事來。
顧宛辰萬念俱灰，即憂心南宮痕傷勢，又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自責，抽出頭上的發簪對準胸口便是一刺，口中輕歎，“你不讓我死，我不死便是，事情因我而起，我欠你的自當償還。”
動作又狠又快，無法阻攔。皇甫雲熙沒想到她竟如此剛烈，看著她滿身是血，驚慌得連心都要跳出來了，扯著嗓子喊，“來人，快來人！”
顧宛辰踉蹌著向皇甫雲熙走去，舉步維艱，撲通跪倒在他麵前，“王爺，他刺你一劍，血債血償，我還給你，求你給我解藥救他！”
皇甫雲熙連忙將她攬在懷裏，氣急敗壞的吼道，“顧宛辰，我不許你死，你若敢死，我定將他碎屍萬段。”
隻是，此時，顧宛辰早已痛得眩暈，氣若遊絲，回應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