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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速之客

  “宋伯伯!”


  前廳一聲軟軟的嗓音,止住了宋掌櫃漫無目的的踱步。他略略整了整衣裳,環顧一室空洞,表情有些不自然地笑著應和。


  “宋伯伯這麽晚來,是不是遇到了什麽急事?”顧宛宸揚手撫了撫雲鬢,熱絡地詢問。


  “小姐,我.……我.……”宋掌櫃有些心虛微微低下頭,到嘴邊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人當飲水思源,他原是顧府的小廝,在顧相爺的資助下才開了霓裳綢緞莊,這些年對顧府沒少照顧,幾位夫人小姐的綢緞都沒敢多要銀兩,這麽明目張膽的上門逼債還真是頭一次。


  “宋伯伯?”顧宛宸明眸微抬再次輕喚出聲。


  宋掌櫃捏了捏手心,終於下定決心,低著頭道,“小姐知道的,冠兒自三年前見到林員外家女兒林菀便一直念念不忘,嚷嚷著去林府提親,隻可惜林員外一直嫌棄我們家小業小,不願玉成好事。可不知為何,今天冠兒回來說,林員外答應他隻要我們家能拿出五萬兩銀子作聘禮,就同意兩人的婚事。我那間綢緞鋪子雖說生意還算不錯,但到底根基太薄,這些年也沒存多少銀兩,實在沒能力一下子拿出五萬兩銀子,所以才厚著臉皮到府上……”


  顧宛羽清澈的眸中寒意一閃而過,當年爹爹體恤下人,對宋掌櫃照拂有加。如今人走茶涼,明知道顧府入不敷出,還有三位常年盤桓病榻的老夫人要養活,偏在這個時候用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討債。


  “冠哥哥的婚事自然耽誤不得。難得林員外鬆口讓女兒嫁過來,我明日讓羽兒送兩萬兩到你鋪子。”顧宛宸神情依舊,柔聲道。


  “謝謝小姐。時候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擾幾位小姐休息,這就告辭了。”聞言,宋掌櫃暗沉的眸子綻放一絲光彩,躬身退去,腳步比來時明顯輕盈了許多。


  宋掌櫃剛走,四姐妹便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來。


  “當初爹爹出資助他開綢緞莊,連綢緞莊那塊地都是咱顧家送他的,如今霓虹綢緞莊也算小有成就,怎會連冠哥哥的聘禮都拿不起?肯定是他們家那個繼室攛掇宋伯伯來的。”顧宛羽氣鼓鼓的抱怨著。


  “就是,咱們左右不過欠宋家兩萬兩,幾個月前宋伯伯嫁女兒,咱們還送了份厚重的賀禮,這次竟用兒子成親作由頭變相逼債!枉費爹爹當年那麽幫他們宋家!”顧宛洛氣得俏臉通紅,跺著腳狠狠的啐罵。


  聽著妹妹們煞有介事的責罵,顧宛宸莞爾一笑,“你們這幾個小丫頭,說的這般咬牙切齒,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宋伯伯欺負我們呢!平心而論,這些年若非宋伯伯明裏暗裏接濟,咱們如何供得起幾位娘親的醫藥費?咱們與他並無血緣關係,怎能要求他做到無怨無悔付出而不求回報呢?再說了,咱們姊妹四人均年近雙十,仍像扶不起的阿鬥,婚嫁無望,更無家世可言,回報無望,宋嬸著急回本也在情理之中。宋掌櫃隻不過欠了爹爹一個恩情,這麽多年照拂我們,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可咱們也山窮水盡了,哪有銀子還給他啊!”幾個人的臉色均黯淡下來!


  顧宛宸指了指宛羽手上的鐲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以手掩嘴打著哈欠說,“喏,銀子不就在那裏嘛!這鐲子據說是由巧匠莫離打造,本是一對,另一隻幾經輾轉到了鳳翔公主手上,聽聞前幾日公主無意打碎了鐲子,正惱怒著呢。隻要咱們肯斷當這幅鐲子,我相信肯定有很多貴公子搶著買去晉獻公主以討其歡心。永久斷當的話,我估摸能差不多能當兩萬五千兩銀子,夠咱們支撐小半年了。時候不早了,快些睡覺去吧。”


  顧家向來如此,顧宛宸看似柔弱,卻最冷靜睿智,這幾年來一直是由她支撐著顧家,從收租到管賬從來不假借人手,故而她說出的話足能令眾姐妹信服。


  夜已深,顧宛宸端坐在桌前核算一本本賬簿,房門敞開,門口的沉香樹被風吹得嘩啦作響,散發著令人安神的清香。困意襲來,她起身關門,眼睛餘光卻瞄到門口不遠處,一個黑衣人正依靠在沉香樹休息。


  天上不會掉餡餅,自動送上門的絕對都是禍害。她在心底認真念了一遍自己一直奉行的人生準則,佯裝什麽也沒看到,準備掩門。


  “等等——”一個沉悶的聲音劃破夜間的寂靜,如一道閃電般迅猛,男子旋身上前,用血跡斑駁的手臂撐開即將合上的房門。


  兩個人,誰也不說話,各自用力撐門較勁。


  隔著門縫,顧宛辰偷偷地觀察他,清澈而深邃的眸子藏著幾分固執和驕傲,憑感覺斷定,不像是窮凶極惡之人。見他強撐著較勁,額頭早已冷汗淋漓,臉色尤為蒼白,顧宛辰一時心軟收了力道。黑衣人沒想到她會有此動作,猝不及防重重摔在地上,摔了個五體投地,或許是牽動了傷口,他眉頭緊鎖露出痛苦的神色。


  此時此景,顧宛辰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臉上掛起一抹幸災樂禍的淺笑。


  傷在胸口和左臂,黑衣人好一番掙紮也沒能爬起來,索性平躺在地上,正好看到她冷眼旁觀看笑話的臉,心裏反感至極,意有所指的說,“最毒婦人心。”


  顧宛辰並不生氣,也不辯解,順手從書桌上取了一個瓷瓶,將裏麵的粉末抖落在黑衣人的胸口。白色的粉末遇到胸口殷紅的血,瞬間凝固為暗褐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中毒的跡象。


  “你對我做了什麽?”黑衣人用右手在胸口沾了些血漬,看後臉色更加陰沉,難以置信的質問。


  “沒什麽,化骨散而已。怎麽,你很意外?不是早就看出我是毒婦一枚了嗎?”顧宛辰雲淡風清的回答。


  “你……”黑衣人憤怒氣結,不再理她,強撐著坐起來,靠運功來逼毒自救。


  顧宛辰卻完全無視他的憤怒,一本正經的說,“好心的提醒你一句,運功隻會讓毒素發作的更快。若我是你,我會省下力氣好好回顧一生,想想是否還有什麽未了的遺憾。好好總結人生,到了閻王殿,陳述生前種種不至於顛三倒四。”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黑衣人覺得四肢開始麻木,大腦也不聽使喚了,無法抵製的困倦之意正吞噬著他僅剩的理智,強撐著交代,“若我真的難逃一死,請把我埋在朝東的地方。”若非過於衝動執意夜探麟王府,便不會遭受暗算身中重傷,也不為甩掉麟王府的追捕,尋著一盞溫暖的燈光來到這座院子藏身。他恨得咬牙切齒,剛出虎穴又入狼窩。


  “埋屍?”顧宛辰張揚的冷笑,若無其事的輕聲地補了一句,“你知道化骨散是什麽嗎?它最大用途是將人化為一灘血漬。”


  實在對抗不過困意,黑衣人不甘心的閉上了眼睛。他曾希望自己的死會如同父親那般壯烈,馬革裹屍戰死沙場,卻不想真實情況下,自己死的這般平淡,平淡得窩囊。在一個未知的地方,死在一個陌生女子手上,甚至連一具屍首也不能留下。


  顧宛辰見黑衣人陷入昏睡,輕啟紅唇,無奈又好笑的自言自語,“我要是毒婦,你早死了。瞧你身著黑衣,黑紗蒙麵,一副見不得人的樣子!”


  早從他看淩厲的眼神裏看出正直,猜測他並非是個大奸大惡之人,她隻是不放心,不敢賭上府上老弱婦孺的性命,因而用特製藥迷暈了他。騙他不過是為了出氣,誰讓他不分青紅皂白說她是毒婦。罷了,仇也報了,氣也順了。若他隻是尋求一時庇護,隻要不牽累顧府,那她就當日行一善好了。反正她也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在府裏。


  這般想著,從容自若從書桌下麵的竹筐裏拿出拿出傷藥、剪刀和布條,小心的剪開他傷口處的衣服。胸口的傷口特別深,流了很多血,所幸並不致命。倒是左手手臂上的幾處深可入骨刀傷極為嚴重,傷口外翻,滲出黑色血液,確確實實中了劇毒。


  傷口有毒,顧宛辰隻得跪在地上一點點用刀刮傷口,清理黑血,直到傷口流出的血液變得嫣紅才上藥包紮好。若非早些年跟著厲大夫學了些醫術,隻怕這些殘忍的事情她根本做不來。收拾停落,她正欲起身,忽被一雙大手死死抓住手腕,大手的主人口中模模糊糊的喊著“娘親——”


  用力掰開他的手,喂他服下了一顆玉露丸解毒,顧宛辰又好氣又好笑,這男人一會說她是毒婦,一會又當她是娘親,真讓人哭笑不得。


  一夜的驚心動魄,將近三更時分,她推測黑衣人藥性將過,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找來府裏運送泔水的雙柄小推車,拖拉硬拽的將他弄到車上,推到幾條街外的一處用於存放廢物和泔水的後巷,找到一處隱蔽的地方放下,然後心安理得的回去補覺去了。畢竟,睡眠不足,可會影響她的心情的。


  果然,顧宛辰才離開,黑衣人已悠悠轉醒,五感剛剛恢複,惡臭已撲麵而來,令他作嘔卻也讓他迅速清醒。他運了下氣,體內餘毒未清但不致命,胸口和手臂的傷口均被人妥善的包紮過,望著四下無人的巷子,迷茫極了。他記得昨夜慌不擇路闖進了一個院落,遇到了一個行事怪異的女子,還對他下了毒,揚言將他化成一灘血水,怎麽一覺醒來,一切都變了?


  黑衣人疑竇叢生,困惑的走著,恰在街角遇上一個急色匆匆的白衣男子,那男子見來人是他,大喜過望,上上下下的打量他,關切之餘滿是自責,“雲熙,你沒事吧?都怪我,消息打探得不夠準確才讓你身陷險境。”


  “這事不怪你,麟王早就設下圈套。我僅僅受了些刀傷,無礙,你讓搜尋的人散了吧。差不多到時辰上早朝了,咱們先回府吧。”被喚作雲熙的黑衣人一邊出言安撫白衣男子,一邊疾步向前,忽又頓足表情凝重的交代他,“有時間的話詳查一下這附近街道都有什麽府邸。”


  “啊?”白衣男子不解他的意圖,眯起桃花眼苦思冥想,終不得解,一溜煙的追上去問。隻可惜某人的嘴猶如銅牆鐵壁嚴絲無縫,任憑他如何軟磨硬泡,都沒撬出一星半點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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