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操場上的人
軍訓結束以後我們就能開始了正式在藝校學習的生活，藝校的課程不是很忙，一般都是上午專業課，下午文化課，文化課只有兩節大課，我們的教室就是上專業課的地方，學校對於文化課的要求並不高，及格就行，所以一般情況下我們都會呆在教室里一邊畫畫一邊聊天，自從軍訓結束以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又含，後來聽說她在家養病，第二年再來報道……
轉眼一學期馬上就要過去了，按照學校的慣例，每個學期結束都有一個文藝匯演，這讓我們美術生覺得我們就是后媽養的，因為表演的通常都是對應的專業學生表演歌舞話劇之類的，而美術生則一排排的畫擺在走廊里，像我們這種剛入學的菜鳥畫的根本拿不出手，擺上去也是丟人。
這一個學期下來，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我能看見鬼的這件事，而文藝匯演那天我卻差點就暴露了……
匯演那天的演出從下午一直演到晚上，各個專業的學生可以自由選擇去或者不去，我們寢室的幾個人商量了一下，覺得雖然一學期下來也沒有能拿的出手的畫作，可臨近期末了能看看各個專業的美女表演也是不錯的。而其他專業沒有表演的人，大多都會選擇去給自己的同學捧場，我很慶幸那天我去了，因為那天我還在台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報到那天一路給我做嚮導的學姐，她表演的獨舞，什麼什麼錦鯉……我聽報幕的才知道她的名字——黃夢瑩。看到她在台上表演，我心裡的小鹿開始按耐不住，砰砰的亂撞，坐在我旁邊的屁哥拍拍我說：「哎！川子！這不是你那個學姐么？真是挺正的啊！」我沒有理他說的話，專心的看著黃夢瑩跳舞，她穿著粉白色的長裙，披著頭髮，這裝扮比我報道那天顯得更加迷人，十六歲的我正值青春萌動，我開始幻想著怎麼樣才能與她發展一下我們的關係，一曲舞畢，台下響起掌聲，我無心再繼續看錶演，站起身來假裝去上廁所，卻偷偷的跑到了後台。
我看到她在一邊卸妝一邊與她的同學說笑著什麼，我站在那裡突然不知怎樣開口與她打招呼了，只能怯怯的站在原地，心快要跳出了嗓子眼兒，當我打起了退堂鼓，剛想著：算了，下次人少的時候再來打招呼吧……可她卻似乎發現了站在門口的我，朝我微笑著說道：「你來了？」在當時的我聽來這句話曖昧極了，我騰的臉紅起來，心更是跳個不停，支支吾吾的說：「我是特意來看看你的……」說完更是害羞的不行，像是做了什麼丟人的事情，我怕剛才的話覺得尷尬又繼續說：「剛才我看了你的表演，很棒！」那時的我，怎麼說怎麼都覺得尷尬，真的後悔一時衝動跑到後台來，只聽她咯咯的笑起來說：「謝謝你的讚譽。」說著她擺擺手示意我過去，我走到她身邊，她揚起頭貼在我耳邊，我聞到一種很好聞的，我從未聞見過的香氣，她低聲的說道：「我有點餓了，我們出去吃點東西吧！」我的心好像偷偷停了一拍，想著：這算是一種約會的暗示么？我點頭說好。
等她換好了衣服，我們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韓式料理，雖然價格親民但是味道卻還不錯，那是我第一次單獨和女孩兒吃飯，緊張極了，一頓飯的時間似乎過得很快，吃飯的時候我們一直在聊著學校里的一些瑣事，我才知道，她雖然比我大一屆，卻比我小上一些，而且舞蹈專業的學生非常辛苦，每天上課之前都要稱體重了，長胖了都是要在操場上跑圈的，跑到原來的體重才可以繼續上課，相比之下美術專業的要幸福的多，一大早別的專業訓練的時候我們在睡覺，別人在寒冬酷暑下跑步的時候我們在畫室里吹著風扇聊著天……我說：「晚上學校禮堂還有一場話劇演出，到時候可以要一起去看么？」她點頭答應。我看看錶，正想著現在到晚上六點的話劇演出還有兩個小時，這段時間要干點什麼好呢？她提議去吃冷飲，我問到：「你不怕長胖么？」她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我都好幾年沒吃過了，想去嘗嘗……」然後可憐巴巴的看著我說：「我只吃一小口……」我點點頭。十二月份的東北，還是比較冷的，我看著她穿的單薄就把自己外套脫下來，在那時的我看來這個舉動真是再爺們不過了……
到了冷飲廳，她選了一張桌子正準備坐下，我發現有兩個鬼坐在那裡休息，我說：「別坐那裡了，靠門口太冷。」那兩個鬼看向我點點頭，似乎在謝謝我不去打擾他們的休息。服務員站在旁邊問我們要吃點什麼，她翻翻菜單對服務員說：「香草冰淇淋！要超大杯！」我剛要伸手去接菜單，她跟服務員說：「就這樣！」我不知道她要幹什麼又不好意思問，想著就這樣看著她吃也挺幸福的，畢竟能和她這樣獨處。當服務員端上來一個超大杯的冰淇淋后，她一手拿著勺子，眼睛一直盯著杯子，顯得可愛極了，結果她吃了一小口之後就把整杯都推到我面前說著：「好了，我吃完了！雖然只能吃一小口我還是很開心的，這些都是你的了！」我笑笑說道：「你的眼神已經吃了一整杯了！」
五點多的時候我收到了一條簡訊，劉宇發來的，問我一下午沒看見人，一會兒要不要去看話劇，我抬頭看看對面的黃夢瑩，心裡笑開了花兒，回復道：「給我留兩個座位。」
等我們到了禮堂的時候話劇已經快要開始了，我帶著黃夢瑩找到劉宇等人，他們看著我身旁的黃夢瑩，又看看她身上披著的我的外套，一臉的壞笑打趣的說：「行啊！一下午沒見，晚上回來就多了一個！」這場演出是抗日題材的，這時聽見旁邊的大飛說：「也不知道那些日本人的鬼魂會不會來看錶演啊！」我突然想到，之前提起過的關於學校的傳說，他不提這茬我都沒注意，這下被提醒起來我便起了好奇四處打量起來，可能是因為劇場裡面太黑的緣故我被沒有看見什麼鬼，我想著可能是因為在日本戰敗之後這裡改建成學校的時候，有高人前來超度這些亡魂，也可能是它們不太愛看這類題材的演出吧……可是當天晚上我卻被啪啪打臉的推翻了我自己的想法……
那天晚上入夜，已經息了燈，像我這種沒心沒肺的人一般都是沾枕頭就能睡著，可那天由於一下午和黃夢瑩的獨處讓我的內心開始躁動，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了，這時聽見外面操場上有著踏踏的腳步聲，就像是軍訓時一隊人在一起踢正步的聲音，我便爬了起來趿拉著拖鞋來到窗邊，想去看個究竟，這大晚上的，哪個專業這麼辛苦，半夜了還在訓練，當我走到窗邊把窗帘拉了一個小縫往外看，發現正是一隊隊的日本軍人站在操場上，似乎有一二百人，我驚訝的張開嘴巴，我這見鬼這麼多年的經驗，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他們像是在進行著平常的訓練，又像是執行任務前的集合會議，這可給我下了一跳，我站在窗邊正看的出神，突然其中一個鬼回過頭來，抬頭看向我，他好像發現了我，那目光及其的兇惡，似乎在憤怒著我的偷窺，我嚇的慌忙的拉緊了窗帘，勸自己他並沒有發現我，這時我的手機簡訊突然響起，我的心臟都要跳了出來，我我一個激靈，馬上跑到窗邊拿起手機，生怕是什麼鬼來電之類的，還好是黃夢瑩發來的，她說今天真的很開心，謝謝我之類的，我心裡的小興奮之餘還是不免心有餘悸的害怕著剛才所見的一幕，我攥著手機，躡手躡腳的走到窗邊，偷偷的拉起窗帘一角，想看看哪些日本軍人的鬼魂還在不在，我蹲在地上，把頭一點點的抬起來，努力的向外看又怕被發現，我慢慢的慢慢的把腦袋向上伸，發現操場上什麼都沒有了，我鬆了一口氣，站直了身子，操場上果然空空如也，我不禁被我剛才的舉動逗笑了，覺得自己真是太可笑了，可當我正要放下窗帘回去的時候，我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他們正一個個站在我寢室的樓底下，仰頭看著我的窗戶，我的目光與其中的一個鬼接觸到，我一下屏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突然一隻手搭上了我的肩膀，那時我知道了，人在受到驚嚇的時候，第一反應一定不是大喊，而是愣住，在那一秒，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川子！」我再一次鬆了一口氣，是劉宇，他問：「你在看什麼？」他似乎發現了我的反常，我已經盡量調整了我的呼吸，讓我看來不那麼異常，可心裡的緊張和害怕是難以控制的，一張口還是結巴了：「沒……沒什麼！」他說：「你都快把窗帘拽下來了！」我才發現我的左手非常用力的緊緊拉著窗帘的一角，我鬆開手，努力的放平和語氣說：「早點睡吧！」我知道我可能看起來真的非常的不正常，可你明知道有幾百個鬼在看你的時候，你真的正常不起來。
我回到床上扔心有餘悸，後悔自己不改好奇去看就好了，可我那時更想知道的是他們會不會再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