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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拳頭有時是王道

  愚二依稀記得這正是那一家三口中的女人。


  初見的那天,她很客氣、很謙卑,但今天,態度卻有些自得和傲慢。


  「二爺,這是學您那,還真不把我們青幫的地方當地方啊。」


  張義開起了玩笑。


  「這是你們的地方啊。你們有地契嗎?我看這就是一片荒地嘛!」


  女人竟強硬起來。


  「哎呦,挺橫啊。有沒有地契都不允許你們在這蓋。」


  張義有些生氣。


  男孩拿著柴刀走了過來。


  「媽,別理他們。大舅,我們干我們的。」


  三個人竟不再理睬張義,轉身繼續砍竹子。


  張義火了,一把奪下男孩手裡的柴刀。


  男孩的舅舅舉著柴刀,就向張義衝來,卻被愚二用腳一勾,乾淨利落地摔了個狗吃屎。他迅速地爬起來,卻被愚二再次勾倒。爬起來,又被勾倒,三四次之後,他終於聰明地抱著腦袋,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再動。


  女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邊嚎啕,一邊蹬著腿哭喊起來。


  「快來人啊!打死人了!」


  只那男孩依舊倔強著和張義對峙,卻也不敢再冒然動手。


  愚二笑了,他又想起了小時候在太陽溝的歲月。


  「那是一個苦哈哈們聚集的地方。那裡的人有時候讓你覺得可親,有時候又讓你覺得可惡。對他們,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如果事不關已,他們總是那麼的愛憎分明。但如果事「正」關己,他們就只會為自己而堅持。對與錯的標準,善於惡的界限,對他們來說,有時候是明晰的,有時候是模糊的。你跳出自己,你就會讀懂他們。讀懂他們的善良,讀懂他們的愚昧,讀懂他們的樸實,讀懂他們的堅持,讀懂溫暖的含義。」


  在馬家寨,每次當愚二和父親一起,回憶在太陽溝的歲月時,父親總是這麼說。


  龐有計、秋荷和楚楚聽到女人的哭聲,忙走出來查看。他們聽見紛亂的腳步聲。


  「幹什麼呢!」


  「欺負我姑媽,老子他媽打死你……」


  十多個男人正手提著棍棒,亂糟糟地,一邊大喊,一邊向著愚二他們跑去。


  「苦哈哈中沒有幾個懂武功的,可他們中的大多數的人卻崇尚著武力,他們相信拳頭就是王道,因為他們的本錢只有身體。所以,有時候,當你和他們講不通道理的時候,你不妨提起你的拳頭。」


  父親的話又在愚二的耳邊響起。


  他提起了拳頭,對自己說,一定要學會控制,下手不要太重。


  女人有了依仗,嚎啕著從地上爬起來,一口唾沫吐向愚二。


  愚二轉頭避過,他懶得理會。


  男孩的舅舅也爬了起來,卻被愚二用腳一勾,又趴在了地上。


  男孩開始激動了,他大喊著。


  「我他媽跟你拼了。」


  張義一拳打在他鼻樑上,他捂著鼻子蹲在了地上,不用再哭,眼淚就開始了稀里嘩啦。


  楚楚嚇壞了,她忙叫龐有計去幫忙。


  龐有計笑著說:「你放心,他們打得過。」


  秋荷鄙夷地說:「他是大哥,從來只站在旁邊看的。」


  漢子們接二連三地衝到了跟前,他們手裡都拿著棍棒。


  但在愚二眼裡,這些不會功夫的人們,渾身都是破綻。有的只有力量,卻沒有精準。只要你不是站著不動,基本不用擔心棒子會落在你的身上;有的力量太弱,那粗木棒對他來說本身就是個負擔,你只要伸手一奪,棒子就成了你的武器;有幾個好一點,但速度太差,棒子還沒有落下,愚二的拳頭早就到了;還有的根本就是胡鬧,跌跌撞撞地跑到跟前,還沒動手,不是被先倒下的人絆倒了,就是自己失去了重心,先摔倒了。當他們試圖爬起來,迎接他們的不是拳就是腳。


  看見滿地都是打滾的人,愚二暗暗責備自己,還是沒有學會掌握力道,下手還是重了。


  嚎啕的女人不再嚎啕,軟倒在地上打著哆嗦。


  楚楚驚訝了,在她的眼中,愚二早不在是那個彷彿有些呆傻的少年,已經成了一個英雄的存在。


  「二哥!真棒!」秋荷興高采烈地跑向柱子,楚楚跟了上去。


  龐有計有些無趣,索性進了屋。


  愚二扶起地上那個曾經向他求助過的男人——嚎啕女子的老公。


  「我好心收留你,你卻叫人來打我。我借地方給你住,你卻要在我的地方蓋你自己的地方。」


  男人喊著痛不說話。


  男人名叫侯德海,是川南流縣侯家村人。上個月,川南的四川軍閥相互打了起來,流縣陷入了戰火,他不得已才和村裡的人一起開始了逃難的生涯。


  他們流落在了黑水附近,艱難地尋找著生計。


  幾天前,他們一家來到了竹林,人單影孤難免內心仿徨。


  黑水又不好找住的地方,房租都太貴,幸好遇到了愚二收留了他們。


  人生往往是這樣,遇到了一件好事,往往好事就會接二連三。他在青幫的碼頭上,竟找到了活路——搬運工。而恰恰這麼巧,碼頭上最近往來的貨船比往年多了成倍,需要大量的苦力,於是他得意地去呼朋喚友,將流落在附近的同鄉都召集了過來。


  當人有了勢力的時候,對同樣的事情又往往就會產生不一樣的感悟。


  愚二借給他的竹棚給了他很大的啟發,別人能在這建個竹棚。他們為什麼不可以建個屬於自己的家。他也不覺得,需要跟愚二打什麼招呼,愚二不過就是一個小屁孩,怎麼可能是這竹棚的主人。


  他聽見張義說:「愚二爺,您看怎麼辦?要不讓他們趕緊滾蛋。」


  他一邊揉搓著疼痛的身體,一邊連連答應:「我們馬上就走,馬上就走。」


  「大叔,不急,傷著沒有?」


  愚二問侯德海,又轉過頭說:「秋荷,去拿點藥酒。」


  侯德海一邊擦著藥酒,一邊再次千恩萬謝。


  最後,他哀求著對愚二說道:「愚二爺,我們現在實在沒地方去,能不能寬限幾天,好讓我們找地方。我們不白住,我們可以給錢。」


  他邊說邊掏出一串銅錢。


  「你們先住著吧,錢,你收起來。誰沒個困難的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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