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心思惡毒
人有真善美，亦有假惡醜。
大家都討厭痛苦的事情，隻是討厭的理由有所不同，有人單純因為背負的痛苦哀愁而厭煩，承受不起那刺骨鑽心的痛，而有些人，則是厭煩為何這樣的痛苦發生在自己身上。
後者那樣的群體不在少數，當外人遭遇禍事，他們也許不會幸災樂禍，但一定心無所感，高高掛起，認為這與自己無關，的確，他人的不幸和悲哀與你無關，若是隻抱有這樣的想法，倒也說不上錯。
錯就錯在，他們看得了別人受苦，卻不能接受那種悲慘絕倫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當他們丟了錢，挨了打，為此感到憤怒和痛苦，他們的視線就充滿了仇恨與嫉妒，他們覺得是那些相安無事的人搶走了他們的好運，為什麽他們沒有受苦，為什麽隻有自己倒黴？
就是這樣的心理，他們允許自己單獨發財，卻不允許自己單獨受苦。
有福同享，有難——傻逼才管！
此刻發生在醫院的混亂就是因為這樣的心理而產生，擁擠在走廊內的學生家長不在少數，他們的孩子有不同的病症，而家長也有不同的心思，擔心大概是都有的，可是不正義的邪念和仇恨卻不同。
盡管所有家長都在質問張甫林，要求他給出說明，但是大多數人並沒有喪失理智。
而有些家長，已經徹底讓身上的痛苦遭遇和悲慘命運蒙蔽了雙眼，若是學校內的所有學生都在病症糾纏當中，他們可能還沒有這樣憤怒，偏偏，柯歌和陸羋健康平安。
這就像是點燃火藥的燎燎烈焰，徹底把內心深處的嫉妒，不甘，仇恨釋放了出來。
所以，場麵不再穩定，當不安因素出現後，原本能夠控製的局麵也將失控，尤其是發生的那樣突然，誰也預料不到，哪怕是韜晦過人的張甫林。
當他正在溫聲解釋情況的時候，那個吵嚷不斷怒扯衣領的高大男子突兀揮拳，打在了毫無防備的張甫林臉上。
張甫林的身子頓時喪失平衡，趔趄向後倒去，隻覺得麵頰發燙，口腔酸疼，已經多年未曾體驗過的久違觸感再度浮上心頭，不過並不讓他眷念，痛永遠都是痛的，改變不了，也沒辦法喜歡。
勉強穩住身形，張甫林沒有發怒，不顧嘴角的絲絲血跡和火辣疼痛，看著那名雙眼冒火的男子還有他身邊那個模樣刻薄的中年婦女，心中默默歎氣。
“這位先生，請不要過於激動，若是這樣的做法能夠讓病房裏的孩子們恢複健康，無論再有多少我也願意承擔，隻是它並沒有那樣的功效，所以請不要繼續了，若是剛才發泄了你心中的不滿，我也不吃虧。”
麵對這樣的遭遇，張甫林的表現可謂平淡之極，甚至是有些過於冷漠，那股言語中的無形冰冷在悄然之間震懾到了在場的所有人。
直到此時，走廊內的兩名女警官才反應過來，她們不止要監視柯歌陸羋，同時也要維護醫院內的秩序，發生這種動亂的時候總是很容易衍生出更多細小的騷亂，若是醫院都亂了，那事態就真的控製不住了，必須遏製住。
兩名女警嗬斥著跑了過去，身邊，柯歌和陸羋以及小喬完整的看到了剛才那幕，柯歌的表情瞬間陰沉了下來。
鬆開搭在小喬肩上的手，柯歌微微垂頭就要走過去，陸羋的眼角跳動，心頭閃過很多想法，不過還是閃電般拉住了柯歌的手臂，輕聲道：“你過去也沒有用，現在不是惹事的時候。”
陸羋的話外音就是提醒柯歌不要用武力，以柯歌的脾氣還真是不好說。
柯歌的腳步停頓下來，轉頭盯著陸羋，眼神幾度變化，表情漸漸由惱怒不忿轉為平靜，最後開口時已經微微笑著：“你怎麽知道他是我父親？看來你果然也不簡單啊，不過我也不是喜歡惹事的人，隻是不喜歡不順眼的人和事。”
陸羋鬆開手，她在無形中吃了個小虧，心中自然不滿，不再說話，任由柯歌朝著那吵嚷的人群走去。
“陸姐姐……”小喬緊張不安的看著那邊混亂的情況，小丫頭心中本來就焦躁不已，現在碰到這種吵鬧暴力的情形難免有些害怕，畢竟，她還隻是個十五歲的孩子。
陸羋露出罕見的溫柔神色，撫摸著小喬的腦袋，低聲道：“沒事的，你哥哥很快就能醒過來，這裏的事情也能很好解決，別擔心，我們過去看看。”
於是，陸羋便領著小七走到了人群當中，兩名女警正在維持秩序。
“這位先生，請你注意你自己的動作，不要有過激行為。”年紀稍大的女警官說道，她可不希望看到事態嚴重化。
看到有警察過來，剛才那名動手的男子不但沒有畏懼，反而變得更加囂張，動過手之後，張甫林身上莫名的冰冷氣勢讓他稍微有些膽顫，覺得很沒麵子。
而現在，警察出現了，自己可是受害者家長，警察還能不站在自己這邊？
有了這樣的想法，剛才的膽顫都消散瓦解，男人重新挺起胸膛，指著張甫林向旁人訴苦：“警察小姐啊，這家夥顯然就是嫌疑人啊，我們把孩子送到學校讀書，為什麽別的學校的孩子沒事，偏偏白鹿中學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作為校長肯定有責任，還有為什麽就偏偏他的女兒沒事？難道校長的孩子是人，我們的孩子就不是人了嗎？”
說完，男人撞了撞旁邊的中年婦女，那是他老婆，女人頓時醒悟過來，開始哭訴。
“我們兩口子可隻有一個孩子啊，若是他出了什麽事我們也就沒了活下去的念頭，警察小姐，難道我們各位家長的孩子就活該受苦嗎？”
旁邊的家長盡管沒有他們這樣瘋狂，可是對張甫林依舊強烈不滿，此時正好見風使舵，開始對兩名女警官吵嚷喊叫。
可憐這兩名女警官頓時淹沒在人群當中，年紀稍大資曆老練的女警應付著吵鬧不斷的人群，身邊的小女警稍微有些怯戰，她以前在警校就聽各位師姐說過——亂世蠻兵不可怕，盛世刁民最恐怖。
而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麵對這些群情激憤的民眾，她能做什麽？鳴槍示警？強行鎮壓？
這些都不行，隻要他們做了，那麽就有無數好事者陰謀家趁亂放大話題，到時候將惹來數之不盡的麻煩，所以，她沒辦法依照心中的正義去幫助那名校長，唯有跟著自己的前輩努力安撫這些民眾。
其實打心眼裏，小女警很討厭剛才那個動手的男人，別人家的孩子沒事難道不可以嗎？現在還故意引起躁動和騷亂，若是出了麻煩絕對要怪到他頭上，還有——什麽叫警察小姐啊？真是讓自己心煩意亂。
正當場麵漸漸有些失控的時候，平地脆響驚到了在場所有人。
爭吵聲漸漸消失，大家順著聲源地看去，隻見幹淨的地麵上玻璃渣滿地散亂，神情倨傲的少女輕輕拋動手中的玻璃杯，那雙明媚有神的大眼睛掃過在場所有人。
似乎是覺得場麵還不夠震撼，還不夠安寧，少女用力把最後一個玻璃杯摔碎，飛濺的玻璃渣到處橫飛，人群紛紛後退避讓。
兩名女警官正打算開口，柯歌已經邁著大步闖了進去，直接來到剛才對張甫林揮拳的男子麵前，問道：“就是你剛才動的手？我是他女兒，我沒事，你是不是覺得不公平？憑什麽沒事的人是我，不是你孩子，對不對？”
柯歌的身材雖然很修長，不過站在高大男子麵前卻有些不夠看，隻是兩人之中，柯歌的氣場好似九天玄女，高貴不可侵犯，讓人生不出抵抗之心。
男子怔怔出神，很納悶這丫頭怎麽就看出了自己心中所想，下意識就點了點頭，旁邊的女人立刻踩了他一腳，這才止住了動作。
“胡說，我才沒有那種想法，我隻是好奇為何隻有你沒事，那麽多學生都生病了，為什麽你沒有？”
麵對男人的質問，柯歌反問道：“我應該有嗎？”
男子啞然，這問題看似簡單，不過還真的不好回答，你吃虧了倒黴了丟了錢包，所以你看到那些幸福的人就很不爽，認為他們也該和你相同，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就因為那麽多同學都病了，所以我就必須生病嗎？那他們都發財了我是不是也應該腰纏萬貫？你快死了是不是就巴不得世界末日到來，你心思惡毒品行不正，事不關己就高高掛起，一旦麻煩纏身就盼望大家都和你一樣倒黴，看似為人實則蛇蠍不如，你不覺得自己又可悲又無恥嗎？”
麵對柯歌的無情炮擊，男子的身體晃了晃，臉色有些發白，惱羞成怒，嚷嚷道：“你胡說八道，血口噴人，你才是蛇蠍不如，說不定你就是嫌疑犯，那些病毒就是你散布出去的。”
此話一出，柯歌麵色陰沉似冰，冷聲道：“你敢再說一遍？”
男子已經讓柯歌激的失去理智，咆哮道:“說就說，你就是嫌疑人，那些病毒就是你放出去的，就該把你抓起來好好拷問。”
等男子話音落地，柯歌不但沒有憤怒生氣，反而輕輕笑了起來，看向圍觀的陸羋，問道：“錄下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