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美國受訓(二)
床單褶皺成小塊,露出底下大半床墊,被子已經掉到床尾下面。
陸適抱著鍾屏,嘴唇輕觸她的肩膀,碰著碰著,又慢慢往上,在她頸間徘徊。鍾屏閉著眼,胸口還在劇烈起伏,意識停在雲端,混混沌沌醒不來。
太過柔軟,陸適沒忍住,嘴又下移。
「嗯……」鍾屏一顫,人往後躺。
陸適順勢撐起來,抬頭看著她,鍾屏緩緩睜眼。對視片刻,他一笑,她也抿唇笑。
陸適撐在她上方,理了理粘在她臉頰和額頭的短髮,低聲道:「剛沒問你,你在外面等了多久?」
「沒多久。」
「沒多久是多久?」
「大概……一個小時?」
「怎麼這麼傻,你就在外面蹲了一個小時?不會呆屋裡等我?」
鍾屏沒什麼力氣,胳膊輕輕摟在他頸后,臉蹭了蹭他撐在枕頭上的手,說:「反正沒事做,也沒多久。」
這動作太他媽乖,陸適一酥,趴了下來,埋在她臉頰邊,一言不發,只是摸她。摸著摸著,他笑了,「你就這麼等不及想見我?」做好被她否定的準備。
誰知鍾屏扭捏兩秒,直接承認:「嗯。」
陸適:「……」
鍾屏悶聲:「我不知道你怎麼回事,但是我不想分手。」
陸適心裡一抽,又一軟,撐起來道:「我什麼時候說分手了!」
「你就是那個意思……」
「胡說八道!」陸適「疾言厲色」,「都跟你說多少遍了,我有毛病跟你分手?!我追你追得多辛苦!」
鍾屏哼了聲,不知聽沒聽進去。
陸適實在受不了,將她一抱,躺下來放自己身上,小聲道:「是我不好,我胡說八道。」
鍾屏還沒太適應這種赤體,彆扭地動了一下,陸適朝她屁股拍了記:「別動。」
鍾屏不動了。
陸適抱著她,沉思片刻,嘆氣,吻了吻她額頭,「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陸學兒是我堂妹。」
「當然記得。」鍾屏不明白他怎麼突然提起這個。
陸適說:「陸學兒他爸,其實是我叔叔,我小時候被過繼給了他。」
鍾屏抬頭。
陸適慢條斯理,「上一輩的婚姻感情我到現在都不清楚,只知道我大概兩歲的時候,我媽跟我爸離婚,我媽帶著我離開了陸家。那時候集團已經做大,我爸發達了,我媽後來神神叨叨的時候總跟我說我爸外面有多少多少女人,對她多薄情寡義,一說起這個就發瘋,到處砸東西罵人,有時候還……不穿衣服跑出去。」
鍾屏一怔:「你媽媽……」
「嗯,她有精神病,」陸適道,「小時候的事我也不記得,等記事的時候她已經得病了,我外婆說她離開陸家之後精神狀況就不行,都是陸家害的。不過我媽有一半時間都神智清醒,她很疼我。」
陸母在大多數時候是個溫柔慈愛的母親,她會幫陸適洗臉,替他補打架打壞的衣服,給他念課本,做蝦油露雞的時候給他講製作步驟。
「每年過年前我媽一定會做蝦油露雞,雞爪最好吃,我小時候一口氣能啃六七個,可惜就過年那陣才吃得著。夏天的時候她去工廠做事,就做那種超市小店裡賣的一杯杯的綠豆湯,一兩塊錢一杯,她每天下班都會帶兩杯回來,一杯給我,一杯給外婆。那時候家裡沒什麼錢,我平常就那點零食,現在還能想到那味道呢……」陸適似在回味。
鍾屏愣愣地摸了摸他臉頰,陸適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嘴邊親一口,繼續說:「但她發過三次病之後,工廠老闆沒法接受,把她解僱了,沒過多久,我外婆也過世了。」
他那時才六七歲,外婆一走,沒人能看住發病的陸母,也沒法再賺家用,他那會兒大傷小傷,常被人欺負,家裡積蓄用完后鑽垃圾桶,被好心鄰居抓了回來,鄰居們偶爾給頓飯,幫陸母接些在家裡能做的計件小活,就這樣熬了一兩年,陸母病情越來越嚴重,他第一次看到母親不穿衣服跑出家門,死拖活拽,最後摔倒,磕得滿頭血。
那時天微亮,等母親被人送回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快爬上正中。
他覺得丟臉,後來離家出走,在大街小巷逛了兩天,幾隻老鼠從他面前躥過,他覺得它們比他都肥。
回到家中,仍舊神神叨叨的母親抱著他嚎啕大哭,他看到她頭上的白髮和臉上的皺紋,摸到她一手乾涸皮膚和老繭,也歇斯底里地哭了起來。
過了沒多久,陸爺爺找來了。
陸適撫著鍾屏的頭髮,說:「我媽離婚後,也許是太恨陸家,所以沒聲沒響就跑了,從來沒跟那邊聯絡過。我爺爺找來的時候,我親爹已經病逝一年多。我爺爺最疼的是他的長子,也就是我親爹,集團是我親爹一手打下的,這些將來也都是我的。那個時候,我小叔結婚多年,生育方面有問題,一直沒孩子,我小叔想過繼我,我爺爺後來同意了。」
「起初日子還行,我媽被送院治療,陸家對我也不錯,不過我媽身體已經養不起來,沒多久她就去了。之後我爸……」陸適頓了頓,一笑,「叫順口了,就是我小叔——」
鍾屏一直擰著眉,聽到這裡,抱緊陸適,臉頰貼住他。
「他老婆突然查出有身孕,這你知道了,就是陸學兒。後來我的日子……過得更加好了。」
鍾屏詫異。
「以為我會過得越來越差吧?」陸適捏捏她臉頰,「小叔他們夫妻對我好的不得了,給我大把錢,送我各種玩具,我想幹嘛就幹嘛,逃學打架從來不批評我,用不著我怎麼讀書,我把他們當親生父母,喜歡的不了。
有一回小嬸咳嗽,我給她倒一杯水,她皺著眉直接把杯子掀了,小叔那時候就坐她邊上看報紙,動也沒動,我那時就想,啊,原來他們不喜歡我。」
「陸適……」
陸適拍拍她的臉,「知道故事書里那種攝政王怎麼對待小皇帝么?」
鍾屏不語。
「告訴你,簡單的很,養廢他就行啊,養廢他,以後『他』就是皇帝!」陸適冷笑,「我那時候上初中吧,廢得不得了,反正沒人管我,我錢又大把,屁股後面跟一群小弟,無法無天什麼都敢幹,直到後來做錯事——」
「吃了一堆苦頭,從來沒受過這種罪,那時我認識了高南,交到了這輩子第一個好兄弟,之後我琢磨半天,終於悟了出來——」
說到這裡,他不再往下,鍾屏心疼地親親他,陸適用力回親她一口,笑了笑,「我後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天生智商高,讀書耽誤那麼些年,一眨眼就追了上去,你不是問我以前是不是學霸么?我不是學霸誰還能是學霸?」
「嗯!」鍾屏肯定一聲。
「哧——」陸適又笑,感嘆了一會兒,說,「我爺爺算是對我不錯的一人了,他前幾年過世,走之前都盡量安排妥當了,這兩年我也越來越好,尤其是我爸……我小叔老了,住了一年多醫院,公司現在落到了我手上——雖然就表面落到了我手上,但也不錯。」
鍾屏難受,將他抱得緊緊的。
陸適不知在想什麼,沉默半天,忽然再開口:「鍾屏,只要你心裡有我,我什麼都肯給你,全都給你。」
鍾屏突然想起那回他說過的話——誰對他好,他千倍百倍還回去。
鍾屏爬起來,看著他說:「我愛你。」
陸適:「……」
時間靜止。
氣流急涌。
黑夜突然叫囂。
「媽的!」陸適騰地坐起,抱住鍾屏猛親。
「只愛我么?」
「只愛你。」頓了頓,「除了我爸媽和爺爺奶奶。」
「媽的!」
陸適要瘋。
「親情不算,只愛我么?」
「嗯,只愛你!」
陸適仰天,想長嘯,「媽的!」
他把鍾屏壓床上,「你為什麼沒給我發信息?」
「我發了,你不回。」
「你後來沒發。」
「我生氣。」頓了頓,「我後來打你電話,你關機。」
「什麼時候?」
「來這裡第二天,你那裡是上午。」
「我在飛機上!——所以,你一直在想我?」
「嗯,想你。」
「我一說到了,你就跑外面等著了?」
「等了一個多小時,還有蚊子呢,我被咬了。」
「媽的!」
陸適真要瘋。
「咬哪了?」
「這裡。」鍾屏指了指。
陸適低頭就吸|吮。
鍾屏痒痒,戳了下他額頭,說:「你還沒說,之前到底怎麼回事,突然跑了不理人?」
「沒事。」
「不行,你把話說清楚。」
「現在這不重要了。」
他也有隱瞞,有些事難以啟齒,所以也不想知道那些可能會讓他嫉妒的過去。
沒比她更重要的了,現在她就在他身下,完完整整,包括心,都只屬於他,管他那些亂七八糟的。
他真的要瘋了,每個毛孔都在歇斯底里。
床小,兩人疊在一起,底下咯吱響,床單越來越皺,陸適手一伸,想摸套,結果把整個袋子抽到地上,裡面一下滾出四盒。
鍾屏一看,用力打了他一下。
陸適在她耳邊低聲:「一盒就三個,所以我多買幾盒。」
鍾屏:「……」
「還痛不痛?」
「……你說呢?」
「你體力好……」
鍾屏:「……」
……老。
……地。
……方。
一身汗,一夜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