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先天靈種開
月色褪去，赤橙黃綠青藍紫七尊大日再度升上天幕，照得滿山松針閃閃發光。
在無數凡人的注視下，青松山峰頭處，驟然出現一個金色的亮點，映得天地都黯然失色；這亮點越來越大，越來越亮，最終變成一個碩大的六芒星形狀，將整座山峰包裹在內。
就在光芒達到極致的那一刻，一座古樸的銅門從山體之中緩緩出現，與此同時，一條金色的巨龍從天而降，盤卧在銅門之上。
那巨龍環顧四周，猛地張開大嘴，頓時一陣雷鳴般的龍吟聲響起，震得眾人耳暈目眩，鮑小劍心中一陣亂顫，覺得腦海之中隱隱有什麼東西要炸裂開來。
伴著這龍吟之聲，銅門轟然中開，三個身穿月白色道袍的修士從門的另一側闊步走來。
走在最前端的是一名童顏鶴髮的老者，五短身材，體型臃腫，遠看活似一隻大肉丸子，他身後跟著兩名年紀不大的道童，神情恭敬地跟老者保持一定的距離。
眾人見此異象，趕忙跪下，齊聲吼道：「拜見仙師！」
「這一座峰頭的春雷驚龍鍾，又白敲了嗎？再不來幾個好苗子，要不了多久宗門就要面臨青黃不接的窘境了。」
老者望著下方被龍吟聲震得渾渾噩噩的人群，略帶不滿的搖了搖頭，但餘光一撇，就看到了隊伍最前端，那個破破爛爛的茅草房，眼皮一跳：「築屋此地，這是已經把我明月宗當家了嗎？有此執念和覺悟，此屋主人，有點意思。」
老者長袖一揮，就朝山腳走去，他步伐不大，但彷彿蘊含了某種天地法則，僅僅三兩步，就從山巔走到山腳，在木屋前停下了腳步，指著木屋道：「屋內凡人，還不出來。」
在眾人幸災樂禍的注視下，木屋門嘎吱一聲被推開，鮑小劍拉著王威武快步走到老者面前，深深一拜：「小人鮑小劍，協同王威武一起拜見仙師。」
老者點了點頭，表情不怒不喜：「這木屋是你搭建的？」
鮑小劍趕忙點頭，擠出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稟仙師，我二人自從五年前落選之後，就守侯此地，寸步不離，又想到這是我輩凡人離明月宗最近的地方，特地搭建草廬為家，希望能沾染一絲仙家氣韻。還望仙師看在我們一片赤誠的份上，收我們為明月宗雜役。」
原本等著看熱鬧的眾人先是一愣，隨後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齒地望著鮑小劍，他們這才明白，難怪鮑小劍敢有恃無恐的走進木屋，這破破爛爛的茅草房根本不是什麼仙居，而是他為了搶位置偷偷摸摸蓋起來的，什麼「仙人居於此地，凡人在此止步」，根本就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更讓人憤慨的是，這人五年來也就昨天晚上在木屋中呆過，居然也敢對仙師說出五年來寸步不離守候此地這種無恥話語，若非仙人的威壓和氣場太過駭人，眾人早就將鮑小劍給罵得狗血噴頭了。
但接下來的一幕，徹底讓眾人懷疑，他們是不是還沒有睡醒：只見那鮑小劍快步回到木屋中，再回來時，手中就捧著那顆昨晚帶上山的鹵豬頭，恭敬地遞到老者手中。
而那仙人居然面露饞色，從鮑小劍手中接過鹵豬頭，異常陶醉的嗅了嗅肉香，將其收入袖中，隨後甚是滿意地摸了摸鮑小劍的腦袋，一副我對你很滿意的模樣，什麼時候，仙人這麼容易被收買了？
雲海子感覺很滿意，他天賦平平，修鍊緩慢，早已沒有了修行的動力，生平獨好酒肉，難得閉關一次，此次出關正覺得口中乏味，鮑小劍就送來一顆上好的鹵豬頭，這種瞌睡就有人送枕頭的行為，就算是仙人，也不會拒絕。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雲海子收下鹵豬頭后，正準備誇讚鮑小劍兩句，忽然似想起什麼似的，臉色一沉，身上的道袍無風自動，一股強大的威壓驟然出現，壓得鮑小劍骨頭咔嚓作響：「你身為凡人，如何知道老夫的生平喜好？說！你是哪個宗門派來的姦細！」
鮑小劍臉色發白，強忍著骨頭炸裂般的劇痛，哆哆嗦嗦地說道：「味，味道……」
「嗯？」雲海子眉頭一皺，收斂了身上的威壓，等待著鮑小劍的解釋。
「小人是村裡的屠夫，祖上也代代都是殺豬宰牛的肉匠，所以對肉類的味道特別靈敏，五年前您從門的另一側走出時，我就聞到一股微弱的酒肉味道，再聯想仙師您的體型，就猜測您雖為仙人，但也仍喜歡凡間酒肉，這才備好熟食準備試試運氣，不想惹得仙師如此盛怒，還望仙師恕罪！」
雲海子盯著鮑小劍良久，忽然咧開嘴巴，露出一抹笑意：「好一個不按套路出牌的小子，有勇有謀，我喜歡，從今天起，你就是我明月宗的雜役了。」
鮑小劍心中狂喜，趕忙又是一拜，拉過一旁的王威武：「仙師，我這兄弟……」
雲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王威武：「這副身材，的確是成為雜役的好苗子，念在你也等候多年的份上，准了。」
吩咐鮑小劍兩人站在一旁后，雲海子走進隊列中，走走停停，偶爾向看得過眼的凡人詢問兩句，但要求卻嚴格了許多。
半晌過後，雲海子帶著三人回到隊列的最前端，原本排在第一第二位的王鐵柱和孫大毛赫然在列，除這二人外，還有一個排在七八十位，面色慘白的中年漢子，三人皆是一副狂喜的模樣。
挑選完畢后，雲海子看著下方神色沮喪的人群，道：「此次五名雜役人數已夠，入我明月宗，若無仙緣，五十年後賜黃金千兩，榮歸故里；若有仙緣，可成我明月宗修士，從此吞吐日月，學習仙家法術，未被選中的勿需沮喪，五年後仍有機會，大家散去吧。」
在眾人的嘆息聲，和對被選中五人充滿嫉妒的目光注視下，雲海子一揮衣袖，那扇青銅大門再度打開，就在雲海子扭頭準備離開的時候，一聲清脆的「咔嚓」聲驟然響起。
這聲音彷彿銀瓶乍破，彷彿雛鳥破殼，充滿了生機，雲海子瞬間停下了腳步，一臉狂喜的扭過頭，驚聲道：「先天靈種開！這次春雷鍾終於敲醒了一名先天修士，這麼久的悟道時間，此子難道是一名三裂以上的天才嗎？」
雲海子回頭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排在前兩百位，身材微胖的青年剃頭匠，自春雷驚龍鐘敲響的那一刻起，他就雙目緊閉，獃獃地站在原地，進入了一種物我兩忘的境界。
在剃頭匠的眉心處，有朦朧的青光閃爍，細看之下可以發現，那光亮的形狀居然是一枚龍眼大小的種子，在種子的表皮處，有一道綻放開來的裂紋，先前的「咔嚓」聲，正是種子炸裂發出的聲響。
在老者殷切的注視下，剃頭匠內眉心處的青色種子又接連閃爍了兩下，隨即又是兩道「咔嚓」聲響起，種子表皮處又炸裂開兩道裂紋。
「天才！」雲海子一拍大腿，鬍子一陣亂顫：「跟老夫猜測的一模一樣，三裂根基的天才，這樣的天賦，就是加入那些大宗門都綽綽有餘，這次便宜我明月宗了……」
雲海子話音未落，剃頭匠眉心處的青色種子居然再度亮起，隨後又是兩道清脆的「咔嚓」響起，那青色種子上，又多出了兩道嶄新的裂痕。
五道裂痕出現后，青色種子才收斂光芒，又回到剃頭匠腦海之中，而剃頭匠也在這一刻，渾渾噩噩地睜開了眼睛。
雲海子此時眼睛瞪得比銅鈴還要大，驚呼道：「五裂根基！居然是五裂根基的天縱之才！這種資質，在那些龐門大宗中也是無上天驕。天旺我明月宗！天旺我明月宗啊！」良久后才止住情緒，僅僅一步就走到剃頭匠面前，用一種近乎顫抖地聲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剃頭匠趕忙跪下：「小人李見機，是一名剃頭匠，先前被鐘聲敲得耳暈目眩，失去了神智，還望仙師恕罪。」
雲海子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若是每個人聽到鐘聲后，都能像你一樣失去神智，那我明月宗要不了多久就會成為北俱蘆洲第一大宗門了。老夫雲海子，李見機，你可願意成為我明月宗弟子？」
「我？明月宗弟子？」不僅李見機張大了嘴巴，那些原本準備退去的村民也愣住了，明月宗弟子，那可是比雜役不知道要高上多少級別的存在！
看到李見機久久不語，雲海子有些按捺不住：「你若成為我宗弟子，每月發放修鍊資源是同境界弟子的十倍，而且只要你勤加修鍊，要不了多久掌門就會收你為徒，甚至千年後，掌門之位也必是你的囊中之物……」
在一旁圍觀的村民們感覺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先是半路殺出個鮑小劍，用一顆鹵豬頭獲取兩個雜役名額，又是這個默默無聞的剃頭匠，忽然就被仙人收為弟子，甚至還被許諾成為日後的掌門，這樣的好事，他們怎麼就遇不到呢？
李見機被一個又一個天大的好消息驚得心靜膽顫，趕忙跪下道：「願意，我願意成為明月宗的弟子！」
雲海子鬍子一翹，臉上表情比吃了蜜糖還甜：「好，小子明智。我明月宗定不會虧待你，也耽誤不少時間了，這就隨我回宗吧。」
李見機正欲答應，看到站在雲海子身後的五名雜役后，忽然神情一變，跪拜下來道：「雲海長老，晚輩有一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