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乞巧節(上)
周君澤禁止薛嘉蘿出府,同時他也不怎麼出門玩了。
八月爍玉流金,夏夜流光溢彩車水馬龍,往年周君澤這個時候要麼在別院里召集狐朋狗友避暑,要麼流連在各種酒場溫柔鄉里醉生夢死,享受眾人逢迎吹捧,毫不顧忌地發泄心中戾氣,麻木又痛快。
不過一年時間,他的生活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那些過往回憶起來彷彿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這天早上,他難得醒的比薛嘉蘿早。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睡覺總愛擠著薛嘉蘿睡,要麼擠得她貼在床幃上,要麼擠得她睡在床沿快要掉下去,總之每天早上都很可憐縮在他身邊。
他摟著薛嘉蘿的腰,讓她趴在自己胸口舒展一下,手掌習慣性地從裙子下摸進去,喉嚨間咕隆著:「薛嘉蘿……」
薛嘉蘿從沒有被他正兒八經地叫過名字,只顧著扭來扭去躲他不停揉捏屁股的手,沒有反應上來。
「薛嘉蘿……哈巴狗……狗東西……」
薛嘉蘿睡眼朦朧,抬起頭:「嗯?」
他低頭仔仔細細親了她一通,親得她不住喘息,舌尖都要麻了才停下,他依舊是懶洋洋的:「今天是乞巧節,知道什麼是乞巧節嗎?」
薛嘉蘿用腿夾住了他在下面作亂的手,搖頭:「不知道。」
「傳說這一天,是天上的牛郎織女一年一會的日子,這一天對他們而言十分難得,所以,織女要聽牛郎的話……」他面色淡然說道:「你想一想,如果我們一年只能見一次,你是不是會很想我?我要你做什麼你都聽話?」
然而薛嘉蘿的重點不在那兒,她想了很久,忽然把臉埋在他胸口上,說:「不要!」
「不要什麼?不聽我的話?」
薛嘉蘿緊緊摟他:「不要只見一次。」
「你真是……」周君澤翻身把她壓在身下,眼睛熠熠生輝,「早上是不是偷吃了糖?」
「沒有呀……」
「我要檢查一下。」
他捏著薛嘉蘿臉頰,從她舌尖一直舔到喉嚨間,薛嘉蘿難受的不停撲騰,他的舌頭剛退出去,她的雙腿被分開折起來,他的腦袋從嘴唇移到胸口、腹部、繼續往下。
薛嘉蘿身體緊繃,胸腔劇烈起伏,「熙……啊……」
周君澤用最快的方式讓她的身體可以承受他,沒等薛嘉蘿從上一波的浪潮中回神,他直起身,將她的雙腿纏在腰間。
早上那一番胡說八道歸根結底也只為了他的下作念頭,沒想到順著薛嘉蘿話頭說到另一邊去了,聽話的人變成了他。
不知道薛嘉蘿身體里藏著什麼,怎麼說出來的每句話都能讓他心花怒放,她說一句就要親她一下。
乞巧節這一整天,前院除了他們二人沒有別人,薛嘉蘿從早到晚衣衫凌亂,亂髮蓬鬆,頭頂發梢還翹了起來。她窩在周君澤懷裡,兩人共吃一碗冰粥,周君澤的手塞在她衣衫里,弄得她沒有辦法好好給他喂粥喝。
「不要動……」她鼻尖冒出了汗珠,將勺子放在他嘴邊,「要掉了。」
周君澤含住她遞過來的勺子,又扶著她後頸,將唇貼著她,示意她來接。
薛嘉蘿不喜歡吃他嘴裡傳來的東西,一點也不好吃,可惜她的力量不足以抵抗他,被他強行喂下。
薛嘉蘿有點不高興了。
他的手塞在衣服里很熱,被他抱著不撒手很熱,不給她梳頭很熱,還要吃不好吃冰粥。
但她始終沒有吭聲,默默忍耐。用勺子刮著碗底最後一層粥,自己嘗了個味道。
她的心思如同琉璃般透明,周君澤怎麼會看不出她不高興了,只是她暗暗氣惱的模樣讓他憐愛又忍不住欺負,既想讓她笑也想看她哭。
薛嘉蘿仔細把碗底刮乾淨,戀戀不捨地舔了舔勺子,「沒了。」
周君澤摸了摸她的肚子,已經鼓了起來,「好了,才吃過晚膳的,不許再吃涼食了。」
薛嘉蘿聽話將碗放下,周君澤把她衣襟合攏好,站起身來:「還記得去年我們曾一起看過的煙火嗎?今年我們再看一次。」
薛嘉蘿不記得嚇過她的煙火了,只是無條件地順從他:「好呀。」
看煙火必須要去湖邊上,周君澤隨便撿了一件衣服把薛嘉蘿圍起來,兩人出房門,薛嘉蘿看前院門打開呆住了,腳步一停。
周君澤手臂摟在她腰間,「怎麼不走了?」
她被周君澤半抱著帶出了前院,這是她自四個月前住進來後頭一次出去。路過似曾相識的迴廊、古槐、香閣,她被帶到湖邊上,四周靜謐,天上星河閃爍,湖邊流螢飛舞。
只是她非常緊張,始終緊緊拽著周君澤衣袖,等到煙火在頭頂炸開,她驚得渾身一抖。
周君澤感覺到她身體在發抖,雙手捂住她耳朵,讓她抬起頭來看:「不用聽,只看就行了,別怕。」
煙火沒有持續很久,薛嘉蘿一直想要躲進周君澤的懷裡,被他輕柔地拒絕,終於熬到結束,她抱著他的腰,小聲央求:「我們回去好不好?」
「今夜多少人沾你的光才看的上,偏偏你這個正主一點面子也不給我。」周君澤橫抱起她,在手上顛了顛,「走吧。」
薛嘉蘿埋首在他頸窩間,一路不肯抬頭,直到回了前院。
她悄悄露出一雙眼睛,越過周君澤肩膀看見門外燈籠照亮的青石板路與長長的迴廊,接著那扇門緩緩關上。
宵夏宮建在山坳間,離京城不遠卻比京城要涼快許多。周君玟午後小憩醒來,覺得神清氣爽,多日來因太子莫名受傷而縈繞在他心頭疑惑與怒火也悄悄散了一大半。
盛夏時節,人人因暑熱而困頓倦怠,宵夏宮裡靜悄悄的,他剛拿了本書在手上,鄭庸進來道:「陛下,宮裡來人了。」
來的是靜貴妃的大宮女,畢恭畢敬道:「陛下久未傳信回宮,娘娘憂心,派奴婢來問候陛下,望陛下一切安好。」
周君玟這才想起,他的確是忽視靜貴妃了,將她一人扔在皇宮又幾天沒有傳話回宮。
「朕一切都好,朕記著貴妃怕熱,只是再熱每日用冰也需節制,不可過分貪涼,傷了身體。」
宮女深深一拜:「是,奴婢定會記牢,將貴妃照顧好。」
周君玟略微沉思后說:「今日乞巧節,朕不能回宮,朕會派人傳旨,允貴妃家人進宮陪同,賜御膳。」
宮女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意,正要回話,胡皇後進來了。
殿內氣氛微微一變,宮女收斂了表情,朝著胡皇後行禮:「奴婢給皇后請安。」
胡皇后掃了一眼,問:「靜貴妃可好?」
宮女低頭道:「貴妃一切都好。」
胡皇後點點頭,不再多說了。
「你退下吧。」周君玟看了宮女一眼。
宮女會意:「是。」
胡皇后從太子周景黎那裡來的,她說:「太子妃來了后,阿黎看著精神好一些了,還安慰我說,他年輕體壯,這點傷很快就能好。」
「這孩子,就會嘴上安慰人。」周君玟半氣惱半嗔怪,「傷的莫名其妙,問他也不說實話,朕本想私下去查,卻被他擋了。依朕看,與朕那好弟弟脫不了干係。」
胡皇后笑了笑:「陛下莫氣了。」她問起了靜貴妃:「靜貴妃派人來找您,是宮中有事?」
「也不是……」周君玟方才的惱意變成了不自在,「只是擔心朕的身體。」
胡皇后坐在周君玟身邊,輕輕撫平他衣袖上褶皺:「這些年辛苦她了,臣妾從不問後宮之事,對於陛下也多有疏忽,是她一人支撐起了陛下後宮,臣妾欠她許多。」
周君玟看她表情平靜,並不是話中有話的樣子,他放了心:「阿凝心性溫柔,不會在意的。」
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說錯了,不過胡皇后並未在意,反倒認同了他:「正是。」
周君玟徹徹底底放心了。
他與胡皇后少年夫妻,情投意合,因他們第一個孩子的夭折而起了紛爭,當時的皇后對她多有不滿,接連賜了三個女人給他,靜貴妃就是其中一個。
這麼多年過去,靜貴妃著實為他付出許多,幾次病重都是她衣不解帶,徹夜守護,她將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讓他免了後顧之憂。他就是鐵石心腸,也對她放下了心防。
胡皇后不知在思索什麼,微微愣神,半晌之後,她說:「當年,靜貴妃的那個孩子如果生下來,也該成親了。」
周君玟不知她突然提起這個是什麼意思,提了神:「如果能生下來,阿黎也不至於沒有一個兄弟姐妹,無人照應。」
胡皇後轉頭看他,笑著問:「那件事情最後不了了之,可臣妾現在想知道陛下究竟怎麼想的……」她慢慢說:「陛下認為,是臣妾暗中弄掉了靜貴妃腹中胎兒嗎?」
周君玟眉毛皺了起來,一臉不快:「說這個幹什麼?」
「告訴臣妾吧。」
周君玟語氣硬邦邦的:「朕信你,那件事和你無關。」
胡皇后不知中了什麼邪,竟然說:「如果臣妾說,的確是臣妾做的呢?」
周君玟面色陰沉,拳頭緊緊握著。
「正如當時母后說的那樣,是臣妾嫉恨她,一時昏了頭,買通她身邊宮女……」
「夠了!」周君玟一拳砸在書案上,「說了與你無關,她後半生如何孤苦無依,只能怪她命苦,此事莫要再提。」
周君玟似乎覺得倒盡胃口,匆匆離去。
胡皇后被他這樣偏心,臉上卻一點喜色也沒有,強裝出來的面具消失,她閉上眼,兩道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
她是真的一心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