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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如願以償(2)

  墨淩輕咳了一聲,不自然地道:“我不是替你擔憂麽,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別人像你這麽大孩子都好幾歲了。”


  這話要擱別的女子身上,大約會羞惱成怒義正詞嚴地駁斥墨淩一番。但這話落在蘇淺頭上,隻不過引得她不以為然地輕哼了一聲:“墨淩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別人像你這麽大都三妻四妾的了,你連一個月隱還沒搞得定,可見真是窩囊,我的雷厲風行你竟一點也沒學到。”腦子倏忽想到他至今連個月隱都沒搞定究其原因大部分在自己身上,不大好意思地咳了一聲,住了言語。


  由始至終上官陌望著她,未著一語。他第一次對墨淩諷刺他的話沒有做出反應。


  她回看著他,往後撤了撤身子:“你,你做什麽又這副表情看著我?是抽了什麽風了麽?對你指桑罵槐含沙射影的是墨淩,又不是我,你不要遷怒到我身上呀!”望著縫隙裏透進來的陽光打在他臉上,映得他本就風華無匹的臉更如春之花秋之月皎皎無瑕,她頓悟似的道:“哦,或者你這並非是要遷怒?是不是因為春天到了,天地萬物在這個時候一般都會發春……”


  她拿這樣的話刺激他,奇的是他居然一點反應也無,水墨般的眸子跳動兩點盈盈之光,是陽光的傑作。


  他這樣美好。


  蘇淺輕歎著,憂慮重重地望著他--自打她身上的蠱毒情毒一一化解之後,他常常便是這副呆萌的花癡樣子,卻又不像以前那般一發起花癡來便在她身上煽風點火,孟浪無邊。如今她解毒月餘,他連吻她的次數也屈指可數,偶爾的一吻,也是蜻蜓點水式,一掠而過動情不動欲。


  究其原因,蘇淺這等情商低劣者也能略想出一二。她猜他必是因為以前有禁製,所以無論如何肆無忌憚最後也能懸崖勒馬,如今禁製解除,他稍稍的動情便有可能導致一發不可收拾。他大約是怕沒有給她一個像模像樣的大婚,便先行使了權利對她不夠尊重--他有這樣的憂慮她很是感激,但她作為一個受過現代教育且又愛他愛到這麽深的適婚女子,深覺他這樣的憂慮其實也沒有多大道理。她的觀念裏,男女之間情之所至水到渠成方是大道,發乎情止乎禮就忒有些迂腐。


  這樣克製,真的不會有問題麽?她深深憂慮。憂慮之下,她決定開導開導這個看上去是這般美好又有點小呆板的青年。


  是夜宿在了上官陌的別莊裏。上官陌慣有不愛住客棧的毛病,好在狡兔三窟,況他這隻狡兔壓根就不知有多少窟,天下大約隨處皆可找見他的別莊庭院。


  小院中的玫瑰花正含苞待放,乳霜似的月色灑下來,鋪了一地,緋紅的玫瑰花骨朵似籠了一圈光華,有些朦朧的詩意氤氳在空氣中。正是花前月下的好時光好境地。蘇淺飯罷便推說吃撐了拖著他到庭院裏散步。


  不拘小節如她,也曉得有些話需特定的情境下才好說得出口。譬如談生意,中國人的習慣是在酒桌上,而不是在花前月下。雖然談情說愛這種事不同於談生意,宜雅宜俗,既適合弄一段小酌怡情表真心,也適合搞一出花前月下浪漫示愛慕。但蘇淺於酒之一道向無節製,前一種方法於她算是白扯。後一種於她雖也屬牽強,但妙在這小院今夜景色應得及時,無須她另外置辦些什麽。


  她今夜隻需動動嘴皮子,疏散他心中的鬱結--他心中的鬱結是什麽,她自然是清楚的,他鬱結一散會發生些什麽她自然也是清楚的。今夜她卻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她欠了他太多,除了以身相許,她實在想不出別的可以還他情的途徑。況且他那樣美好的青年,是她前世今生千裏紫陌萬丈紅塵路上唯一之所求。她也等了他這許多年,實在想不出要再繼續等下去的理由。


  她其實曉得他是在擔心她被蠱蟲淘空的身子,隻是那需要日久天長慢慢才補得回來,或許要補個十年八年也說不定,她已沒有那個時間和耐心等得起。


  明月當空,涼風習習,花香隱隱,正是一段好風光。她醞釀好了一段措辭,拖著他並排坐在院中的秋千上,秋千蕩蕩悠悠,她臨開口時忽然就忐忑起來,心跳得如同擂鼓,鼓點密集如六月天的急雨點。


  終究是女孩子,這樣的時候還是膽怯羞澀了。


  上官陌握著她汗濕的手心,先她開口了:“你很熱麽?”


  她目視前方不敢看他戲虐的眼神,支吾道:“呃,是吧”怕他想多,又此地無銀地解釋道:“你知道我一向怕熱。”


  上官陌忽然道:“我征詢過嶽父大人的意思了,他已同意了我們的事。”


  蘇淺有些懵怔,這句話說得忒突兀,這聲嶽父大人叫得忒順溜,這句話表達的意思也忒含糊!“你的意思是?”蘇淺迷迷瞪瞪地接口就問。


  上官陌側著臉望著她,聲音有些緊:“我的意思是,我把你的解毒過程都去信告知了嶽丈大人,其中包括你我身上依然有情焰蠱的事,並征求了他的意見,可否先,先解了蠱毒。嶽父大人說,事急從權,可便宜行事。我以為,嶽父大人的意思就是,咱們可以先洞房,再大婚。你,你的意思呢?”


  蘇淺一頭往地上栽去,他將她穩穩撈在手中,擱回到秋千上,她又一個高蹦起來,指著他的鼻子語不成句:“你,你你你,你居然連這樣的事都問得出口,還是問我的皇爹你的未來老丈人,你們,你們真是,他居然連那樣的話也說得出口!一個為少不恭,一個為老不尊!”


  上官陌看怪物似的看著她:“這種事不是由我問,難道要由你一個女孩子來問麽?”


  蘇淺無言地看著他:“這樣的事你幹嘛要問他同意?直接問過我不就完了?”


  蘇淺隻覺今夜腦子一片混沌,胸臆間的怒火熊熊燃燒,燒得本就混沌的腦子更加含糊不清。什麽花前月下,什麽疏散鬱結,此刻全從她腦子裏被摒棄,眼前隻有一個想法,這個精明了一世的男子,幹的這叫個什麽糊塗事?


  上官陌卻未容她多想,拉起她就往臥房走去。


  蘇淺頓時炸毛了,蹲在地上不肯往前走。腦子裏如一鍋沸粥:他,他這是要直接拉她去洞房的節奏麽?雖,雖然自己今晚安的也是這個心思,但是這般猴急的節奏,怎麽能讓人接受得了!

  上官陌好笑地望著蹲在地上的她,一雙水墨般的眸子充滿揶揄:“這樣賴皮,難道是沒玩得夠秋千?那我們不妨多住幾日,你明日可以玩一整天。”


  蘇淺低著頭,臉埋在他的手心裏,身子蹲成一團,發出的聲音甕聲甕氣唔噥不清:“我,我要散步。我今晚吃得撐了。”一顆心卻不知為何跳得極快極無節奏,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她將膝蓋抵在心髒的位置,試圖以此壓製心髒的不聽指揮,但這樣的壓製竟有點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會有反抗的效果,心跳聲大得似乎可以聽見。


  上官陌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起:“你真的很在意我拿這件事問嶽父?其實我也很在意這件事由你先開口來說。蘇淺,你今晚不是有話要對我說麽?”


  蘇淺覺得有什麽東西轟的一聲在腦子裏炸開了。將各種記憶和思緒炸得稀碎卻並沒有炸成漿糊,她卻還能清晰地感知自己的想法。為什麽會認為上官陌他有鬱結呢?為什麽會覺得他在圓房一事上會膽怯呢?那個人是上官陌。泰山崩於前不變色,各種籌謀於胸懷,腦子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好使,他那樣的人,怎麽可能在這樣的小事上犯糊塗呢。果然還是自己太幼稚了吧。


  她又不服氣地想,自己確然是幼稚了一點,但這件事上他確也是犯了糊塗的,他怎麽能拿這樣的事情去請教她的父皇他的未來老丈人呢。大家在這件事上犯的糊塗是不是可以算扯平了?

  但她並不想扯平。她覺得,自己是女人自然可以做些賭氣蠻橫不講理的事。


  上官陌俯下身來,如玉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水墨般的眸子望進她的眼睛裏,聲音溫柔卻有不容置疑的氣勢:“蘇淺,你這樣懷疑你相公的能力,真的是令人有想要揍你一頓的衝動。”


  他這個姿勢,卻十分眼熟。從前似乎在某些影視劇裏見過太多。可是這個動作,那時看別人做不覺有什麽,但此時由他做來,她隻覺得心跳得厲害。他說的那些話,她便沒有聽得甚清。


  上官陌頓了一頓,“不過,今晚,我還是很開心。”再頓了一頓,“但有些事還是由男人來做的好。你要做的就是等我做給你看。”


  蘇淺一陣迷糊。這樣的上官陌,確然是她一貫認識的上官陌,看似溫潤無害,卻比什麽人都霸道囂張。原來他一直都不曾變過麽?卻原來,一直都是自己想多了麽?因為解了身上的毒,所以心理上也產生了變化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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