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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別樣生辰(2)

  蘇淺繼續看她的書,一眼也未朝這邊搭理。室內靜靜,唯剩嗑瓜子聲和翻書聲。須臾袁靖領著他的美女管家楚綠桐進了歸雲苑。說了一句“福如東海壽比南山”的俗氣祝語。送上的壽禮是一幅字,鬥大的七個字:萬花開盡荼蘼盛。不知胡謅的是個甚意思。看粗糙的宣紙上墨跡鮮亮,顯然是晨起才匆匆寫好,連裱一下都沒來得及就送來了。這個突出個雅意的禮連十文錢也沒花上吧。記得他在葉清風的洞房花燭宴上送的畫連紙筆都是借她醉春樓的,沒花上他一分錢。


  蘇淺翻身下榻去廚房尋了碗漿糊,往宣紙背麵刷勻乎了,啪一聲貼灶君一般貼在了東牆上。手勻了勻沒貼平整的皺褶處,漿糊濕透紙背將新鮮墨跡暈染得有些開,本來極有筋骨的字,就像是一個人被抽筋扒骨了一般,軟趴趴的。


  袁靖張望了一眼,便俯下身低下頭去往五六箱子書中扒拉了一番,沒找到合心意的書,叫上楚綠桐去尋月隱了。


  袁靖他,蘇淺狠狠地想,真是惡劣的人。


  袁靖剛走,蘇淺還沒看上兩行字,上官克搖曳生姿地晃了進來,連個吉祥話都沒說,隻甩過來一樣禮物。蘇淺拿起來端看,竟比前兩位送的都高檔貴重,是一把墨玉做骨的十二骨折扇。雖然如今是冬月,天兒冷得用不上這個東西,但存起來明年夏天用也好。蘇淺唰的打開折扇,臉色立即好看起來。隻見扇麵上一麵畫的是春宮,翻過另一麵,畫的還是春宮。手法精妙到令人叫絕。


  “你畫的?”蘇淺挑了挑眉,絲毫不覺得看春宮應該要害一害羞,更沒有生出點把扇子摔到上官克臉上的自覺。這個禮,有些歡喜地也收了。


  上官克挑了挑眉,沒說話。望一望房間裏,藤椅上官皓月坐了,軟榻蘇淺躺了,隻剩下繡凳和太師椅,拖了張太師椅到爐火前,尋了兩張軟墊墊在了椅上坐了。見桌上有生紫薯,拿了幾個擱在鐵絲網上烤起了紫薯。


  “不否認就是默認。沒想到你於丹青一途這麽有造詣。真不愧是皇室出品,嘖嘖,有才情。”蘇淺點頭稱讚。心裏想這人不但長得細膩,心思也細膩,居然很會投她所好。


  楚飛探過了一顆毛茸茸的腦袋,蘇淺一扇子柄拍在他腦袋上,他“吱哇”一聲縮回了腦袋。“再不學好休到我麵前來。”聲音很是威嚴。


  楚飛一臉更苦的相,握著書矮身回坐在小繡凳上,看得更委屈。


  上官皓月抬了抬頭,聲音平板:“你小心我師兄見了給你毀得屍骨無存,直接填爐膛裏燒火了。”


  蘇淺翻了個白眼,咬牙:“他敢。我先把他填爐膛裏。”將扇子合上,抽屜裏尋出個紫檀木長盒子,仔仔細細將扇子收了起來。


  上官克閑閑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沒說話,繼續烤他的紫薯。


  難得今日諸位爺話都極少,屋內人雖多卻靜謐得令人稱讚。


  天近晌午時,楚淵姍姍來遲,身後跟了位貌美少婦。蘇淺抬眸看時,驚得跳了起來,“阮混蛋,你怎麽來了?”


  阮煙雨一襲火紅羅裙,外麵罩了件紫貂披風,晃眼的豔麗色彩不見奪了姿色,反襯得嬌媚的小臉愈發明豔。將紫貂披風解下來掛在衣架上,眯了眯眼,蹦到蘇淺麵前,惡狠狠道:“蘇淺,你就是這樣歡迎老朋友的?枉我萬裏迢迢趕來給你祝壽!什麽叫阮混蛋?再敢說一句試試!”掄起了繡拳。


  蘇淺偏著頭望向楚淵,挑眉道:“表哥,用不用我幫你把人綁了送回軍中?總教頭叛逃是個什麽罪名來著?淩遲車裂五馬分屍還是什麽?表哥念在她是我朋友的份兒上,從輕發落了吧。”


  阮煙雨有些激動地往後跳了一步,指著蘇淺有些磕巴:“你,你敢。我哪裏是叛逃?我光明正大出來的。經過楚太子允許了的。不信你問問,你問問。”她將楚淵推到了蘇淺麵前。


  蘇淺撇嘴笑了一聲,“楚太子隻是允許你進太子府的吧?我可沒聽說楚太子準許你私自逃出軍中了。看看這是什麽。”她從袖中抖出個信封,在阮煙雨麵前抖了抖,露出個奸詐的笑來:“葉清風葉軍師早來了書信,信中說什麽你應該會很清楚吧。”


  阮煙雨杏眸瞪得滾圓,牙齒咬得咯咯響,“這個混蛋!”忽的麵容一軟,扯出抹狗腿的笑來,推開楚淵握住了蘇淺的手,“淺淺啊,咱們好姐妹,你不會真的綁了我的對不對?葉清風他日日折磨我,我實在受不了了才逃出來的。無處可去才來投奔於你的。”


  蘇淺挑了挑眉,不為所動,“葉清風折磨你?鬼才信。他怕是將你寵得上了天,你才敢這麽膽大妄為逃出軍中。”


  阮煙雨往她身上貼了貼,笑得更狗腿一點,表情更可憐一點:“我說真的,你別不信,淺淺,你走這些日子我哪裏幹過一個教頭該幹的活?你都不知道,我夜夜被他折磨得不得眠,隻好白天睡覺,這都好幾個月了,我他媽連一個大頭兵也沒教過。”


  蘇淺額角一串黑線。阿彌陀佛,青年人精力旺盛情有可原。初嚐雨露不知饜足更情有可原。阮煙雨她素來就口無遮攔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也情有可原。


  “可是,小阮啊,你這樣一走了之,他夜裏無處發泄該折磨誰去?”蘇淺輕歎了一句,握著她的手拍了拍,又很慶幸地道:“哎呀,管他呢,你逃得好,我支持你。讓他愛折磨誰就折磨誰去,隻不折磨你就好。”


  房間裏響起了劈裏啪啦的聲音。桌椅板凳倒了一地,素日優雅從容謫仙一般的青年們橫七豎八歪了一地。


  話說,這倆丫頭知不知道這屋裏還有男人?再話說,這倆丫頭知不知道什麽叫端淑什麽叫羞恥心?

  阮煙雨猛地拍了拍腦門。又很鄭重地反拍了拍蘇淺的手,“姐們兒,還是你比較冷靜聰明,多謝你的提醒,我這就回去。”走了一步,不知想到什麽,又回過頭來,十分鄭重地解釋:“我這麽心地善良的人怎麽能看著別人被他折磨,我這就去解救被他折磨的人去。”


  蘇淺好笑地望著她旋風般衝出去的身影,喊道:“葉清風信中托我好好照顧你,看管你別闖禍,春節他來雲都和你一起過。你這樣走了,我算不算有負所托?他來了找不到你的人問我要人我該怎麽辦?給個話唄。”她抖了抖手上的信封。


  衝出去的人生生卡在門檻上。


  撲通,倒了下去。


  離得最近的楚淵伸手去撈,隻來得及撈到一片衣角。“刺啦”一聲。


  “喂,你沒事吧。”蘇淺關切地問,走過去抬腳踢了踢地上的人。


  “你個落井下石的卑鄙小人,不但誆我,我摔倒了你不說扶我還踢我。你不是我姐妹。我沒你這樣黑心的姐妹。”


  下方傳來一聲嗚咽。火紅衣衫的女子手腳並用爬將起來,來不及拂一拂身上臉上的塵,轉身吼了過來。蘇淺被震得不由捂住了耳朵,往後退了退。一下退在了軟榻上,往後栽了過去。


  火紅衣衫的女子解氣地哈哈大笑起來,鼻孔哼出一聲:“哼,活該。報應。現世報。”


  後麵的謫仙男們早已從地上站了起來,又無限風流倜儻地坐的坐站的站。軟榻後麵的上官克漫不經心抬手扶了扶即將摔在軟榻上的人,卸去她下落力道,輕緩地將她推回軟榻上。


  蘇淺翻身坐了起來。嘻嘻笑了一聲:“不好意思,我人緣比你好,有人扶。”


  火紅衣衫的女子輕哼了一聲,找了個理由:“我那是離他們都遠,我要摔在他們麵前他們一樣會扶。”


  “那你摔個試試。”蘇淺挑眉嬉笑。


  “試試就試試。誰怕誰。”火紅衣衫往前走了兩步,頓住腳剛要摔的時候腦子忽的閃過一道靈光,生生穩住了即將要倒下去的嬌軀,“你個黑心的,你又耍我!”一聲怒吼震天響。一片火紅撲上了軟榻上的人影。


  蘇淺靈巧一避,鉗製住她的雙手,笑道:“好了好了,不鬧了。今日我生辰,我最大,不能打壽星。你大老遠來一趟,就沒給我帶壽禮?”


  阮煙雨停下來,哼了一聲,“你個黑心的,一來你就耍我,早知道我才不給你帶禮物。”摸索著從衣袖裏掏出個油紙包,塞在了蘇淺手上,“呶,給你。”


  蘇淺有些疑惑地打量著油膩膩的紙包,“什麽東西啊?”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阮煙雨委屈地癟了癟嘴。


  蘇淺疑惑著一層一層打開紙包,裏麵露出幾塊跌碎的糕來。“這就是你千裏迢迢萬裏遙遙帶給我的生辰禮物?”蘇淺抽搐著小心髒。


  “嗯?怎麽了,不喜歡?不喜歡給我。”正在欣賞美男烤地瓜的阮煙雨回過頭來,劈手就奪了過來。手落在油紙包上,一頓,不好意思地笑了一聲,“這是我路上充饑的糕點。拿錯了。乖乖,剛才摔倒時都跌碎了。你的禮物是這個。”她從廣袖中又掏出個紙包來,將那包碎掉的糕點拿過去,捏著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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