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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別樣生辰(1)

  “淺淺,你這是怎麽了?”楚皇急得站了起來,關切地道。楚淵扭頭望著她,嘴角一絲無奈的笑。滿堂文武都戰戰兢兢望著她,心裏想著這不知又出什麽幺蛾子。


  蘇淺擺了擺手,弱弱地道:“不要緊,皇上,淺淺隻是身體尚未恢複,有些累而已。坐著歇歇就好,無妨,無妨。對不住皇上,讓皇上您擔心了。”


  “玉公公,還不快給她搬張椅子來。地上涼,快起來。”楚皇聲音急切。


  玉公公忙搬了椅子過來,蘇淺不客氣地坐了,很客氣地道謝:“謝皇上賜座。”


  往椅子背上靠了靠,虛弱開口:“皇上,其實這件事您真沒必要這麽認真。都是自家人,內部教育一下就完了,你這交給刑部,不是讓淺淺難做麽?淺淺本意不是要治魚兒妹妹的罪,她可關係著咱們楚國和西月國未來的盟友關係,治不得罪的。況這事也關係著西月克王的麵子,前些天因為刺殺醉春樓的夷陵已經讓克王覺得很丟麵子,休書都寫了,如今再抖出這件事來,克王豈有不給張休書的道理?皇上,這件事實在不宜抖大了,您考慮一下,還是內部解決一下就完了。”


  楚皇眸色深邃地望著蘇淺。在文武百官眾目睽睽之下抖出此事的是她,如今做好人要大事化小的也是他。但人盡皆已知的事如何再讓他一國皇帝厚著臉皮當著百官化小?這丫頭忒鬼。


  楚淵道:“父皇,淺淺說的對,此事實不宜大肆調查,鬧得克王沒麵子。也影響兩國邦交。”


  “那依你的意思呢?”楚皇挑了挑眉。


  楚淵瞥了眼蘇淺。那女人正坐在椅子上輕輕晃蕩著兩條腿,雖然看上去羸弱的樣子,但從他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她水眸中閃過的狡黠的光芒。前兩天還沉匿在上官陌沒回來的難過情緒中,今日就開始緩過勁來複仇來了。他就知道她雖然意在保住上官陌的名聲,但也絕不會挨坑了不坑回去。以為她至少會等上官陌回來再動手,沒想到迫不及待到這種程度。


  “惠王的意思呢?”楚淵把炸彈包丟給了她。


  蘇淺狠狠剜了他一眼,暗罵了一句這個黑心的。臉上卻扯出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來,道:“我的意思不是已經說了麽?而且,淺淺今日遞這個折子是求皇上做主的,又不是我自己替自己做主的,皇上心中自有一杆秤,哪輪得到我來置喙?”炸彈包又丟了回去。


  楚皇臉上益發露出疲態,懶得再糾纏下去了,遂道:“既然淺淺你深明大義,為我楚國與友邦睦鄰友好考慮甚周,那,朕就領你這個情。這件事當做家事處理。錦榮公主不宜被牽扯進來,就由她父王父代子過吧。嗯,就罰奉一年,當眾向你認個錯,再到監獄中好好教育教育錦榮公主,讓她再不敢對你下此毒手。你還有什麽要求,一並向你二舅舅提了吧。朕讓他都依你。”


  這意思,竟是不查了。蘇淺暗道了一聲皇上舅舅你可真要臉麵,滿堂文武前都能說出這種得體話,這是老而昏聵要退位讓賢的節奏麽?她皮笑肉不笑道:“淺淺哪敢有什麽要求。不過是怕以後再遭了誰的毒手都能這般輕易被放過,那誰都敢來捅上一刀,淺淺在楚國的日子真是堪憂啊。”


  這是還揪著不肯放。楚皇發愁地揉了揉幹澀的眼。有些怒:“二王爺,你自己說說怎麽辦,怎麽能以儆效尤讓以後膽敢害淺淺的人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楚子非有些哭笑不得。這算哪門子路數?踢球呢麽?他心裏卻明白此事今日若不依了蘇淺,來日隻怕會被她百倍千倍地招呼。他二爺向來最懂趨吉避凶能屈能伸,能丟個麵子就能解決的事,絕沒必要搞到頭破血流去解決。


  抹了一把汗。“臣弟教女無方,替女受罰責無旁貸,臣請自降三級,以儆效尤。皇上,您看可否?”皇上剛要表態,他幹脆利落地轉向蘇淺:“淺淺,你看,如此可否?二舅舅先在這裏給你賠不是了。都是二舅舅的錯,二舅舅沒教導好那個逆女,待那個逆女出獄二舅舅帶了她給你負荊請罪。”


  拋開皇上而問她。這是怎麽樣也要挑撥一下她和皇上的關係。


  “二舅舅言重了。淺淺也不想這樣的。但為了保命,就隻好委屈一下二舅舅了。”蘇淺做出個無奈又痛心的模樣來。


  這是鬆口了放手了的意思吧。楚皇深呼了一口氣,也不顧滿朝文武目瞪口呆的表情,不耐地擺了擺手,聲音萎頓:“散了吧,都散了吧。”


  話落,起身往殿後走去。腳步顯見虛浮。玉公公忙上前伸出手臂,楚皇手擱在他臂上由他攙扶著。走了兩步,又回頭補了一句:“淺淺啊,明日就是你生辰了吧?舅舅這兩日身體不適得很,怕是不能給你做壽了,就由太子代勞吧。讓你二舅舅多送些禮給你,算作向你賠禮了。文武百官若有要給你賀壽的,明日皆可去太子府赴宴。明日,就免朝了。”


  蘇淺抽了抽嘴角。這是她那個威嚴的舅舅皇上麽?這也隨便得忒不像話了。“我身體也未康複,各位大人若要赴宴,就請表哥幫忙招待一下吧。”她擺了擺手,從椅子上跳下來,楚皇還沒走出去,她倒先自前門走了出去。


  明日,大概會收很多禮吧。還不用管飯。她揚了揚嘴角,伸了個懶腰,往宮門走去。腳步也是有些虛浮不穩的。


  月魄等在宮門,蘇淺爬上馬車,吩咐了月魄一聲趕車。馬車走了起來,她往榻上一窩,一動也不想動了。心裏歎息著這身體真是太弱了,這些天也沒修養得好,上個朝就累得全身酸痛。


  蘇淺記憶中就沒過過幾個生辰。作為一個常年在外麵奔波漂泊的公主,每年的生辰都趕上她隻身在外,她自己想起來的時候往往已過了許多天。她對於生辰也不大重視。她的出生是和苦難一並降生的,不過生辰倒還免想起那些令人嘔血的迫害。


  她以為楚淵或許會給她準備一個生辰宴,最起碼也意思意思。


  令她沒想到的是楚淵壓根就沒管這事。她清晨起來的時候是金子給她準備了一碗長壽麵,月隱給她端進了房,還配了幾碟子醬瓜醃豆辣蘿卜之類的小菜。比素日吃的還寒酸。她沒挑剔,歡歡喜喜吃了。


  這其實比以前好多了。以前連個長壽麵也吃不上。


  早飯過後來送生辰禮的就已經絡繹不絕了。四名小丫頭都放了假專司收禮。文武百官們昨日都聽見了她的話,那意思是隻收禮不擺宴,都很自覺地派了得力下人來送禮物,絕了來吃席的念想。二王爺果然送的禮很大,禮單就有三尺長。從玉器珍玩到書法墨寶再到神兵利器再到珍貴藥材,應有盡有,一家勝過數十家。四小丫頭心安理得收了。宮裏也送來了賀禮,四小丫頭又心安理得收了。


  楚皇抱恙免朝,正好蘇淺身體也未休養好。吃完麵小丫頭們去忙活了,她依然窩在軟榻裏看書。


  外麵的雪已經清掃得一粒雪花不留,沒什麽景可看,她將軟榻挪至爐火前,隻穿一件薄棉的緋色軟袍,腰間鬆垮垮係一根綾羅綢帶,靠著溫暖的爐火懶散埋在書堆裏。


  最先來祝壽的便是楚飛。飛世子大約將家裏的寶庫都翻了個遍,什麽雲母屏風什麽人高的珊瑚什麽翡翠玉鳳凰什麽青花大耳瓶,將個清雅的房間堆得滿滿當當富麗堂皇,一邊嫌棄著楚淵摳門弄得個房間空空蕩蕩的沒什麽擺件,一邊自己滿屋打轉安排著各色奢華擺件的位置。蘇淺怒目望著他,聲音梆硬:“你,給我把這些勞什子搬庫房去,一件不許留,立即執行。”


  楚飛顫了顫,乖覺又迅速地將奢華的擺件們往庫房挪去。不多時搬完了,蘇淺指了指爐前一張繡凳,命令道:“坐下找本書看,不許出聲。”


  楚飛翻了半天,發現裏麵真有不少好書,伸手摸了一本春宮出來,蘇淺眼角掃見,一掌劈了下去,將書奪過來,拎起一本史書遞在他手中,“看這個。”冷冷命令了一聲。


  楚飛一臉苦相,握著書矮身坐在小繡凳上,看得很委屈。


  巳時上官皓月緩步而來,對她淡淡說了句祝壽的話,扔過來一塊玉牌,算作壽禮。她從書中挪開些視線,打量他送的禮,玉質很糙,做工更是糙,觀音的鼻子眼嘴巴都分不大清。比小攤上十兩銀子一塊的墳墓裏盜來的陪葬品好不到哪裏去。她想起葉清風和阮煙雨的洞房花燭宴上他送的禮是一兩銀子,這個,至少能值三個一兩,想了想,勉強收了。周圍打量了一眼,係在了羅帳的流蘇上。


  上官皓月拖了張藤椅在爐火另一側,順手拎了一本書歪在了藤椅中,一手拿瓜子磕一手拿書翻看。閑適慵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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