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陸徵的方法也很簡單,他直接就讓包錚在縣衙外頭貼了一張告示,大意就是紅衣盜濫殺無辜,自己一定會抓到他,因為字寫得丑,這告示還是包錚寫的,最後在底下蓋上他縣尉的印章。
做完了這一切,陸徵十分淡定地坐在屋子裡頭喝茶,全然不管其他人那愁眉苦臉的樣子。
「大人,你這也太胡來了,那紅衣盜陰晴不定,邪性得很,您若真惹怒了他,那可怎麼是好?」包錚在一旁著急道。
游小五也跟著道:「就是,老包那功夫,連人一個回合都接不住,您別跟著添亂啦!」
「老油條你瞎說什麼呢,找揍是吧!」
「哎哎哎,有話說話,別動手啊!」
「噗!」一旁的柳枝忍不住笑出聲來。
陸徵左手握拳在唇邊,假意咳嗽一聲道:「別鬧了!」又示意了一眼柳枝,「老包你別瞎想了,人家柳枝都不擔心,你急什麼?」
柳枝又是一笑,一邊提著茶壺給陸徵添水,一邊道:「我對大人有信心啊,他這麼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包錚環顧四周,發現眾人都各自有事情做,壓根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頓時生出一種蒼涼孤獨之感,怒哼了一聲:「我不管了!」說完,就朝自己屋裡走去。
游小五假模假樣地嘆了口氣:「不是說好了再逗逗他嗎?你們一點都不配合。」
陸徵無語道:「只是你想逗他吧。」
「哎呀,大人這說的什麼話,我不是見大傢伙太無聊,所以給你們找些樂子嗎?」
鐵蛋冷不丁在旁邊來一句:「我看最無聊的那個就是你吧!」
游小五被他堵的一噎,只能作勢搖了搖頭:「哎哎哎,老夫還是出去打探消息吧,留在這裡只會被你們嫌棄。」
「趕緊的,別啰嗦。」鐵蛋不耐煩道,「我這屋裡衛生都搞完了,就剩你腳下那塊了,你趕緊挪挪窩,讓我掃乾淨完事。」
「小兔崽子!」游小五氣得跳起來追著他打,一時間,這小院子里又是熱熱鬧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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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徵這告示貼出去,各方反應不一,大部分百姓對此是漠不關心,但也有人認為陸徵做得對,紅衣盜雖說一直以來乾的都是義行,但他手下未必沒有無辜性命,與此同時,紅衣盜在青溪縣也是有不少擁躉,兩方也是吵得不可開交。
相比百姓的態度,這青溪縣的另外兩位當家人的態度就有些玩味了。晉縣丞聽了下屬回報,只是搖了搖頭,便不再關心。而馬縣令在聽到符師爺說這個的第一時間就直接噴了口茶。
「這小子不要命了?」馬縣令震驚地看著符師爺。
符師爺搖搖頭:「在下也不明白,這陸縣尉這下的是一著什麼棋呢?」
「下什麼棋?找死的棋!」馬縣令嗤笑一聲,「他以為他還是燕京高高在上的英國公府三少爺?這種大少爺,哪個不是自視甚高,等他吃了苦頭就知道了。」
符師爺還是有些擔心:「可萬一他真的在這裡出了事,到時候我們怎麼跟英國公交代啊?」
「交代什麼?」馬縣令不耐煩道,「姓陸的手再長,還能管到南夏郡來?再說,這根本就是他自己找死,與我們何干?」
「可是……」
「行了。你膽子不要那麼小,寧公公不是說了嗎?待到四皇子一朝登頂,我們作為從龍之臣自然會有好處,英國公自詡剛正,到時候指不定被清算,有什麼可擔心的?」
符師爺還是謹慎道:「話雖如此,但終歸這樁案子也是我們坑了他,大人也該表明一下態度,否則真的出了事,英國公鬧將起來,怕是四皇子殿下未必能護得住大人。」
「你這話也有理。」馬縣令沉吟了片刻,「你就代我走這一路吧。」
「屬下聽命。」
「等等……不,還是我親自去一趟吧。」
馬縣令嚴肅了表情:「雖說四皇子殿下不喜這小子,可也不過讓我們給他吃點苦頭,如今這目的也達到了,這小子若是受了挫老實起來,敲打一番也未必不是不能用,比起他來,這晉漢軒才是我們的心頭大患!」
符師爺鬆了口氣,他就怕馬縣令不聽勸,一心只想和陸徵對著干,到時候兩敗俱傷,反倒便宜了別人。
「是極是極,既然如此,大人我們還是儘快出發吧!」
馬縣令卻又猶豫了:「你先去查查,晉漢軒此刻在做什麼?」
「大人查他做什麼?」符師爺納罕道。
「我們給這小子挖了個坑,晉漢軒眼睜睜看著他跳下去,你就不覺得奇怪?」馬縣令問。
符師爺疑惑道:「晉漢軒向來不管閑事,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姓晉的行事謹慎,他試探不成,就立馬將縣尉之事乾脆利落地移交了,李四的案子我們給陸徵挖了個這麼大的坑,他不會不知道,他以前之所以能和本官唱對台戲,不外乎白慕幫著他,可如果陸徵栽了,他固然會怨恨我們,但難道不會恨姓晉的?」
符師爺皺了皺眉:「這倒是,如果沒了縣尉之權,他區區一個縣丞拿什麼和大人斗啊?」
馬縣令背著手在房間里走來走去。
符師爺又道:「難道他覺得陸徵能抓住紅衣盜?」
「胡說什麼!」馬縣令眉毛一豎,「紅衣盜在青溪縣這麼多年,我們費了多大功夫,連他一根汗毛都摸不著,我才不信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能抓住他!」
「這倒是。」符師爺捻著自己的鬍鬚,點點頭道,「那小子若抓不住紅衣盜,這縣尉之位都不一定坐得穩,晉漢軒想必也是在觀望,如此看來,大人倒也不急著去提醒了。」
馬縣令又悠悠然坐回去:「從來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且等那小子摔了跟頭,我們再想辦法讓他服軟,我看這小子也不是個傻的,晉漢軒想坐收漁翁之利,本官要讓他賠了夫人又折兵!」
「大人果真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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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世事無常,很快他們就都沒心情關注紅衣盜了,因為青溪縣第一大善人盧大善人死了,而兇手就是他親弟弟。
陸徵和馬岩柏幾乎是前後腳到了盧府,發現那所謂兇手已經被捆在了樹上,還有不少圍觀的百姓,正義憤填膺地往他身上扔臭雞蛋和爛菜葉子,若非他們去得及時,只怕案子還沒審,這人就又死一個了。
驅散了圍觀的百姓,陸徵才有空來問盧府的管家事發經過。
盧大善人本名叫做盧恩光,他沒有兒子,兩個女兒早早地嫁了出去,家中除了親弟弟盧恩善,就只有一妻一妾。盧恩善好吃懶做,平日里花錢大手大腳,都靠哥哥救濟,前不久還染上了賭癮,被哥哥發現以後打了一頓,還揚言再賭就要把他趕出家門。盧恩光沒有兒子,他死後家產都會歸盧恩善所有,因此盧恩善根本不擔心,反而變本加厲地賭起來,這一次也是和哥哥大吵了一架,這才下了毒手。
管家抹了抹眼淚:「大人可一定要為我家老爺做主啊,我家老爺憐老惜貧,這青溪縣有多少人受過他的恩惠啊,這樣一個大善人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啊……」
馬岩柏的臉色也很不好看,盧恩光一直是青溪縣的一大招牌,這也是他政績的一大體現,更別提這盧恩光的府上還有郡守大人所賜的一塊「行善積德」的牌匾,若是這樁案子處理不好,只怕他的官聲也會受影響啊!
陸徵卻面色不變:「老人家請節哀,還請您詳細說說,具體的事發經過是如何?」
管家拭去眼淚,說道:「老爺前一日與二老爺爭執,他心裡難受,夜裡便睡得早一些,第二天一早老奴去叫老爺起床,結果剛打開門,就看到……就看到老爺倒在血泊之中,胸口還……插著一把匕首,而二老爺就在一旁睡著,地上還有一個酒壺,老奴連忙去試探老爺的鼻息,才發現老爺早已……早已故去多時……」管家說著說著,眼淚又下來了。
陸徵沉吟片刻,還沒說什麼,就見馬縣令已經怒而拍桌:「這畜生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實在是天理不容,來人啊……」
「馬大人,這案子還未審,您怎麼就斷定是盧恩善殺了人?」陸徵無奈道。
馬岩柏揚聲道:「這案子何須再審,定然是這盧恩善醉后與兄長爭吵,酒意上頭才犯下這畜生不如的大罪……」
「咳咳……」符師爺連連咳嗽,又用眼神示意馬岩柏,「大人,陸大人掌刑獄,您還是先讓他查到了證據,在大堂上再判罪不遲。」
馬岩柏這才反應過來:「符師爺所言甚是,這查案一事就託付給陸老弟了。」
雖然對這馬岩柏裝腔作勢的態度看不上,但陸徵只求他不在一旁指手畫腳,見他被符師爺勸動了,連連道:「馬大人請放心,在下一定仔細查案,絕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陸老弟做事本官自然放心,那就辛苦了。」
好不容易送走馬岩柏,陸徵鬆了口氣,讓石斛去驗屍,他自己則和包錚去看兇殺的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