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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回到后衙,幾人都有些余怒未消,不僅僅因為馬岩柏這無恥的行為,還因為他對待兇手的態度。


  然而在冷靜過後,陸徵又道:「話雖如此,我們還是要查清楚。」


  「還有什麼好查的,那姓馬的不是說兇手已經確定了?」包錚還在憤怒之中。


  游小五並沒有跟他們一起去,聽見他們這麼說,才道:「趁著你們查案的過程中,老夫也去外頭打探了一下消息,這紅衣盜的確亦正亦邪,但他的行為也可以稱得上俠盜。」游小五頓了頓,才接著說道,「有趣的是,雖然不少人對他又愛又怕,可據我所知,他並沒有害過人性命。」


  石斛也道:「死者是被人一刀砍下頭顱的,兇手應該力氣十分大,若是走輕巧功夫的,恐怕做不到如此。」


  「既然如此,就分頭去查查這名屠夫的社會情況吧。」陸徵最後一錘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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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徵和石斛一組,包錚和游小五一組。陸徵與石斛去找的是這位屠夫的好友,一名叫做安子承的秀才。屠夫與秀才做朋友,這聽起來似乎很不可思議,但實際上當他們見到安子承的時候,就知道為什麼他一個秀才竟然和屠夫做好友了。


  安子承就住在李四的隔壁,也是個光棍,好酒好賭,平日里寫話本過活。


  陸徵他們見到安子承的第一面,這小子就賊兮兮地從懷裡掏出一本灰撲撲的本子,壓低了聲音道:「兩位也是慕名而來的嗎?恰好,在下這還有最後一本。」


  陸徵不明所以地接過那本小冊子,頓時就被上面的名字閃瞎了眼,這种放到現代絕對會被各種口口的書名,還有書名下方那四個大字——玉鼎真人。


  陸徵想起在酒館被青溪縣各種老少爺們所科普的姿勢,五味雜陳道:「閣下就是……玉鼎真人?」


  「正是正是。」老小子還頗為自得,理了理滿是臟污的衣服,道「公子想必也是仰慕在下,這才千方百計地尋了過來,為了答謝公子的厚愛,在下可以送你一本珍藏已久的話本,不知公子喜歡在下哪一本話本啊?」


  「……」陸徵頗有一種見到游小五的既視感。


  見陸徵不說話,安子承還當他是不好意思,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道:「此乃人之常情,公子不必害羞。」


  陸徵無語道:「安先生,你誤會了,我們來此是為了問你李四的事情。」


  「哦……」安子承熱絡的表情立刻下去了大半,他吸了吸鼻子,伸手撓了撓脖子,弔兒郎當道,「問吧。」


  陸徵也不計較他的態度變化,問道:「據說李四死之前最後一個見的人就是你,你有什麼話可說?」


  安子承「哦」了一聲:「對啊,那天晚上我們一起喝酒來著,就在那家鴻昌酒家。」


  陸徵又問:「你還記得吃了什麼嗎?」


  「記得。豬頭肉和花生米,我們每次去都是點這個,配上老闆娘釀的桂花酒,實在是……嘖嘖嘖。」


  陸徵和石斛對視了一眼,這倒是和他們的屍檢結果對上了,至少可以確定李四的死亡時間了。


  安子承道:「大人想來是新來的縣尉大人吧,您也別問了,這案子的兇手沒人可以抓住。」


  陸徵眼睛眯了眯,這是第二個人說他們抓不住兇手了,他問:「你也認為兇手是紅衣盜?」


  「不是認為,而是這案子就是紅衣盜犯下的。」安子承懶洋洋道。


  「何以見得?」


  安子承嘆了口氣:「這李四是個好人,可是喝了兩杯黃湯就滿嘴胡話。你們既然查到了李四,就該知道李四一直喜歡街頭的豆腐西施吧,可你們不知道,這豆腐西施的男人就是被紅衣盜給害死的,豆腐西施曾給李四撂下話,除非紅衣盜歸案,否則她絕不再嫁。那晚李四喝了酒,就喊著要抓了紅衣盜,後來……唉。」


  陸徵他們的確查到了這位豆腐西施,游小五一看到這名字眼睛「噌」的就亮了,非要攬下這樁差事,所以他就和包錚一組去查豆腐西施,剩陸徵和石斛來查安子承。只是先前根本就不知道裡面還有這種內情。


  陸徵連忙問道:「卻不知這又是什麼情況?」


  「這事我們青溪縣的人都知道,不過您既然問了,在下便也同您說說。」安子承撓了撓頭,才道,「豆腐西施姓江,叫三娘,她相公姓柴,比江三娘小兩歲,和老娘流落到了我們青溪縣,就租了江三娘家的院子,這一來二去就看對眼了,可江三娘家中只有三姐妹,她兩個姐姐都嫁了,只剩她,卻是父母一定要招婿。本來這柴小子是不答應的,可他母親突然病中,他是個孝子,為了這個就答應了。這之後一段日子倒也是挺和美的,柴小子勤快,這江家父母也是滿意的,後來柴小子母親病死,他說要將母親骨灰葬回家中,江家兩老也是通情達理的人,就同意了,誰知他這一去就再沒有回頭。」


  陸徵皺了皺眉:「即便如此,他也罪不該死啊!」


  「您別急,在下還沒說完。」安子承的表情也嚴肅起來,「當初江家兩老也當他是不願意當贅婿,所以才逃了,心灰意冷之下也不再執著於招婿一事了,準備將女兒嫁出去,可江三娘卻不肯了,執意要等柴小子回來,這一等就是三年。而就在三年後,江家兩老突然被人給殺了,而就在兩老的頭七,你們猜怎麼著?」


  陸徵正聽得起勁,沒想到居然還被賣了關子,無語道:「怎麼著您直接說吧,這又不是在寫話本。」


  「哦哦哦。」安子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習慣了習慣了,不要見怪。」他咳了咳,又嚴肅起來,「在兩老的頭七,這柴小子的頭被直接掛在了江三娘家的門口,他額頭上插著一把紅色的小箭,箭上還有張紙條,上面寫著四個字——因果報應。」


  「這麼說,這姓柴的就是殺江家二老的兇手,那江三娘應該感激紅衣盜才是啊?」陸徵不解地問。


  安子承搖了搖頭道:「我們本來也以為是柴小子犯的事,誰知道兩年後剿匪,那匪首交代的罪行里就有一條是殺了江家二老,也因為如此江三娘知道冤枉了柴小子,發誓要紅衣盜歸案才肯再嫁。」


  他這麼說來,倒像是這紅衣盜好心辦了壞事了。可陸徵依舊不能苟同這種所謂義警的行為,他的專業告訴他,這種根據自己的主觀來判斷善惡的人,尤其在擁有極高智商或者極高武力的人,到最後極有可能會成為罪犯。


  安子承嘆了口氣:「李四當時喝高了,我一聽他這麼說就知道要糟,果然第二天就沒看到他,後來聽說官府發現了一具死屍,我也去看了,他手臂上有一個銅錢大小的胎記,胎記旁邊還長了一顆黑痣,我一看就知道是他,想來也是他的做法惹怒了紅衣盜,這才遭了毒手。」


  他的話倒是合情合理,也符合邏輯,陸徵倒也說不出哪裡不對,還在想著,就見安子承猥瑣兮兮地湊過來:「大人真的不需要一本嗎?」


  陸徵看著他手裡的冊子,臉一下就黑了:「不需要。」隨後就拉著石斛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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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徵他們回到后衙的時候,游小五他們還沒回來,只有柳枝正領著元寶和鐵蛋在規整院子,陸徵雖然規劃了搭葡萄架子,但也就是甩手掌柜一個,倒是柳枝記在了心裡,趁著眼下正是春天,就帶著他們把葡萄藤給種了下去,雖說短時間內還吃不到葡萄,但起碼到了夏天這架子上也是綠意盈盈的。


  陸徵剛換了衣服,準備過去幫把手,就看到門被人推開,游小五和包錚渾身*的,包錚臉上還帶著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眾人頓時就被他倆的造型給驚住了。


  石斛連忙迎過去:「包大哥,你的臉是怎麼回事啊?」


  包錚臉上的委屈簡直都要溢出來了:「大人,你一定要說說這老油條,他實在是太過分了!」


  「怎麼了?」陸徵看看包錚,又看了一眼游小五,「你怎麼他了?不對,你們倆這是怎麼了,出去游泳去了?」


  游小五攤了攤手:「這可不能怪老夫……哎哎哎,別打別打!」


  游小五身子一縮就躲到了陸徵身後,看著怒氣沖沖的包錚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啊!」


  包錚一屁股坐下來:「好,你說,我看你說出個什麼花來!」


  「這話啊……」游小五眼珠子一轉,就拍著大腿哭著道,「大人啊!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


  包錚一瞪眼,大概也沒想到他居然這麼不要臉,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做什麼好。


  反倒是陸徵早就知道這老小子的德性,十分淡然地坐下來:「讓我做什麼主?」


  「這青溪縣的人都不老實!說是什麼豆腐西施,分明就是個丑夜叉!」游小五又怒又悔,「丑就算了,還是個母老虎,我們剛進門,話還沒問幾句,她一盆水就潑出來了!」


  陸徵狐疑地看著他:「不是你做什麼惹人誤會的事了?」


  游小五立刻正義凜然:「我發誓!」


  包錚在一旁冷嘲熱諷道:「他一看到那豆腐西施就直接退下來了,能做什麼惹人誤會的事?」


  「既然如此,你臉上這一巴掌是怎麼回事?」


  游小五連忙道:「這都怨我,怨我,想著寡婦門前是非多,在人家門口問話實在不像話,就讓老包翻個牆進去問,誰想到……」


  這話一出,眾人看包錚的神情都不對了,包錚頓時急了:「你們不要聽他瞎說,分明是他自己爬牆,被人發現以後一溜煙就跑了,我站在原地,剛轉身就被人扇了個耳刮子!」


  被一眾鄙視的眼光注視著,游小五乾笑道:「都是一場誤會啊……」


  陸徵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麼了,又問道:「那你們查出些什麼了嗎?」


  游小五頓時得意起來了:「那是當然,不然我們怎麼會這麼晚才回來。」


  兩廂一對,與安子承所說的也大意不差,兇手簡直就是直指紅衣盜。


  陸徵沉吟了片刻:「看來我們只能會一會這個紅衣盜才能知道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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