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壹拾 焚香·回歸
白龍在空中擺尾,嘶叫聲鳴破天際,久久的盤旋在那裏,終是一個低身,徑自向那人而去。
“顏陽。”
忽是另一道聲音在前方響起,清清淡淡,像是不帶有任何情感。
我含著眼淚抬起頭,卻是見到一男子坐在輪椅之上,緩緩向我們而來。
眼眸泛著栗色,帶著澄透幹淨,眉眼清秀,是過目不忘般的出眾。
膝上覆著厚厚的狐裘,蓋住了整個膝蓋,全身上下彌漫著著曆經世事的成熟感,卻又縈繞著淡如止水般的魅力。
白龍似是一滯,長嘶了幾番,頃刻之間便是變化回顏陽的模樣。
一身淺色長袍早已鮮血淋漓,麵色蒼白的像是要淡化在風裏。
他身軀晃的厲害,猛地便是跌了膝跪在地上。
我心裏被撕扯的厲害,不顧一切,終是奔了過去跪在地上扶著他。
“顏陽…顏陽……”
他看著我,微微扯出一個笑,破碎的讓人心疼。
我淚水簌簌的流下,顫抖著手指抹去他麵上的鮮血。
他抬了眼,緩緩看著眼前那人,深邃的眸裏,一瞬間染了太多東西。
似是悲痛,似是傷悲,似是難過,似是壓抑。
暈染了整個眸色,荒蕪了一地,再也看不清明。
那人也是靜靜看著他,眼裏似是泛起了些波瀾,良久,才是緩緩開了口,道:“顏陽,你長大了許多。”
顏陽似是一震,眉間蹙起來,倏地便是一大口暗紅的鮮血吐出。
我顫抖著身子看著他,哭的嗓子都是一陣刺痛。
他終是虛弱的閉上了眼睛,身子一斜,倒在了我懷裏。
我抱住他,一顆心也是鮮血淋漓,哭著向眼前的人喊起來,道:“你快救救他…你快救救他……”
那人微抬了眼,眉間忽是浮現出了點點仙印的痕跡,至到最後,終是完完整整的顯現出來,肆意驕傲,不容忽視。
他看著我,終是一聲長歎,伸出手,將顏陽移到半空中,一個揚手,將他收入手心。
他側了視線,轉向原先的那人,道:“少昊,封印已然解開,我終究,還是得回去了。”
少昊倉皇著從地上站起身,眉目緊皺,道:“你知不知道,一旦你回去,勢必會造成更嚴重的後果……”
他眼裏有些看破世事的淡然,道:“我知道。”
少昊上前一步,道:“你知道?那你為何還是要再回去?!”
他低聲笑了笑,道:“萬事都得有個結局,我在這裏逃避了數萬年,也是時候,給他這個結局了。”
少昊抿緊了唇,眉間不知藏著何種東西。
他緩緩看向他,道:“一晃竟是這麽些年了,別的話也不多說了,少昊,我相信你終究還是明白我的。”
少昊身上染了數多鮮血,躊躇著上前,搭住他的手臂,道:“顏辰,你何必………”
那人揚了眉,輕輕開口,道:“今日一別,各自珍重,日後若有機會,說不定我們還能再見上一麵。”
說罷,他便是側了眼,看向了我,像是拂去一切前塵,道:“我們走吧。”
絕塵殿。
顏辰緩緩抬起了眼,眼眸緊緊盯著那三個字。
忽是緩緩伸出了手,探向空中,像是想抓住什麽東西,可良久,卻終是隻剩一聲不可聞的歎息。
“進去吧。”
我點點頭,忙是推著他往裏間去。
卻是緊張盯著他的側眼,一顆心像是被人緊緊攥住在了手裏,難受的透不過氣來。
他看著前方,忽是開了口跟我說話,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一愣,忽是莫名有些慌,道:“我叫有琴。”
他輕輕點了頭,半響才又接著道:“是顏陽去找你的?”
我微微攥緊了手,咬緊了唇,不知他這句話是何意。
他唇邊勾起一笑,道:“不用想太多,我隻是問問而已。”
我看著他,眉間緊擰起來,終是忍不住問出來,道:“顏陽他的傷勢…”
顏辰忽是側了身,回過頭看了我一眼,道:“你喜歡顏陽?”
我一驚,有些不知所措。
半響才是重重點了點頭,眼裏光芒不容置疑,道:“我很喜歡他,如果說可以為了他去死的話,也不過是我現在這般的喜歡他。”
顏辰眸裏像是湧上了些其他的東西,半響嘴角才是浮了笑,道:“我會治好顏陽的,他是我的親人,雖說很多事情不如人意,但這六界之大,顏陽卻隻有一個,不是麽?”
我感激的看著他,又道:“那你能幫助他恢複仙身麽…”
顏辰看著我,點頭,道:“自然。”
我眼淚又是奪眶而出,掛在臉上,說不出什麽滋味,道:“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我真的…真的是覺得太高興了……”
顏辰笑了笑,道:“你回去休息吧,接下來的事情,我一個人處理便好。”
我看著他,抬手匆匆抹去了眼淚,道:“那你還需要什麽其他的東西……”
他抬了眼看我,半響才是開了口,道:“你能不能幫我,找一個人過來?”
我一愣,眼睛有些幹澀,道:“哪個人?”
他視線落至了遠處,良久才是緩緩開了口,道:“叢嘉。”
空城。
我披著銀白色的長袍,獨自一人,站在城外。
周圍景物一如初次來時的模樣,卻更像是添了幾分蕭條與孤寂。
冷冷清清,連著空氣都是沉重壓抑。
我深吸了口氣,緩緩伸開了右手掌心。
手心泛出微弱的金色光芒,依稀像是個字體的形狀。
【你去到空城,掌心貼在門上,城門自會打開。】
我微閉了眼,貼了手至到門上。
似是一段漫長的等待,城門像是顯出了些光彩,隨即便是一聲極其繁重的吱呀聲傳來,便是緩緩向後打開。
我心裏一喜,收回手踏步進去。
城裏一切如舊,依是滿地泛黃的落葉,支離破碎的琉璃珠,像是自上次回去之後,一切都未曾改變。
我往前去,轉了方向看向四周,抬了音量喊道:“叢嘉,你在麽?”
周圍空蕩蕩的,隻剩下我的回音飄散在風裏。
我往前更走幾步,微抬了音量,道:“叢嘉…我有事找你…你能不能出來一下……”
我咬了咬唇,四處看了一眼便又是喊起來,道:“叢嘉……”
“找我作甚?”
忽是一人的聲音出現在身後,我一驚,忙是退後了幾步。
叢嘉披著當初的深色長袍,麵上胡須繚繞,眼裏靜靜的盯著我,又是問了一遍:“找我作甚?”
我看著他,鬆了一口氣,開口,道:“有人想見你,讓我過來問問你可不可以和他見上一麵。”
叢嘉眸裏沒有一絲波瀾,忽是轉身,道:“你回去吧。”
我一愣,忙是追到他前麵,道:“我還沒說是誰呢!”
叢嘉沒有看我,腳步依然往前去,道:“我不會為了任何人,出去這座城。”
我擰了眉,追問道:“為什麽?”
他麵無表情的瞥了我一眼,道:“沒有為什麽。”
我心裏一驚,忙是攔住他,道:“可難道你這一輩子,都是要待在這裏?”
他一滯,停了腳步,看我,道:“這不關你們任何人的事情。”
我一愣,麵上有些不自在,半響終是一聲歎氣,道:“顏辰本來也說可能你不會願意出來,既然你實在不想,我也不能勉強你。”
叢嘉忽是一怔,緩緩轉了視線,道:“顏辰?”
我訥訥點點頭,道:“對。”
他眉間像是蹙了起來,良久才是鬆開,又是接著往前去,道:“你回去吧。”
我看著他的背影,停在那裏,心裏不知什麽滋味,便是大聲喊了起來,道:“叢嘉,無論如何,我還是要謝謝你!”
他沒停留,越行越遠,深色長袍在眼底,帶著獨自一人的身影,終是消失淡去。
我轉了身,拉緊了長袍朝著相反的地方去。
蓋了手在城門上,城門逐漸打開。
我抬了眼,正欲踏步出去,卻是見到一道光芒襲來,直直打在我身上。
像是聽見了皮肉綻開的聲音,我胸口一痛,嘴裏湧上些濃鬱的血腥,終是一口吐在了地上。
猛地跌在地上,顫抖著手指捂上胸口,鮮血卻是止也止不住。
我緩緩抬了眼,看向前方,卻是見到數百個麵容妖冶的妖精詭異的站在前方,盯著我像在議論著什麽,卻又是停在那裏,不上前。
我緊緊的咬了唇,力氣像是被人逐漸抽離出去,強撐著想站起身來,膝蓋卻是完全不聽我反應,更加完全的撲在了地上。
那些妖怪見我這樣,竊竊私語起來,道:“都說了她不是,尊神怎麽會是她這樣……”
“就是就是,這麽的弱不禁風,才這麽一掌下去居然就傷成了這樣……”
“寧可殺錯不可放過,要是她真的是,以後我們可就都沒活路了……”
“殺了她殺了她……”
我皺緊了眉,手心按著傷口,卻是連整張手掌都是染紅了。
那些妖精忽是步步的向前,全都聚了手,麵上表情猙獰。
我視線變得模糊,仿佛連整個天地都是旋轉了起來,終是眼前一黑,再也沒了任何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