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 焚香·抉擇
我站起身，再檢查了一遍包袱。
點點頭，確定該帶的東西都帶了，跟阿爹也說過了，現在，就差最後一件事了。
“小玉，你進來一下。”
她蹦蹦跳跳的從外間進來，道：“怎麽了?主人？”
我無奈，道：“說了多少次，喊我阿姐就好。”
她吐舌頭，噢了一聲。
我看了她一眼，道：“我跟你說的，都記清楚了吧？”
她扳手指，道：“不能裝鬼，不能亂說話，不能被人發現了，一切都要聽央聿的話，有什麽大事一定要去通知你和主人…”
我點點頭，很是滿意，道：“不錯，記得很清楚。”
小玉得意的一昂頭，拍胸脯，道：“放心吧，主人，我一定會好好聽話，不會搗亂的，你就放心的去找主人吧！”
我微愣，一挑眉，正欲開口說話，房間裏卻響起了另一道聲音。
“我看，這可有些難。”
我愣了愣，這聽起來，怎麽像是千秋子的聲音？
果不其然，過不了多長時間，眼前便是緩緩現出了千秋子的身影。
一如既往的攜玉扇，笑得風情萬種。
我頓了頓，看著他忙忙開口：“顏陽讓你來的？”
他掃了我一眼，丹鳳眼裏不知何種神情，卻是落了視線在小玉身上，饒有興趣的道：“你就是那成妖的玉髓？”
小玉幹眨眼，像是有些害怕的躲到我身後，半響才是愣愣點了點頭。
千秋子眼裏幾絲戲謔，對著我道：“她才這麽點修為，你將她留在卅雲天，也是沒多大用處的。”
我皺了皺眉，道：“我知道她幫不了什麽忙，但是留一個她在這裏，我好歹會放心一些。”
千秋子挑眼角，笑容不知是什麽意味，道：“若是真的放心不下，留在卅雲天便是了。”
我愣了幾愣，繼而回過頭，示意了小玉出去。
他微揚了玉扇靜靜看著我，嘴角微揚。
我皺眉，道：“你別這麽看著我，好像我是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他幽幽笑了笑，瞥見我收拾好的包袱上，似是明知故問般的開口，道：“這是什麽？”
我暗自無語，瞪了他一眼，道：“你到底是來幹什麽的？”
他挑眼角笑，斜了眼看我，道：“小有，你對帝君，究竟是什麽感情？”
我一愣，腦中忽是一片空白，半響才是訥訥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千秋子緩緩揚了玉扇，半挑了笑道：“難道連你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我微微擰了眉，看著他，不知怎麽答話。
他笑了笑，瞥了我一眼，道：“你跟著帝君，多多少少幾個月的時間，帝君他對你如何，你也是心知肚明，再加上他又是那麽一個的長相，若你現在還是說對帝君一點心思都沒有，怕是連你自己，都不是很相信吧？”
我心裏一驚，緩緩絞緊了衣袖，眼裏風起雲湧。
“那我怎麽就搞不懂了，帝君隔三差五的跑回去，憋不了幾日又馬不停蹄的跑回來，你們二人，究竟是在鬧什麽別扭？”
我咬唇，連手心都好像是冒出了細小的汗粒，密密麻麻的，癢癢的，特別難受。
千秋子看了我一眼，微帶了幾絲無奈，道：“自古感情這回事，一直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自然是看得比你分明，但凡你是對帝君有些好感，何不說出來？而像你現在這樣，一直待在卅雲天不肯離去，既不開口，也不接受的，是要至帝君到何種地步？”
我低著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拿過麵前的茶水，一飲而盡。
千秋子搖搖頭，試探性的道：“你真的打算，就這麽一直跟帝君耗著？”
我抬了眼看他，道：“我……”
下句噎在喉嚨裏，像是卡住了一般，良久都冒不出來。
千秋子緩緩收了玉扇，輕輕起身，道：“罷了，既然你不想說，我也沒什麽辦法。”
他緩緩轉身，道：“你和帝君的事情，就自己再琢磨琢磨吧。”
我微微攥緊了衣袖，心中如翻江倒海，終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道：“等一下！”
他一愣，轉過頭，挑了眼角，笑得別有深意，道：“怎麽了？”
我咬了咬唇，心中幾絲篤定，開口，問道：“他現在何處？”
他搖頭，佯裝惋惜的歎了口氣，道：“你若是早這樣，痛快點不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麽？”
我麵上幾絲不自然，微有些尷尬的瞪了他一眼，道：“你到底說不說？！”
千秋子笑，道：“你若真的想清楚了，想去見他了，我酉時再過來，不然憑你自己，是永遠找不到他的。”
我一愣，略一思索，便是點了頭，道：“好，可是……”
他斜了我一眼，道：“又怎麽了？”
我上下打量他幾番，狐疑著開口，道：“我怎麽覺得，你這像是一切都計劃好了的模樣？……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還瞞著我？”
他微愣，幹咳，道：“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
我黑線，道：“說！”
他無奈，捏了玉扇十分委屈，道：“小有，知不知道你一和帝君鬧別扭，遭殃的可就是了，被他老人家使喚來使喚去的，可是耽誤了我很多在凡間的正事兒，我要是再不出來當回和事老，遲早這幾些修為，都會被他耗盡的……”
我一愣，心中忽是湧上幾絲溫暖，微彎了眉眼，道：“他都讓你幹什麽了？”
千秋子僵了幾僵，似是想起了極其恐怖的事情，道：“沒什麽好說的…你準備一下，我酉時來接你。”
我暗自壓了笑意，點頭，道：“好。”
今日的酉時，來的有些遲。
我趴在桌子上，微眯了雙眼小憩。
外間天色一點點暗下來，連帶著溫度，也是慢慢冷卻了下來。
微微扣緊了外袍，寂靜的房間裏，隻剩下我的呼吸聲，以及越來越加速的心跳聲。
我微揚了嘴角，看不清神情。
一想著等下就要見到顏陽，心裏就忽高忽低，七上八下的，說不清是什麽滋味。
我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心情來麵對他，但又卻是，十分的想見到他。
千秋子說的對，我對顏陽，或深或淺，還是有些小心思的。
自他從無極之境帶我出來，在妖界護著我，在眾仙麵前護著我，在天外天護著我，最後甚至連被我誤解了，都還是主動來找我。
這樣子的顏陽，無論換了誰，怕都是免不了有些動心吧？
我輕輕抬了眼，落在外間。
以前總想著，卅雲天是我最重要的存在，我不能失去裏麵的任何一個人，但現在走到這一步是無可避免，而又多了一個小玉來幫著我通風報信，那我為何就不能給自己一個機會，讓我知道，眼前這個男子，到底值不值得我喜歡。
我站起身，已經是快至酉時了。
剛一踏出房門，準備看千秋子來未來，前殿便是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我微皺了眉，抬眼一看，卻是見到阿澈急忙忙的往這邊來，便忙忙問道：“怎麽了？”
阿澈皺著眉，麵色有些沉重，道：“小有，你什麽時候跟著帝君走？”
我一愣，心裏有種不好的感覺，道：“怎麽問這個？”
阿澈神情肅重，道：“帝君到底什麽時候過來接你？”
我皺眉，正欲開口，身後卻是傳來了千秋子的聲音，掃了我們幾眼，攜了玉扇開口，道：“帝姬，我們該走了。”
我一愣，停在那裏，不知怎麽回他。
阿澈眼裏幾絲放心，道：“那你就快些離開吧，前殿還有些事，我先過去了。”
我一怔，忙忙拉住他，沉了眼神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要是不說，我就不走了。”
阿澈皺眉，看了我一眼，我依然毫不退讓的看回去。
他眸子沉下來，半響才道：“如果消息沒錯的話，阿垽應該是被朝廷抓住了，現在卅雲天已經不安全了，我們必須立即撤走。”
我心裏一驚，仿佛一瞬間，整顆心都是沉入了無邊無盡的深淵裏。
怎麽會這樣呢？怎麽可能呢？
垽哥哥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會被抓住呢？
阿澈掃了我幾眼，安慰似的搭住我的手，道：“放心，我們會救他出來的，你跟著帝君先行離開，等到我們安定好了，你們再回來。”
接著便是拉開了我的手，匆匆的往前殿去。
留我一個人站在那裏，半響都是沒有動靜。
千秋子緩緩到我身旁，開了口道：“小有，我該帶你去找帝君了。”
我微垂了眸子，落在地上，心中思緒翻滾，如波濤迅浪。
千秋子招來了雲朵，看了我一眼，道：“上…”
我搖了搖頭，退後一步，抬了眼看他，道：“我不走。”
千秋子皺了眉，夜色濃重，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咬了咬唇，捏緊了手，開口，道：“你幫我告訴顏陽一聲，等到我陪著卅雲天安頓好了，我一定會去找他的………三日，最多三日，三日後我一定會去找他。”
千秋子看著我，忽是揚了玉扇，平淡著道：“帝君不會相信我說的，他從來都隻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未去找他，在他眼裏，便就是不想見他，而且，我得告訴你一聲，三日後，怕是連我都難以知曉他的行蹤，到時候你再想見他，便是難上加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