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肆 焚香·七爻
我站在顏陽旁邊,看著靈紋和他們打起來。心裏擔憂,扯了顏陽袖子問道:“你不過去幫一下麽?那麽多妖怪呢!”
顏陽蹙眉,似是極其厭惡這灰塵漫天。
他揚手生出一個結界,將我們與外界隔開。拂了拂衣袖,這才開口漫不經心的道:“我如果出手對付這麽些小妖,傳出去,是會被人恥笑的。放心,靈紋應付的了。”
“真的?”我不相信的複問了一遍。可是妖怪畢竟有這麽多,要是勝在人數上怎麽辦?
顏陽輕飄飄的掃了我一眼,忽是挑了眉帶著七分笑:“你以為靈紋是你麽?在謝陽王府碰見個玉髓,都能嚇成那般模樣?”
我瞪了他一眼,心裏卻莫名安定下來。顏陽說的也對,靈紋可是仙子,又不像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靈紋憑空甩出好些鞭子,都不偏不倚的打在那些小妖身上。瞬間哀嚎聲一片,眾妖全部抱頭鼠竄了起來,倉皇著四下想逃。
她停了鞭子,忽又猛然甩了一鞭在地上,道:“因著我家姑姑,今日,再給你們一次機會。滾。”
那些小妖麵色嚇的跟黃土一般,想必也是低估了靈紋的實力。聽靈紋這麽一說,也不管桑中到沒到手,踏上了烏雲便是想走。
顏陽收了結界,我匆忙跑向靈紋,見她頭上一層虛汗,忙不迭扶住她道:“你沒事吧?”
她抬眼看我,微微一笑,搖了頭道:“沒事。隻是許久沒使過鞭子,有點不適應罷了。”
“誒誒…救命救命!”一小妖忽淩空浮起,慌忙蹬著雙腿。周邊的小妖欲來拉他,卻被周圍的結界給打了回去。
“不想死的,就滾。”顏陽開口,淡淡道。
眾妖這才瞥見在身在暗處的顏陽,刹那間便是蒼白了臉色,再也顧不上那隻妖。紛紛踏了雲眨眼便沒了蹤影。
顏陽緩緩移步出來,眉目微冷,看著那小妖,開口道:“方才,是你說,桑中早已今時不同往日的?”
那小妖抖了幾抖,看那神情似是要哭出來:“帝君…我那是不知您在,一時口無遮攔,您饒了我吧帝君……”
晚了。我作模作樣的假口說道,估摸著依照顏陽的性子,怕是也要說這句話。
誰料靈紋卻是開了口,打斷顏陽道:“帝君…饒了他吧。”
她微微低垂了眉眼,睫毛閃爍:“若是姑姑還在,也是會網開一麵的。”
顏陽靜靜看著她,忽是一陣輕不可聞的嗤笑。
他微微掃了我一眼,示意我偏過頭去。我即刻轉過去,這種情況下,我還是聽他的比較妥當。
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空響,再回首時便不見了那小妖的蹤影。
“靈紋。”顏陽掃了掃衣袍,輕輕開口。眼神倨傲,似是屹立於六界之一人:“浮兮怎麽做,是她的事情。我為了浮兮,怎麽做,是我的事情。饒是她今日還在,我依舊,還是這麽個性子。”
靈紋身軀一顫,抬起眼,似是不可置信。
顏陽亦是不著痕跡的看著她,眼眸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我察覺氣氛詭異,看看顏陽,複又看看靈紋,也是愣著沒敢說話。
良久,靈紋才開了口,壓著嗓子,低聲道:“是。帝君。”
——
七爻鎮。
“我們就這樣離開桑中,沒關係麽?都不用跟靈紋打個招呼麽?”我打了個哈欠,跟在顏陽身後問道。
前幾日解決掉那些來鬧事的小妖後,靈紋對顏陽的態度居然改變了一點,雖談不上親切,但眼裏還是多了幾絲暖意。吃飯的時候,也不會提前離去,氣氛也是和諧了很多。她還帶著我逛了幾次桑中,還說好今日帶我去看幾百歲的人參娃娃,誰料清晨便硬是被顏陽從被子裏拉了起來,告訴我該走了,匆匆忙忙的,現在便是處在這麽個小鎮上。
顏陽點點頭,道:“在桑中停了這麽長時間,你倒是不想走了。”
我攤手一笑,道:“桑中挺好玩的,靈紋昨日還帶我去後山的溫泉了,我們還說好了今日去看那人參娃娃呢。”
隨即橫了他一眼不滿道:“都怪你,走也不提前說一聲。好歹也讓我見識完桑中其他的東西……”
顏陽瞥了我一眼,忽是輕聲問我:“你喜歡桑中麽?”
“那是自然。”我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
當然喜歡了。桑中那麽多有趣的事情,再加上靈紋手藝那麽棒,既不怕無聊,又不怕餓肚子。在那裏待著,簡直就是享受二字。
顏陽勾了嘴角,眸子裏漆黑一片。
“那我們現在去哪?”我摸了摸幹癟癟的肚子瞧著顏陽。自此跟他在一起後,去哪,成為了我最大的問題。
顏陽頓了頓,嘴角忽浮起一絲別有深意的笑容:“你覺得歸殊如何?”
“歸殊?”我皺了皺眉,眼前忽閃過第一次見他時那暴戾的場麵,頓時撇了撇嘴,道:“不如何,他就一明顯的暴力狂,你都不知道他把人客棧裏東西砸成了什麽樣……”
顏陽挑了眉,徑自往前走去,道:“那我們就去找他敘敘舊。”
我瞪了眼睛,追上前去:“你確定?我先聲明啊,他可是十分不待見我的。”
“待見我就成了。”
“……”
顏陽帶我兜兜轉轉至一間宅子前。雖是年代久遠,但收掇的倒是十分幹淨。
“這是?”我抬頭掃了一眼,裏間似是藥店的擺設不是說要去找歸殊麽,怎麽來了這裏?
顏陽不說話,自顧自的抬腳進去。我也跟在他身後,往裏間走去。誰料剛進去,便是聽見了類似於爭吵的聲音。
“花染你別得寸進尺!”
“我想怎麽樣是我的自由,以後我的事,勞煩歸殊大人您看見了請繞道走!”
“你 ……”
我一個機靈,立刻湊過去就著聲源來認真聽八卦。
花染?那不是上次和歸殊一起來卅雲天的那個姑娘麽?她怎麽在這裏?而且,怎麽另一個聲音聽起來那麽像歸殊?他們在吵些什麽?
顏陽瞥了我一眼,眼裏深深無奈。我立刻正起身來,裝作一臉淡然如水絕塵八卦的樣子。
忽有一人拂袖而出,火氣十分之大。撞見我們,卻是愣了幾愣。
“二叔?”歸殊眼裏閃過幾絲詫異,就像我同樣不明白他怎麽在這裏一樣。
顏陽微微頷首,道:“我與你二嫂過來瞧瞧。”
歸殊雪眉微挑,像是隱隱壓了怒火:“那您請自便吧。我還有點事。”
隨即,瞬間便消失了人影。
我們走進裏間一看,這才看見花染一人坐在石桌旁,呆愣在那裏,肩膀卻是不斷的聳動。
我四下一看,這…這不是我與顏陽第一次見麵的地方麽?
那時歸殊在妖界挾了我來,這才在這個地方初見到顏陽。上次花染說歸殊現在是他們家的管家,莫非這就是花染家的宅子?
我心中逐刻明了了過來。難怪那次我醒來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女子閨房,看來是歸殊在妖界暴走了之後,把我挾過來放在了花染的房裏。而且花染還並不知情,所以才和歸殊一起去往卅雲天賠禮。
我走過去,輕輕喊了聲花染。
花染一愣,抬起頭來看我。
“二嫂……”,她吸了吸鼻子,眼裏水氣上湧,豆大般的淚珠刹那間滾落。
我愣住,不知所措。剛轉過身問顏陽,眼睛卻撲了個空。
身後全無一人,哪還有顏陽的蹤影!
“二嫂!”花染猛然撲進我懷裏,止不住的大嚎起來:“歸殊他欺負我!…”
我額角青筋跳了跳,手忙腳亂的安慰她道:“你先別哭,那什麽有事情好好說來著……”
花染埋在我懷裏,肩膀聳動的厲害。淚水如傾盆一般,刹那間胸口便濕了一塊。
我無奈歎氣,顏陽這家夥,溜的可真是時候!
花染坐在桌旁,好不容易止了淚。但還是低著眉,一下一下的小聲抽泣。
我遞給她手絹擦淚,支著另一隻手看著她。
千秋子不是說歸殊有個帝姬是上神麽?可這花染又到底是怎麽回事?她和歸殊又到底什麽關係?三角戀麽?還是其他?
我搖頭唏噓,這複雜的情感關係,真是繞的我頭疼。
花染擤鼻涕,眨巴著淚汪汪的眼睛看著我:“二嫂…歸殊呢?”
“呃…”我暗歎不妙,半響才是吞吞吐吐的道:“他,他好像是走了吧……“
花染眼神黯了黯,半響都不說話,複抬起眼來,又像是欲淚三千行的節奏:“歸殊真是太討厭了!太討厭了!我再也不想理他了!”
我尷尬,應和著點了點頭。看了她幾眼,試探性的問道:“那個…你們到底怎麽了?”
花染擰著秀眉,小臉哭的紅紅的道:“他真是,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我豎起了耳朵,察覺她像是要全然說出與歸殊的種種,即刻擺出了一副知心模樣,內心激動外表高冷,輕描淡寫道:“嗯,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