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鬼胎各自懷9
小溪能抵達大海，是因為小溪在遇到障礙時懂得轉彎，懂得繞道而行，當一時繞不過去時它懂得靜下心來慢慢地積蓄力量，慢慢地提升自己，最終去超越障礙，繼續前行直至抵達遙遠的大海。景憐的死讓我感覺，我已經當了好久的小溪，或許我還不是大海，但其實我已經有能力去挑戰大海，可能我會輸吧，但是我已經不想再守。
還是相同的一個證劵公司，相同的一個辦公室裡面，進行狙擊的已經不再是黃小淑，而是換成了韓詩詩，她趴在辦公桌上面，用狙擊槍到處觀察著。而被替換下來的黃小淑，她負責保障後方的安全，我最清閑，雖然我很想幫忙，但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我只好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角落裡，偶爾看一眼韓詩詩，偶爾看一眼從進大樓到現在都渾身布滿殺氣的黃小淑。
一個人憤怒起來，力量能夠瞬間變的很強大，而一個力量原本就很強大的人憤怒起來，那力量將會很恐怖，黃小淑現在就等著把這種很恐怖的力量爆發出來。我不知道老天是不是從黃小淑這裡感受到了將有一場屠殺，又或者是為景憐這樣的美人毫無防備的離世而悲傷，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窗外的飄雪中竟然夾雜著細雨……
十二點鐘，忽然遠處教堂的鐘聲響了起來，鐺一聲劃破夜空，就這剎那韓詩詩道：「行動了，他們還真聰明，竟然藉助鐘聲來掩蓋槍聲，掩飾狙擊陣地，我看不見他們在哪……」
黃小淑道：「你可以看中槍的人倒地的姿勢判斷。」
韓詩詩有點鬱悶：「我怎麼知道他們打誰？看見已經倒下……」
「只能靠眼力，你這個都不懂嗎？虧你在軍隊主要學防禦，連我這隻學進攻的都知道。」
「你這麼厲害你來。」
老話說的好，一山真的不能藏二虎，兩個同樣強悍的女人碰在一起，什麼大事小事都可以吵起來，這麼下去顯然不行，我要勸住她們！我道：「行了，別說沒用的廢話，還是趕緊把人找出來要緊……」
黃小淑不再說話，韓詩詩自然亦不說話，這時候鐘聲已經響到第五下，殺手組織的人已經開了五槍，韓詩詩繼續著急的在找，黃小淑亦用手機聯繫她在對面樓的幫手，結果兩邊都是找不到，真是急死人啊，恨不得自己有天眼，有特殊功能，一眼就能看見他們。
當鐘聲響第八聲的時候，韓詩詩忽然叫了起來：「天啊，他們就在我們這棟樓。」
黃小淑連忙反對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韓詩詩繼續道：「太相信自己的直覺不是好事，我已經看見彈孔，怎麼不可能？玻璃斜六十度左右，一層三米，在上面三層，我保證。」
我目光投到黃小淑的身上，她說殺手不可能在這棟大樓，我不知道她是基於什麼理由，顯然她是錯的。最終黃小淑沒有繼續反駁韓詩詩，而是用力地拉開玻璃門走出去，外面左右隔壁的辦公室已經沒有人加班，畢竟已經是午夜的時間，所以黃小淑可以無所顧忌地往外面走，不用想她是上去上面三層找殺手算賬。
我連忙對韓詩詩道：「他們開始正面進攻你再開槍，不然會暴……露了我和黃小淑。」
韓詩詩道：「用你教嗎？你到通道上面扔個筆筒什麼都好，踩上去有聲音就行。」
我立刻在辦公桌上面拿了一個筆筒去追黃小淑，筆筒里除了筆之外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就把它們撒在門口通道兩邊，我知道韓詩詩的用意，有人來，她能第一時間知道。
我追出證劵公司大門的時候，黃小淑已經閃進消防梯，我以為她不會等我，跟出消防梯才發現她在等，她道：「你在我身後別走太遠，而且必須必須要敢開槍，否則死的會是我們。」
我點了點頭，眼裡露出了一股股的殺氣：「我會把他們打成蜂窩給景憐報仇。」
黃小淑把槍上膛，輕輕往上面走，我跟在她身後走，其實我應該走前面，我穿了避彈衣，不過她肯定不會答應。
上第一層，安全，上第二層，亦安全，上第三層的時候黃小淑做了一個停的手勢，她貼著地聽了很久上面的動靜才繼續走，然後又在消防門後面停下來聽裡面的動靜。大概過了十秒鐘左右，黃小淑忽然撞開消防門，人滾進去，動作非常敏捷，我顯然是學不來，而且就算我學得來都無法跟著出去，因為幾乎同時我聽見槍聲，連續幾發打在地板和消防門上，那聲音令人心裡發寒。
我立刻往後面閃，消防門怦地關上，黃小淑在裡面，我在外面！這是黃小淑耍了我，她進去都不先告訴我，不要我配合，很顯然這是她想要的結果，她自己去冒險，把我留在外面過安全的日子。把我當啥？我有點惱火，但我不會覺得這是一種侮辱，因為黃小淑完完全全出於為我做想，雖然很坑錢，但工作質量真的一級棒，只是我很不喜歡她總把我當客戶，我可以是朋友，可以一起冒險的朋友。
十數秒過去，槍聲仍然密集的在響，我能聽見黃小淑還擊，這不難判斷，敵人的是機槍，黃小淑的是手槍。期間我還能聽見玻璃破碎的聲音，整個槍戰的過程大概持續了十秒鐘吧，忽然一瞬間什麼聲音都收了起來，這情形我想不是黃小淑掛了就是敵人掛了，我更相信的是後者，所以我推開了門，跳了進去，人趴在地上，槍口對著走廊通道。
很慶幸，我並沒有受到攻擊，並沒有連敵人都沒有看清就去了見上帝，反而我視線範圍內連人影都沒有一個，長長的走廊只有玻璃碎，瓷瓦花瓶碎，以及斷裂的石膏天花板，狼藉的一片。
我慢慢爬過去，總算看見黃小淑，她就站在大堂電梯門前，幾乎貼著門，目光盯著左邊一道玻璃門裡面的狀況。這道玻璃門右邊的一扇開著，左邊的一扇關著，左邊正面有個男人躺在地上，他頭頂方向有一把機槍，身體四周則都是鮮血，這肯定是其中之一的殺手，配合狙擊手行動的突擊手。
黃小淑這樣藏著觀察，肯定玻璃門裡面還有其它人，很遺憾裡面沒有光出來，什麼狀況都看不見，該怎麼辦？我必然沒有好主意，黃小淑估計一時半會亦沒有，所以她只是盯著我看，帶著幾分思考的目光很是無奈。就這樣僵持了二十多秒吧，忽然黃小淑向我做出一個手勢，讓我回去拿手榴彈，我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連忙爬起來往回跑。
走進證劵公司，走進辦公室之前，我先喊了韓詩詩一聲，所以她沒有向我開槍，我用快速的語調說了一遍樓上的情況以後，才拿了兩隻手榴彈又飛快返回到原來的位置。黃小淑看見我回來，連忙又做手勢讓我把手榴彈扔給她，而且是空拋，不是地上滾。坦白說，我很點怕，如果對方看見了一槍打過來，炸彈在半空爆炸，我和黃小淑不要給炸的血肉模糊？還有如果我沒有拋准位置，或者黃小淑沒有接到，手榴彈最後露在對方的視野里，我們一樣要血肉模糊。
所以，我顯然有點猶豫，黃小淑反覆做了幾個手勢讓我趕緊拋，我才回著手勢讓她把衣服掀起來接，這樣我直接拋進她用衣服做成的兜里會有把握點。我丟飛刀那可是百份百中，不知道手榴彈會有什麼區別？反正我覺得這樣比我隨便拋，祈禱黃小淑能接到要更靠譜些。
不知道是我做手勢的技術太次還是怎麼著，好久了黃小淑才明白，準備好，她那眼神就是賭一把的眼神，事實上這真的是賭一把！
我大大舒了一口氣，在內心對自己說了好幾遍陳賈你能行，陳賈你能行，我把槍放在地上，把另外一隻手榴彈亦放在地上，拿著一隻，動了動筋骨，計算過距離，想好用什麼力度以後，才給了黃小淑一個準備接的眼神，快速的拋了過去。嗖一聲，對方還果真開槍，不過沒有打中手榴彈，這應該只是下意識開的槍吧，打在我這邊的牆角上，嚇出我一身冷汗，因為只要我不小心跳出去一步，估計是我成蜂窩。
手榴彈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不偏不倚剛好落在黃小淑的衣服兜上面，黃小淑立刻包住，防止它跳出來落在地上，那可是要死人的結果，幸好一切都很順利，我們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感謝上帝啊！
我以為黃小淑會趁對方沒反應過來快速的往裡面扔手榴彈，然後我們趁亂衝進去弄死對方，實際發展卻和我想的不一樣，沒過十秒黃小淑又給我做手勢，還是拋手榴彈，但卻不是給她拋，而是讓我往辦公室裡面拋，她開槍打。
我靠，真的假的？這麼高難度就算我能拋進去，她能打中？如果不行不是浪費了嗎？還有就是角度問題，扔進辦公室裡面我至少需要踏出去一步，我不是找中槍嗎？裡面的可是狙擊手，百發百中！我以為我理解錯，但反覆用手勢問了許多次，黃小淑給的結論都一樣，而且還瞪眼睛，而且還用槍指我，意思是讓我趕緊，別磨蹭，否則開槍打我。
看來是別無選擇，我只能拋。
我快速探出腦袋瞄了一眼外面，大概計算過距離以後又快速地收回來，對方仍然有下意識的開槍，我剛收回來子彈就到，嗖一聲打在我腦側的外牆上。這不知道是什麼子彈，殺傷力非常大，一打就嘩啦出來一個洞，震的我耳朵轟轟做響，頭皮發麻，腿都有點發軟。
他媽的，我是普通市民，別玩這麼大好不好？
拿了拼了的勇氣，我做好準備姿勢，隨著黃小淑用腳踹電梯門弄出響聲分散對方的注意力，我立刻踏出一步把手裡的手榴彈拋出去，我來不及看拋的效果如何就慌亂的閃回去，就這時候嗖一聲一發子彈打在牆上，和我剛剛站的位置是直線的，如果我還在外面，子彈肯定打在我的身上，然後我會恨死黃小淑出給我出這樣的餿主意。
嗖的一聲響過以後，黃小淑行動了起來，手一抬一槍打出去，隨即轟的爆炸聲響起來，火光衝出來，我感覺整座大樓都在顫動，頭頂的天花板又掉了幾塊下來，落了我一身灰，好不狼狽，但我笑了，黃小淑打中了炸彈，這夠對方喝一壺了吧？這女人還是不吹牛的，不做沒把握的事情。
我抹了抹眼睛再看，火光來的快走的更快，剛走黃小淑就已經跑了出去，差不多到門的時候整個人在光滑的地板上面一滑，頓時彷彿火箭一樣滑進門，中間她還能把突擊手的槍拿到，動作太華麗，看的我目瞪口呆。玻璃門裡面的辦公室仍然火光衝天濃煙滾滾，還有嘩啦啦的水聲，我猶豫地想了幾秒，天花會不會塌？或許吧，不過最終我還是靠了過去，我必須要幫黃小淑。
我剛靠近玻璃門蹲在地上，機槍聲忽然砰砰砰地響了起來，我聽見有人發出一聲痛哼，是女人的聲音，不過不是黃小淑，因為聲音要粗許多。而這個聲音痛哼過後，是咔咔的兩聲，好像是機槍沒有子彈了吧！我能想到這是黃小淑從突擊手手裡拿的槍沒有子彈，換言之黃小淑處於危險當中。
我咬了咬牙舉著槍衝進去，總算看清楚環境，這是一個和下面證劵公司差不多大的公司，大辦公廳都是一個個辦公小格，椅椅桌桌上面許多紙張和雜物在燃燒，幾個消防噴水頭作用不太大，因為被炸爛了，水是直線而下的，所以火光把整個空間照的很明亮，不過我卻沒有看見黃小淑，亦沒有看見殺手。
我拿著槍繞右邊的通道去找，大概走了二十步，猛然看見黃小淑從一個辦公小格往前方兩米開外的一個辦公小格跳。
嘩啦一聲，黃小淑撞翻了許多東西，椅子都飛了出來，砸在旁邊用玻璃隔出來的辦公室門上，玻璃嘩啦一聲粉碎，密密麻麻的灑了滿地！黃小淑這一撲是攻擊對手，就在玻璃碎上面她和一個牛高馬大的人打了起來，這竟然還是一個女人，外國的女人，女殺手。
我愣著不知道怎麼辦，開槍吧，有可能會打中黃小淑，不開槍又不知道能如何？難道過去一起扭打？就我這身手估計不用五秒脖子就得給這個牛高馬大的女殺手給擰斷。
猶豫了兩秒，我最終還把槍掖在腰間走了過去，但我不是參加扭打，而是走去碎了的玻璃門右邊花瓶下撿狙擊槍，很長的一把，拿在手裡份量非常重，我倒著拿，握著有點發熱的槍管準備著，什麼時候找到機會我就用槍柄砸女殺手的臉。黃小淑是一個很聰明的人，雖然正在和敵人扭打，她顯然還是看出了我的意圖，她嘗試用各種技巧去鎖女殺手給我提供機會，不過卻很難成功，女殺手的力量顯然比傷了一條手臂的黃小淑要強大，總能掙脫，黃小淑雙腿夾著她的腦袋，她還能站起來，並把黃小淑搬起來狠狠砸在地上。
痛哼了一聲，黃小淑對我道：「開槍，亂開射死她，快……」
靠，這是拚命，我怎麼可能開？我沒怎麼開過槍好不？沒打中女殺手打中你怎麼辦？正在我猶豫的時候我看見天花板上面的冷氣槽搖搖晃晃即將要塌下來的模樣，我忽然來了主意，對黃小淑說了一聲閃開就舉槍用力敲冷氣槽，轟一聲冷氣槽砸下來。幾乎同一時間，黃小淑鬆開女殺手，人往後面滑，冷氣槽最終砸在女殺手的身上，她哼了一聲想爬起來，我連忙跳上去把她又壓了下來，順帶還把狙擊槍調過來貼著薄薄的冷氣板連續扣了幾下機板。
嗖嗖嗖幾聲，我整條手臂被震的發麻，槍都抓不穩，咔咔兩聲掉在了地上，不過此時敵人已經沒有了反應，我還是殺了她，真是太難搞定了，黃小淑已經厲害的天上去，這個女殺手更厲害，黃小淑就算不受傷估計都很難搞定，而且人家一樣受了傷，好像是左肩中槍，剛剛我進來前聽見的痛哼就是她所發出。
黃小淑躺在玻璃上面大口大口喘息，我跳下去想去扶她起來，但右臂一點力氣都沒有，只能用左手，力氣不太夠。
黃小淑道：「不行，等一等。」
我放了手，就這時候我聽見槍聲，好像是黃小淑的狙擊槍，韓詩詩在開，但不確定，我正想問，黃小淑主動開口道：「正面進攻已經開始，走，我們回去幫忙……」
這次我用兩隻手拉黃小淑，雖然右手還是麻，勉強輔助了一下吧！
順利把黃小淑扶起來，我正打算扶著她走，她道：「狙擊槍，子彈，那殺手的口袋。」
黃小淑扶著辦公格，我去把狙擊槍撿回來，把女殺手口袋裡的子彈都拿出來交給黃小淑，她手在發抖，好像拿不穩的模樣，我只能道：「還是算了吧！」
黃小淑用很堅決的口吻道：「不行，機不可失，扶我過去前面第四個辦公室，門開著的那個。」
「你能開槍嗎？」
「不能我去幹嘛？快點。」
我只好扶黃小淑過去，已經這情況，發生大爆炸，警察不用多久就會來吧？而且四周都火光衝天，能出去的時候不出去等會不能出去怎麼辦？可沒辦法，我就拗不過黃小淑。
我扶著黃小淑走進了前面第四個辦公室，四周看了一眼，這顯然是女殺手原來的狙擊陣地，她是趴在地上開的槍。黃小淑就在女殺手趴過的位置趴了下去，開始入子彈，動作很慢很慢，因為她的手仍然抖個不停，而且我看見她背部的衣服被玻璃劃成一塊一塊，許多血印，看著真是心痛，傷這麼重就不能撤退嗎？
忽然的，黃小淑開口道：「你去守門口。」
我道：「你彆強求，走遲了我怕我們走不掉……」
黃小淑沒有給我回應，我咬了咬牙拿出手槍走出去，就在有屍體的玻璃門外面站著，沒十秒我聽見後面傳來槍聲，和其它槍聲結合在一起響個不停。然後大概過了兩分鐘吧，我隱約聽見有警笛聲從遠處傳來，我連忙回去找黃小淑，很顯然她也已經聽見警笛聲知道警察在趕過來，她正在起來，不過動作好慢好慢，就像遲暮的老人，讓我更心痛的是我去扶她的時候，她竟然還要把狙擊槍帶走。
我道：「黃小淑，槍就不要了好不好？」
黃小淑道：「槍就是命，用得著。」
真是被她打敗了：「好吧，我背你，這樣能走快點……」
黃小淑把槍背起來，我則彎下腰把她和槍都背起來，快速往外面走。
連續下了三層樓，正打算進證劵公司那一層，忽然韓詩詩開門出來，看見我是背著黃小淑的，她臉色緊張道：「怎麼了？傷的很重？」
我道：「趕緊走了再說，你幫忙拿槍。」
韓詩詩把黃小淑背著的槍拿下來，她背兩把槍加上黃小淑的包在前面帶路，我們在下一層進電梯。
電梯里，我很焦急的看著數字鍵一層一層在跳，不知道是我們快還是警察快，我只能祈禱。很慶幸最終結果是我們快，我們到了停車場才看見警燈在外面閃！我們開車出去亦沒有人攔截我們，甚至看都沒有看一眼，那些警察和消防員每一個都特別忙碌的樣子。
韓詩詩開車跑了兩條街，我看見黃小淑的眼皮在掉，而且座椅下面有一大灘血，我道：「黃小淑，你老實說，你是不是中了槍？」
黃小淑聲音虛弱：「沒。」
「沒？」我指了指座椅上面的血道，「這麼大一灘血是怎麼來的？」
「椅子流的吧！」
「靠，你還開玩笑？我看看。」
「別動我。」
韓詩詩回頭看了一眼，再轉回去時把車開的很快，簡直是飛的速度到了一個醫院的後門，她停車對我道：「最多五分鐘我就回來，你千萬千萬不要讓黃小淑睡過去……」說完沒等我答應，韓詩詩已經沖了下車，沖了進醫院……
我回頭看黃小淑：「黃小淑你聽見沒有？韓詩詩是你仇家，她沒掛你先掛了你會甘心？而且你還掛在她面前這多丟人？」
黃小淑露出了一絲苦笑，聲音聽上去比剛剛更虛弱：「剛剛那個女殺手是我以前的副教官，我從來就沒有贏過她，除了這一次，所以她死了我沒當場死已經是賺大了……」
我說女殺手怎麼那麼厲害，原來竟然是黃小淑以前的教官，真是白撿了一條命，我道：「所以你贏了更不能死。」
黃小淑還是苦笑：「讓韓詩詩代替我照顧你吧，我等會跟她說。」
什麼意思？黃小淑這是知道自己不行了么？我急了起來：「你說什麼話呢？我不需要她。」
「你需要，否則你離不開美國。」
「你呢？我要和你一起走，否則都別走。」
「你有病吧？我好累、好冷，我睡一睡，不行了……」
我快速的把衣服脫了下來蓋在黃小淑身上道：「不冷了，你不能睡，你是無所不能的財迷坑爹黃小淑，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黃小淑，你不能睡……」
「坑你媽啊，我好冷，好冷，讓我睡，讓我睡……」
黃小淑最終還是閉上了眼睛，我輕輕抽了她的臉兩巴掌，沒反應，加重力度再抽兩巴掌，同樣是沒有反應。
無窮無盡的恐懼向我襲擊而來，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瞬間冷冰了下來。蒼天啊，難道我還要親眼多看一次死亡嗎？我不知道，我顯然不希望是這種悲慘的結果，可有時候有些東西，特別是生命，最難控制，甚至是無法控制，無論你接受與否，每天都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角落裡有人說走就走，一秒鐘都不多留。
我雖然跟八爺學過一點點中醫，但僅僅只能看個傷風感冒外傷等等抓個葯而已，這種搶救生命的事情我肯定無法完成，所以我只能盼望著韓詩詩趕緊跑出來。我都急哭了起來，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狠狠的抽自己耳光，抽一下看一下醫院的門口。幸好韓詩詩並沒有讓我失望，她去了還不到五分鐘就已經跑出來，但她卻是兩手空空的跑出來，我很絕望，真的很絕望。
看見我情緒不對勁，韓詩詩打開後座門看了一眼黃小淑，她目光閃過一絲痛苦，想伸手去摸，黃小淑忽然又睜開了眼睛，用力抓住了韓詩詩的衣袖，用虛弱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道：「韓詩詩，你要保護好陳賈，一定要帶他回國，我跟你認錯，你贏了，我輸了！你記住一定要做到，否則我做鬼都要滅你全家……」
看見黃小淑重新有了反應，我很激動、很感動，但聽黃小淑說出這種話，激動瞬間煙消雲散，感動倒是更加強烈了起來。黃小淑是什麼性格的人？唯我獨尊，我行我素，瘋起來除了鈔票之外六親不認，但她現在這情況了卻跟自己的仇人認錯，求自己的仇人保護我，你說我能不感動嗎？但這種感動卻帶著深深的痛苦。
脾氣同樣火爆，軟硬不吃的韓詩詩沒有介意黃小淑說話難聽，甚至重重點頭道：「好，我答應你，就算我活不成都必須讓他活著。」甚至韓詩詩還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其實全都是我的責任，是我的問題，我應該告訴陳賈我知道的事情，是我的自私害了你。」
黃小淑沒有力氣追問，說了一聲謝謝，眼睛慢慢的再次閉上，原來抓住韓詩詩衣服的手慢慢的滑了下去。
我亦沒有追問韓詩詩為什麼說那樣的話，為什麼是她的問題？為什麼是她的自私害了我們？我感覺自己已經沒有了生命，我只是眼巴巴的看著黃小淑，除了看著還是看著，我一動不動的，韓詩詩對我說話我一句都聽不見，耳朵只有轟轟轟的聲音。
忽然間，我的額頭一陣火辣，韓詩詩拍了我一巴掌，我總算恢復正常，聽見她道：「聾了是不是？來不及了，我們進醫院，搶救回來我們才弄走她，如果搶救不過來……沒辦法。」
我連忙下車，跟著韓詩詩，她抱著黃小淑竟然都走的比我快，世界真瘋狂，這些個女人他媽的一個個都比男人好使。
剛進醫院的急診大樓韓詩詩就大喊了起來，許多病人都紛紛自覺讓出道路，醫院和護士則都跑過來幫忙，就好像美國大片裡面演的一樣，所有人都很主動的提供自己能給的幫助，哪怕只是路過的病人。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我看著這一幕幕除了感動之外，我還走神了一會，我在想這個國度有醫鬧嗎？我想很少。
一直跟著醫生和護士準備的病床車走，直到去到急症手術室的門前，醫生把我們攔了下來，他說了兩句英語剛打算轉身進手術室，韓詩詩一把拉著他說幾句英語，醫生這才點了點頭衝進手術室，我沒有問韓詩詩說的是什麼，現在被抓被怎麼著都已經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救回黃小淑，只要黃小淑沒事，其它後果我願意承受。
我轉過身，對給我們提供幫助，幫忙推病床車以及走其它的四五個外國的陌生病人鞠躬，用生硬的英語說著謝謝。他們一個個都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了幾句話，然後才慢慢的走開，回去做自己的事情。我不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但肯定是安慰的話，祝福的話，我感激他們，在我最無助的時候，給了我我以為的已經不再人間的愛。
韓詩詩把我拉到幾米遠的座椅里坐了下來：「我剛剛跟醫生說我們是國際刑警，讓他務必救會黃小淑，你在這裡等著，我出去弄證件，你不要放棄知道嗎？」
我點頭道：「我知道，謝謝你。」
「我其實沒你想的那麼無情。」
「我從來都不覺得你無情，黃小淑一樣，你們雖然都不是性情中人，但絕對不是冷血動物。」
「不要走開，我會儘快回來，然後我會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事情，我希望你……算了吧，回頭再說，我其實也沒臉說……」
韓詩詩語無倫次的說了一通，又深深嘆了一口氣才轉身跑了出去，很快消失在我眼裡。我沒有多想韓詩詩的話，顧及不上，我只顧抬頭看著手術燈，內心不停的在祈禱，上帝保佑黃小淑一定要能出來，放過她，隨便折我的壽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