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情深莫問誰(二)
施翦醒來,發現自己身處的地方後已經不再一驚一乍的了,從容地看向枕邊人,也隻是忿忿地噴了幾下鼻息,然後自覺掀被下床。
衣物完好,施翦順順衣角就要出門,隻是走了幾步,身子一頓,撇撇嘴翻個白眼又轉身回到床邊,不耐又輕巧地把被子捂在文種身邊。
施翦看著床上人誘惑的睡顏咧唇一笑,眉頭一皺可謂是計上心來。
拿來之前喬裝用的胭脂混了水融成了殷紅色,施翦趴在床上撐著腦袋打量著文種,心想要從哪處開始。
是老實點畫成個黃花大閨女還是勇於挑戰畫個大老婆子?施翦想著想著便癡癡地笑出聲來,文種縱然真成了個女子大概也是紅顏禍水一個罷。
施翦手中的小筆亂顫,渾然不知上頭染了紅色的大滴水珠正要往下落,等施翦回神,一切都已經晚了,紅水正順著文種的唇角溝往下流,施翦急了,這可不能被文種給吃了呀!
於是拿著衣袖就要擦,待放上去後,施翦感到周身有絲涼氣,顫顫巍巍地抬眼一看,不出所料,文種沉著一張美臉望著施翦,施翦悻悻地幹笑幾聲,又拿著衣袖再蹭了蹭,祈禱著胭脂水沒有進到文種嘴裏。
見文種有開口的動機,施翦忙捂住文種的嘴,“你別說話,說了就喝下去了!”那捂得嚴實啊,不知是真擔心喝下去還是害怕文種罵自己了。
“我,我給你找條幹淨的布來。”說罷,灰溜溜地下床找人要布。
施翦開門隻露出一條能容納她腦袋大小的縫兒,卻被嚇了一跳,因為茹素陰沉著臉一聲不響地站在房門前,見施翦出來,眼睛裏更是好像能射出好幾支利劍。
施翦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道:“可以,可以勞煩茹素姑娘拿條布帛來麽?”
茹素輕哼,眼睛瞟到了屋頂上,不屑道:“憑什麽?”
施翦無奈開口,隻得簡明又有效地表達,“憑這是你家公子要的。”
茹素聽了,事關自己的公子,即便是這個醜陋又死皮賴臉的女子要求的,自己也不能拒絕了,於是眼對著施翦一橫,親自去準備去了。
果然是訓練有素的大丫鬟,茹素不消片刻就準備好了臉盆和熱水,自然還有一方白布,穩穩當當地朝著施翦走了過來。
施翦正要接手,茹素卻避開,眼依舊是看也不看著施翦,炫耀道:“我的公子,我來伺候就好。”
施翦不想爭些這個,於是開門避身讓位,看著茹素窈窕的背影心中納悶,這年代呀,什麽人都有,怎麽一個兩個都喜歡跟空氣說話呀,而且還都是美人。
正當施翦無趣地轉身入室時,房內傳來一聲驚呼,緊接著是銅器落地的鏘鏘聲,以及流水濕地的啪嗒聲。
臭妖孽,該不會是你衣衫不整嚇著了你家美麗的大丫鬟罷?!
待施翦急忙進去後,才發現事情遠不如她所想的那般。
茹大美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望著床上的文種,一手驚慌地捂住嘴,另一隻手顫抖著指著文種。
“茹素,你越矩了。”文種淡淡開口,似乎有些不喜。
施翦定睛一看,完了完了完了,這床上一坨的紅色,該不會是……
茫然對上文種的眼,文種眨眨眼,施翦真想把自己腦袋塞門縫裏去!
奔到文種床上,施翦一屁股坐在那團讓人看來是“不堪”的痕跡上,拚命遮掩自己的罪證,這一定是方才慌亂之下給妖孽擦嘴的時候撒在床單上的,瞥眼一看,裝著胭脂的小木盒正殘餘著當初被流水侵蝕後的痕跡。
茹素咬唇看著施翦的動作,心中愈發確認這醜女人已經爬上過自家公子的床!心裏的恨滔滔不絕,那樣子真像是想生吃活剝了施翦一般。
施翦瑟縮一下,小聲道:“怎麽辦?茹大美人好像想殺了我……”
文種倒是悠哉地來了句,“自作孽不可活。”
施翦想著連唯一的靠山也不幫自己了,那個委屈。
文種想出去,指了施翦這貼身丫鬟作陪同,茹大美人咬唇隱忍,黯然退下。
“誒,不過是誤會一場,你為什麽不解釋一下?”施翦看著茹素失神的樣子有些憐惜,於是乎埋怨這招蜂引蝶的人,卻忘了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文種瞟了眼施翦,“不該奢望的就不應該奢望,心存一點幻想隻會拖累了我。”
施翦沒想到文種會將一個女子的真心視為拖累,猛地起身吼道:“憑什麽人家一片熱忱之心要給你們這些男人來糟蹋?!難道就因為你們的地位高高在上?還是說有財有勢根本就不把這些真情實意放在心裏?!”這話,也許還帶著自己往日的心聲,施翦覺得不可理喻,心中怒不可遏。
然而,文種與施翦的一席對話卻被剛退出房門不遠的茹素聽見了,心中怔然,強忍的淚水便流了下來。
文種不屑地笑笑,“你認為被情愛纏身的人會有什麽明智之舉?大哭大鬧?我看茹素這丫頭再不清醒,估計離這也不遠了,要知道,我身邊不留無用之人。”
施翦搖搖頭不可置信,“這裏麵也包括了你?你難道會為了自己的‘明智’而放棄感情?或者說你隻是一直在利用身邊的人對你的信任?文種,算我之前認錯了你!”一番狠話說出口,施翦仍不解氣,彭地一聲開門走了。
文種抿唇不語,施翦的話眾矢之的,矛盾了他的內心。
施翦憤慨地出了文種的府邸,可是看到熙攘的人群,自己心內又空虛起來,辜負難道就是男人對女人有據有理的拒絕?這是男人的通病,這樣的愛情不要也罷……
施翦漫無目的地走著,小商販見施翦麵目清秀,身著下人的服飾卻又不俗,便一個勁兒地吆喝自己的東西如何好。
熱情難卻,可是施翦這會兒當真無心顧遐這些,隻是搖頭回以微笑拒絕,倒讓小販們不忍怨怪了。如果施翦換了另一副麵容,估計待遇就不是這樣了吧。
忽然,施翦發現前頭有人群在圍觀些什麽,本想繞道走開的,可是隱隱傳來的爭執聲讓她不得不推開稀拉的人群。
兩個深衣人,一大一小地斯文爭執拉扯著,說是斯文,那是因為沒有拳腳相加,也沒有高聲辱罵,但拉扯是真有其事,大的拖著小的衣服不放,談吐有些木訥,似乎是不善言辭的人,小的寒著臉,抿唇一聲不出,看來比那大的更加內向,隻是拿著一雙攝人的眸子望著大的。
施翦有些反應不過來,愣愣地望著依然爭執不下的兩人。
兩人麵容都屬人中龍,大的英挺俊朗,小的美目溫婉。隻是身上都有些風塵仆仆,不過是小的相比孱弱,大的相比壯實,所以乍眼望去更顯得小的勢力單薄。
“你把我的錢袋拿出來我就放了你!”大的氣急了,身上就這麽點盤纏,要真被人偷了該如何,如何……
小的忍無可忍,終於開口,卻有些微澀出聲:“不是我,是那個人。”說罷一指,方向正好是施翦的位置,倏地,眾人的實現焦距在施翦身上,然而,施翦身後卻又一條瘦弱的身影慌忙地就要逃走,施翦手肘一個後擊,正好打在那人的臉上,隻聽一聲哀嚎,錢袋已經被施翦給去了回來,那人不敢多做逗留,於是狼狽逃走。
大的正要上前就追,卻被施翦給拽住了衣袖,然而小的也正要離身而去,卻也被施翦給上前拉住了。
大的不解地望著施翦,小的不耐地望著施翦,然而施翦隻得無奈地笑著。
這一趟出門收獲可不少,恰巧是兩個大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