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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魑魅魍魎

  「呵呵……」


  吳提學突然笑了,笑得坦蕩無比,笑得令在場的眾人一陣發愣,當真有些摸不著頭腦,覺得很是莫名其妙。


  本來,他們還在私底下互相議論紛紛,質疑此次院試公正與否。


  說實話,開封府的院試都過去這麼久了,就算陸誠真的做了弊,也已經和在場的生員們沒有關係了。就算真的發生了舞弊的事情,朝廷也不可能會開科重考,最多就是補錄些生員名額,也就是說,他們的功名已經板上釘釘了。


  倒是那少數落榜的考生們,為此感到眼前一亮:「似乎,自己還有被錄取的機會?」


  當下,已經有不少的考生,在商量著要不要回去聯合他人,聚眾鬧事了。不成想,吳提學突然笑出了聲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陸誠眉頭輕蹙,心說吳提學已經想出了應對之策?

  果然,只聽吳提學朗聲道:「你們是不是覺得,老夫上疏請辭,全因先前舞弊一案?」


  此話一出,全場盡皆愕然。


  吳提學這是要幹嘛,當真是被氣昏了頭不成?


  今日,根本就沒人當面說出過類似的話,儘管不少人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但只要沒人說出來,吳提學就無法出言辯解,因為會越抹越黑!


  陸誠心中就更為疑惑了。他知道吳提學不傻,官場失意,也不是因為不懂得變通,而是不願去變通。不然,也不會出「枉己者,學則不固」這樣的考題。


  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也。


  這一句話,或許便是吳提學一生的做人準則了。


  陸誠猜的並不全對,這確實是吳提學很喜歡的一句話,也一直如此要求自己,即使在官場上遭受打壓,也始終沒有改變過。


  他不知道的是,吳提學畢生以韓愈為楷模,最為喜歡的是另一句話,一直將之奉為經典,也是對自己這一生最好的詮釋。


  只聽吳提學朗聲說道:「老夫八歲習文,十二歲參加縣試奪得案首后,就曾有不少落榜之人質疑過我的才學。你們可知道,當時我是怎麼說的嗎?」


  被他的氣勢所迫,在場的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根本就沒人出聲對答。


  「始終是年少輕狂了些。」


  吳提學自嘲地一笑,轉而犀利的目光掃視全場,提高音量道:「那時我就告訴他們,大丈夫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內不愧心!哪個覺得我名不副實,腹中才學不足以當得案首之名的,便請來本縣最有名望之人,出題考校……」


  「若是我的文章不足以當得案首之名,我就當場立誓——終生不應科舉!」


  「嘩——」


  話音一落,現場一片嘩然。


  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內不愧心!


  這才是吳鵬雲畢生的做人準則,宦海浮沉十餘載,始終堅守初心,不因仕途坎坷而動搖。不得不說,這樣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眾人都被震撼了。他們知道吳提學為人正直,卻沒想到對方的性子,居然會倔強到如此程度。十二歲中了縣試案首,只因他人質疑,便以不應科舉為賭注,賭上了自己入仕為官的途徑。


  科舉一途,向來是讀書人入仕的最佳途徑,功名更是他們的第二生命。可想而知,吳提學當時必然是勝出了,才能站在這裡,對眾人說出這一番話來。


  此刻,陸誠心中也同樣十分震撼。他沒想到,吳提學當年也是位「狂生」。


  這不是流露於表面的狂傲,而是心中自有傲骨,心懷坦蕩。這是一種寧折不彎,剛直堅韌的品質。


  吳提學三言兩語,便將局勢逆轉了過來,當真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但他使的卻不是官場上的手段,而是用他的錚錚傲骨,征服了眾人。


  這樣的方式,或許在官場上不太管用。但他現在所面對的,並不是久居官場的人精,而是自己治下的考生,這便是最管用的方式。


  陸誠知道,此刻是該自己站出來配合的時候了。他立即長揖到地,拱手深深一拜道:「大宗師心懷坦蕩,學生受教了!」


  事實證明,人心是可以被利用的。眾人見此一幕,果然都有樣學樣地深揖一行,齊聲道:「大宗師心懷坦蕩,學生受教!」


  「老夫上疏請辭,確系舞弊一案,卻非爾等所想那般迫於人言。」


  這一刻的吳提學,有如一把出鞘的寶劍,寒光逼人。他的目光再次移到了鄭堯的臉上,冷聲說道:「似你這等魑魅魍魎,不知一心向學,只想著如何作浪興風,妖言惑眾。今日,老夫若不嚴懲於你,將來讓你入了仕途,只會為害蒼生,禍延社稷!」


  鄭堯徹底傻了,沒想到吳提學竟會較真,執意要懲治自己。雖說吳提學已經卸任,但要對付自己這樣一個小小的秀才,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只需留下書信,將此事詳細告知下一任提學官,便足以革除自己的功名了,這絕對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任誰做了這提學官,都不可能會容忍一個喜歡搞風搞雨,時常煽動考生鬧事的生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興風作浪。


  這也就是說,自己的秀才功名已經保不住了。


  想到這裡,鄭堯心中就悔恨不已:「我這是怎麼了?怎麼就聽信了那人的話,將自己的大好前途葬送於此?」


  這邊鬧出的動靜太大,把正在車廂里睡覺的沈毅都給吵醒了。他醒過來后,見氣氛太過嚴肅,便沒有貿然上前去湊熱鬧。


  待吳提學走後,在送陸誠回去的路上,他才從對方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


  「早就和你說過了,鄭堯這人不是好人!果然,沒讓我猜錯吧?」沈毅顯得頗為得意。


  「嗯,你這麼有先見之明,看來可以去當個算命先生了。」陸誠贊同地點了點頭。


  「嘿,你還真別不相信,我可是學過看相的。要不,本公子這就給你看看?」讓他這麼一說,沈毅還真來了勁兒,盯著他的臉就是一陣猛瞧。


  陸誠懶得搭理他,擺手道:「你還是先給你自己看明白了再說吧。」


  不成想,沈毅突然煞有其事地說道:「我觀你印堂發黑,近來怕是會有災禍呀!」


  陸誠強忍住要抽他的衝動,罵道:「你個烏鴉嘴,能不能說幾句好聽的了?」


  話音剛落,正在前行的車子突然急急地停了下來,在慣性使然之下,兩人的身子都是向前一撲,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你是怎麼駕車的?」


  沈毅怒聲喝斥了一句,掀開車簾兒往外一看,瞬間就傻眼了,喃喃自語道:「我的天,不會是我的那番胡話應驗了吧?」


  陸誠聽了他這話,也探出頭去,沒想到入眼便是一幫衙門裡的捕快,約莫有十來人。看這架勢,似乎是來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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