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官字兩個口(四)
當趙玉虎這番話說完后,陸誠才開始意識到,這件事情恐怕不會像表面上那麼簡單了,這裡邊肯定有甚麼陰謀!
這些人的目標,很可能不僅僅是自己,還包括了吳提學!
自己不過是個新晉的府學生員罷了,若說趙玉虎想要對付自己,這是可以說得過去的,可如今趙玉虎所說的話,根本就超出了對付自己的範疇。
要知道,公堂之上所說的話,和考生鬧事時說出來的話,在性質上是不一樣的。
再有一個,當時考生鬧事,那也只是說懷疑自己的案首有假,雖說也是誹謗了吳提學,說這其中有甚麼貓膩,可話語間都是比較含蓄的。
而且,那是考生們在群情激奮之下,才說吳提學主持院試不公,這是人之常情,誰落榜了都可能會嚷嚷幾句的。
可今天呢?
沒有考生鬧事,只有趙玉虎一人,以及他的兩名死忠,公然指認吳提學收受了自己的賄賂,泄漏考題。
他們現在誣告吳提學,可就不像鬧事時那樣法不責眾了,一旦扳不倒吳提學,他們將會成為此案的替罪羊!
趙玉虎如此行為,如果說背後沒人授意,完全就是他自己的主意,陸誠是不會相信的。沒有靠山,借他個膽子都不敢這麼做。
那麼,他的靠山是誰呢?
毫無疑問,自然便是這馮推官了。
只是,馮推官為何要如此處心積慮,甘願冒著風險來對付吳提學呢?
這一點,陸誠現在還想不明白,也沒有時間再去多想了。
他現在必須要先考慮,如何才能擺脫目前的困境。否則,一旦被定了罪,革除了功名的話,吳提學也會被牽連進來,就再也沒人能為自己翻案了。
沈毅和張子君跪在那兒,聽完了趙玉虎這番指認的話后,心裡也在暗暗著急。但他們都很明白,此刻在公堂之上,是輪不到自己去為陸誠說話的。幫不到陸誠且不說,反而還可能會被治一個咆哮公堂,干擾司法之罪。
如果現在是在江南,在松江府的話,以沈家的關係,還能請出一些有份量的人幫忙。可現在是在開封府,沈毅的那個老丈人關係不夠硬,根本就說不上話。
至於張子君,對於此事也是無能為力的。父親雖是和通判大人有交情不假,可也僅限於在一些小事上,能請出對方來幫忙,此次對方來保的是自己,可不會因為愛屋及烏,而去為陸誠撐腰。
堂上,魏知縣聽完了趙玉虎的話后,轉而又詢問起了陸誠的那兩位同鄉。毫無意外,這倆人和趙玉虎的供詞是一致的。
「啪——」
魏知縣一拍驚堂木,怒聲斥道:「大膽陸誠!趙生員等人所指認之事,你是認,還是不認?」
「呵呵……」
陸誠輕笑出聲,諷刺道:「難不成,魏知縣就是如此斷案的?果然是明察秋毫,大公無私啊!若是大人認為,單憑著他們幾人的一面之詞,就能定下學生科舉舞弊之罪的話,學生無話可說!」
「哼哼,本縣就知道你不會認!」
魏知縣冷冷地一笑,隨即對一名差役吩咐道:「帶孫教授上堂!」
等到差役領著府學的孫教授從候審班房裡出來時,陸誠隱隱能夠察覺得到,對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流露出幾分憐憫的味道。
看來,他們今天是有絕對的把握,覺得能夠定下自己科場舞弊的罪名了。
府學的教授,只是個從九品的職務,見了知縣還是要行禮的。
孫教授揖了一禮,魏知縣便問道:「孫教授,這陸誠與趙玉虎皆是你府學的生員,今日趙玉虎舉告陸誠賄買考官,科場舞弊,你如何看待此事?」
「回稟大人,陸誠是否賄買主考官吳提學,老夫沒有親眼所見,不敢斷言。」
孫教授此話一出,很明顯便察覺到,邊上馮推官投過來的冷冽目光。但他可不像趙玉虎那麼傻,如果現在就把話給說死了,一旦吳提學沒倒,自己可就成了替罪羊了。
他面色平靜,不慌不忙地接著說道:「不過據老夫所知,在院試第二場開考之前,曾有考生拜訪過吳提學,至於是不是這陸誠,老夫就不太清楚了。噢對了,瞧我這記性,人老了果然是不中用了……」
在場的幾位大人都是明白人,哪裡會看不出這孫教授的老奸巨猾?
他三言兩語間,便把自己的責任推了個一乾二淨。倘若事情有變,朝廷追究下來的話,他也能為自己辯解上一番,就說是自己記性不太好,或許是記錯了。
雖說這樣為自己辯解,並不能完全洗脫他誣告的嫌疑,卻也能減輕些罪名,何樂而不為?這便是年紀大的好處了。
陸誠也從孫教授的話語中,嗅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這就彷彿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一般,讓人心情振奮。他知道,自己還沒有走到絕境,一線希望應該還是有的。
孫教授嘮叨了兩句,便繼續說道:「老夫曾經看過陸誠的卷子,確實是一篇不錯的文章,不過……」
「不過甚麼?」魏知縣追問道。
「不過這文章嘛,不太像是出自一名儒童之手。老夫當時也不太在意,只是在昨日時,老夫突然又想起這事來了,疑心之下,便讓人找來了陸誠頭一場院試時的卷子,這一對比之下才發現……」
孫教授回頭瞥了陸誠一眼,笑道:「哼哼,發現這兩張試卷出入甚大,根本就不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轟——」
陸誠胸口如遭重擊,腦海中一片空白,暫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半晌后,他才回過神來,游目四顧,發現周圍的所有人,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都與先前不同了。
是啊,自己又該如何去解釋此事呢?
若是三年前的卷子,和現在有所不同的話,並不能證明甚麼。可那是頭一場的卷子啊,兩場院試之間,只相隔了三天的時間。
三天時間裡,便寫出完全不同風格的文章,這能解釋得清楚嗎?誰又會相信呢?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這話的原意,說的只是讓人不要用老眼光看人罷了。只靠三日的時間,又能增長得了多少知識呢?能讓自己從一個普通的童生,一躍成為院試的案首?
這根本就是個笑話!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也就不會有讀書人十年寒窗苦讀了。
「誣衊,你這全是污衊之詞!」
沈毅突然從地上跳了起來,指著孫教授的鼻子罵道:「你身為府學教授,卻在這裡睜眼說瞎話,當真是丟盡了朝廷的臉面!」
張子君也從地上站了起來,卻一言不發,只是目光冷冷地盯著孫教授。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大鬧公堂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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