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黑鯉(九)
張月聽了這劈頭蓋臉的一頓罵,昏暗無神的眼睛卻逐漸多了幾分光輝,整個人也從混沌痛苦的狀態中徹底清醒了過來,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一旁焦急的父親,一雙墨瞳再睜開卻是清晰對著眼前一臉刻薄冷淡的白衣男子說了一句道「好死不如賴活,你今日救了我一命,我張月定會牢牢記在心裡,只是如今想拜託你告訴我如何續命的方法」
白蒼見了他蒼白著一張臉,臉上卻還有被自己打的鮮紅色巴掌印記,那人的表情又莫名的嚴肅,這讓人忍俊不禁的同時卻也讓他心中有了幾分報復的快感,按理來說眼前這人敢對清歡做那樣的事情他本不應該再管他的死活,救了他一命倒是自己寬宏大量了。
「救你一命不是不可,只是封印那邪鯉的同時勢必會毀壞你的肉身,眼下只能替你移魂了」白蒼站在那綠池旁邊,一雙湛藍的虎眸透出幾分凌厲的光芒透過水麵望向那企圖伺機而動的邪鯉,冷冷的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移魂?」那張月聽了這句話一雙墨瞳卻猛然睜大,似乎不敢相信天下竟真有像古書上記載的方法,轉念一想,卻是神色晦暗的低下了頭,難道他這相伴了自己近二十年的軀體最終還是逃脫不開被毀壞的命運嗎?
白蒼沉思了片刻,再轉過頭,淡粉色的薄唇卻輕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道「你放心,我用仙術替你續命自然會給你製作一個全新的軀體」
一旁的張墨霖聽了這猶如天方夜譚的話卻怎麼也不願意相信,怎麼可能?難道自己辛辛苦苦養了二十年的兒子到頭來卻連受之於父母的身體髮膚都留不住嗎?想到這裡,他焦急的拉住了那一身仙氣的白衣男子問了一句道「少俠所說的話可是當真?我兒真的能夠續命的同時還能擺脫這池中邪鯉的桎梏嗎?」
白蒼心中早打好了如意算盤,望向那兩人焦急困惑的神情卻讓他沒由來的一陣心煩,只衝張月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我說了能夠解決就一定能夠解決,只是眼下我得出去一趟,你們留心著不要靠近這綠池,眼下這妖物情緒不穩,攻擊力極強,若是你一不留神再次被那妖物吞了生魂,搶佔了身軀,我可就什麼都幫不了你了」
說完這句話,他便轉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卻又像是想起什麼一般,一把揪住那猶處於震驚中還未回過神來的男子咬著牙兇狠的威脅了一句道「我可將話給你撂下了,我救你一命只是看在你父親與清歡的面子上,如果你還敢對清歡行些不軌之事,我一定會將你碎屍萬段」
張月聽了這話,眼中卻帶了難堪的神色,臉色一瞬間變得通紅,卻是不甘示弱的用不小的音量反駁道「你把我張月當成了什麼人?我與清歡妹妹自幼感情匪淺,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就連我自己都無法原諒我自己,我愛她還來不及,怎麼可能還會做出此等混賬下流之事!」
白蒼聽了他鏗鏘有力的發聲,一雙藍瞳帶著狠決與探究之意仔細打量了一番那不甘示弱的男子,看著他眼中充滿了極深的悔恨與自慚之意,眼角隱隱的通紅,才相信了他所說之話,冷哼一聲,便放了他轉身大步流星的出了府門。
張月定定的看著那銀髮藍瞳的男子大步離開的身影,不知為何總覺得他身上透出隱隱的仙氣不說
定非凡人,他身上自帶著強大的氣場和極強的執行與決斷力,縱使心中再不甘自己的清歡妹妹被搶走了,卻也不得不暗暗佩服這眼前如同謫仙般俊逸非凡的男子。
清歡悠悠的睜開眼睛,習慣性便以為自己猶在清歡閣中,只因自己哭得太久,此刻再睜眼,頭卻有些暈暈的,抬眸看了一眼那與自己府上渾然不同的裝扮才反應了過來自己正在張府上。
「清歡妹妹,你醒了」突兀的,一聲男子的聲音響起,卻將清歡嚇了一大跳,仔細一看卻發現是張月正坐在床邊不顯眼的位置,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了。
「……你走開」清歡心中還有些驚魂甫定,反射性的腦中便想起那段讓自己驚懼而不堪的回憶,因此便蒼白著一張臉雙手抱著臂微顫著身子渾身重新縮回了床角,此時令她有些費解的是,自己曾經這麼信賴的張月哥哥都背叛了自己,這世界上還有誰不會背叛自己,如今可以依靠的卻反而只有那看起來高冷淡漠的仙君。
張月看了她那反射性的被自己嚇得全身顫抖的清歡,心中一陣針扎似的疼,卻是用溫柔的語氣道「歡妹妹,你不要害怕我,我絕對不會再對你做那些禽獸不如的下作事情,我是來向你道歉的」
見到清歡始終低著頭不願意搭理自己,張月心中負罪感更加的強烈了起來,他最不想的便是與清歡生疏,即使不能做戀人,也希望依舊是最親密無間的兄妹,眼下這樣的結果是他自己造成的卻又是他萬萬無法接受的。
「你還是不願意原諒我嗎,那至少不要害怕我好嗎?」張月小心翼翼的說了一句,便站起身來想像小時候一樣,摸一摸她的頭,卻沒想到還沒有靠近,清歡便受驚般叫了起來道「滾開,你給我滾」,邊歇斯底里的叫著邊胡亂的拿起床上的枕頭等物品便沖他丟了過來。
張月見了她這樣猛烈的過激反應,心疼與愧疚的感覺幾欲滅頂,再也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靠近便伸出手來狠狠的朝自己臉上扇了幾大巴掌,清歡從小便沒有了母親一直以來都敏感脆弱,自己曾經都是小心翼翼的呵護著,如今卻是親手打碎了不說還狠狠的傷害了她,讓他如何原諒自己?
清歡楞楞的看著眼前那方正清朗的男子狠狠的往自己臉上扇了好幾個耳光,那巴掌落在皮肉上清脆的響聲讓她有些詫異,儘管心中還是極度恨他親手毀壞自己對他的信任,眼中卻還是帶了幾分不忍心的光芒,尤其在看到他那蒼白孱弱的身影與昨日那狠狠鉗制住自己,力大無窮的男子形成鮮明的對比,讓她心中更是生出幾分極度不祥的預感,難道他真的是被極強的邪物附身了嗎?
「你既然還是無法原諒我的話,那我就等會兒再來,你好好休息吧」張月說完這句話,便退後了幾步,由於自己力道極重的耳光,臉上紅腫成一片,看起來分外可怖,讓清歡微微抬眸看了一眼,眼中卻又多了幾分不忍心的光芒。
「清歡妹妹,不管怎麼樣請你相信我,我只是一時之間突然被邪氣蒙蔽了心神,不然我萬萬不會也不可能對你做出這樣齷齪的事情」張月轉過身來,卻又是三步一回頭,忍住滿心的酸澀,用篤定的聲音對低著頭的清歡說了一句。
張月見床上的人已經沒有任何回應依舊緊縮成一團坐在床角,只覺得一陣錐心般的疼痛,卻是咽下了滿心的苦澀,垂下了眼眸緩緩的拖著疲累無比的身軀往外面走。
「月哥哥」突兀的,一聲熟悉的清麗聲音在身後想起,讓消沉頹廢的張月聽了這句話有些欣喜若狂的轉過頭來,眼中帶了失而復得的喜悅。
「無論怎麼樣,請你一定要活下去」床上清麗的女子低聲開口,再抬頭卻是用依舊有些害怕卻又十分純凈的碧藍眸子對他說了這樣一句話,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張月感動的幾欲落淚。
「好,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活下去」張月一雙黑瞳定定的看向清歡,消沉而悲傷的眼睛卻在一瞬間被點燃了光亮。